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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权臣悔不当初-分卷阅读35

白老国公贺寿。
  国公白衡远乃是前任御史大夫,自多年前卸任后便已远离了朝堂权争,此后便赋闲在家, 从此不问朝政。
  这朝堂本就是一方深不见底的泥潭,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能就此退隐独善其身, 实在是难得的福分。
  若今日宴上再掀风云, 只怕国公府自此又要沦陷其中。
  临王府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当年真正的杜云似乎一直寄养在江家,及笄之后便一刻不缓地嫁予了江彦成为妻。
  杜云在江家寄住之事瞒了许多年,除去江家几个心腹, 近乎无人知道。
  尔后江彦成八抬大轿将人娶进了门,对外称其是游历时邂逅的孤女,名唤刘芳意。
  这一招偷梁换柱可谓是天衣无缝。
  季月淞冒充杜云潜入傅家,窃读了当年堪为无上机密的百官秘册,逃出去后大约便已立刻默了出来。
  而真正的杜云便藏匿于江家,多年未露过半分踪迹。
  沈敛在天和城中路子极广,要挖出此事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与此同时,傅长凛那边显然有全盘的线索与谋划。
  可惜丞相府深不可测,沈敛吸取了那日如乔的教训, 未敢轻易靠近。
  傅长凛究竟有何计划,小郡主无从知晓, 亦无心知晓,她只想为家族, 更为这片姓楚的江山出一份力。
  今日白老国公寿辰, 前来拜贺