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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有点方(穿书)-分卷阅读92

,根基何等稳固,只怕嘉禾帝早就心生忌惮。舍去一个不健康的皇子,换来权柄尽握掌中,这交易想来十分划算。
  嘉禾帝赞许的看着这个儿子,他不似他生母那般孤介,反而继承了他洞彻人心的睿智——到底是他的子孙,骨子里流淌着陆氏的血液。
  皇帝轻轻叹道:“自然是有别的缘故,可朕自认对你们母子从来不薄。即便韩氏再得盛宠,朕也从不许她凌驾于你母亲之上,至于她的孩子——”嘉禾帝哧声笑道,“陆离是个什么资质,你比朕看得清楚,你以为朕当真爱重他?如今老三略施小计他便已不是对手,可知当不得大用。”
  他紧紧盯着陆慎,“唯有你,才是朕最重视的儿子。老大多病,老五早就废了,老三性子狡黠,徒有手段却无心胸,你比这些人都要强,除了你,还有谁能稳坐储君之位?”
  陆慎沉默以对,事已至此,他约略能猜到皇帝后面的话了。
  果不其然,嘉禾帝颤抖着一枚黄铜钥匙交到他手中,指着拔步床后的箱笼里,“那里有朕早年立下的遗诏,你去将其取来,有了它,老三便不能拿你怎样。”
  陆慎依言照办,却并未立刻拆开,只是安静的捧在手上。
  嘉禾帝有些失望,也许在他的想象中,陆慎该表现得更加欢喜,毕竟那一卷黄绸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谁人能不心动,不过——罢了,这位置本来就该她的孩子所得,多年以来,他的心意从未变过。
  遗愿既了,嘉禾帝仿佛浑身脱了力般,重新躺回床上去,嘴里喃喃自语,“朕去之后,安郡王如有不逊,你尽管持兵诛杀,不必顾虑他的身份。至于韩氏,朕会下旨令其殉葬,以免她将来为难与你。乔相那老东西虽喜欢和稀泥,对咱们大周朝倒是难得忠心,且又是你岳家,有他辅佐,朝政必不会乱……”
  嘉禾帝如是叮嘱了许多,似乎要在临走之前,将一切尽可能地交代清楚。有一点是不会错的,他的确在陆慎身上倾注了最大的心力,无论是为他自身,还是早逝的孝成皇后。
  陆慎悉数记下,见嘉禾帝已累得气喘吁吁,遂倒了盏茶来,嘉禾帝近乎贪婪地饮尽,还不忘说句,“多谢。”
  昏暗的烛光下,老人的面庞格外孤清凄凉,那些皱纹里仿佛藏着几辈子的心事,令人胸口揪得慌。陆慎终忍不住问道:“母后做了什么,让您这样恨她?”
  尽管在她死后,嘉禾帝剩下的仿佛只有怀念,不过生前的种种龃龉,却是谁都难以忘怀的。
  嘉禾帝惨然一笑,神情萧索,“哪里是朕和她过不去,明明是她恨我。”他转头望着墙壁,声音如同幽冥一般渺然传来,“当初孤明知她有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却还是执意将她求娶了来,想必她即使遵从父命嫁了朕,心底却也是不甘不愿罢。”
  后来她的意中人负气上了战场,结果被流箭杀死,想必从那以后,她就深恨与他。尽管不曾诉诸言语,可是那种无形流露的冷淡与漠视,深深刺伤了年少时的嘉禾帝。
  这段故事他本来从不愿提起,可是人都要死了,似乎说出来也无妨,至少有人还愿意听一听,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
  陆慎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其实母亲对您并非无情。”
  嘉禾帝不由自主地望他一眼。
  “您从没细看过母亲的遗物吧?其实那里头有几样是留给您的。”陆慎说道,见嘉禾帝眼中透出光彩,索性不再隐瞒,“您大约不知,母亲临终前,把所有的笔迹信笺归结到一处,原打算一把火焚毁的,到底没舍得,这才由张德忠保存了下来,儿臣亲自看过,里头就有写给您的。”
  嘉禾帝不由紧张的绷直身子,他其实也知道信笺的事,不过从没胆子翻看——生怕里头都是对另一个男人的怀念。不过如今听陆慎这样说,他心头不禁一阵激荡,灰白的脸上沁出红晕来,“上面怎么说?”
  “您要是想看,儿臣现在就可以命人取来。”陆慎平静说道。
  嘉禾帝踌躇再三,却长叹了一口气,“还是算了。”
  知道又能如何?到了这个岁数,一切早就回不去了,难不成他还能将人从坟里挖出来?很快他也会到地底去陪她。
  说起来,还是相遇的时机不对呀!如果他能早几年与她相识,没有外物干扰,或许两人就不会是现在的收场了。
  他这厢唏嘘不已,那厢陆慎跪在地上,却直直的抬起头道:“其实母后临终前有一句话,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望着嘉禾帝紧张面容,一字一顿道:“她说,她不后悔。”
  仿佛从阴霾密布的云层中窥得一线光亮,嘉禾帝神色陡然舒展,几乎想放声大笑,好容易克制住了。他费力的抬起手臂,似乎想抓住虚空中的一抹人影,最终却只是软软的垂下胳膊。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陆慎起身查看,只见帐中人早没了气息,唯独脸上却是一片平安喜乐。


第69章 结局
  人死如灯灭, 往事尽烟消。
  陆慎定定的看了片刻, 方才起身将嘉禾帝那只垂落的胳膊掖回被褥中, 他手心仿佛塞着什么东西,掰开看时,却是一小束扎好的头发, 是孝成皇后的,还是他自己的?或者两者皆而有之?
  到底是意难平。陆慎轻轻叹了一声, 将父亲含笑的双目合拢。
  木然走出太和殿, 陆慎觉得膝盖微有些麻, 是方才跪久了导致的,他不禁屈身揉了揉。
  再抬起头, 陆景已到了身前,眼中一片询问之色,“皇兄,里头……”
  陆慎平静道:“父皇龙驭宾天, 让礼部安排后事吧。”
  陆景脸上没有半点惊异,可知嘉禾帝油尽灯枯亦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是牢牢盯着陆慎手中的黄绢,“这是……父皇立下的遗诏?”
  陆慎并未从这个弟弟的眼里看到贪婪, 但也许是陆景装得太好, 否则不会问出这种话,他只是轻轻扬起右手, “你可要验一验真伪?”
  “不必了。”陆景深吸一口气,俯身三拜, “恭喜皇兄承继大统,臣弟愿尽心竭力辅佐新君,不敢有违。”
  陆慎以为这些不过是恭维话,陆景一定还有后着:是藏在御花园中的精锐,还是躲在屋檐暗阁处的伏兵?
  他了解陆景的性子,对方不是这样轻易认输之人。
  然而等了片刻,也不见陆景有何动作。太和殿外天朗气清,景象疏阔,一如多年以前、嘉禾帝刚刚登基的那日。
  陆景以为自己效忠的力道还不够,只得将方才那些肉麻话重复了一遍,这下总能听清了吧?
  陆慎怀疑的看着他,“你就没有别的诉求?”
  陆景想了想,认真说道:“那就请皇兄下旨,允我与谢王妃和离吧,这些年她过得也实在不如意。”
  陆慎只略思索了下,便轻易答应下来,“准。”
  陆景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绽开,他俯身作了一揖,方才大步离去。
  陆慎候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才慢慢回到东宫,乔薇则在殿内焦急踱着步子,一见陆慎便上前将他抓住,“方才那是何声音,可是陛下有何不测?”
  她记得法华殿那口大钟平常不许敲响,除非……是国丧。
  陆慎的表情证实了她的猜疑,“父皇殁了。”
  “那……陛下可有何交代?”乔薇艰难咽了口唾沫,既怕听到陆慎的回答,又不得不听。
  “父皇传位于我,且命你父辅佐朝政。”陆慎说道,脸上殊无欢悦之色,仿佛此事十分寻常。
  的确很寻常,嘉禾帝未曾正式下旨废储,即便未立下遗诏,也该由太子即位。只是,这件顺理成章的事却在乔薇心头悬挂日久,一日不曾落定,她就一日无法安心。
  就连现在她也没被狂喜冲昏头,而是紧张的拉着陆慎,“那安郡王呢,他可有何异动?”
  嘉禾帝刚过世,若安郡王这会儿闹起来,宫里恐怕不好收拾。
  陆慎按着她的肩膀,神情有些疲倦,“朕也不知他怎么想,但只要他尚有一日驯顺,朕便会尽力优容,除非……他自己不要活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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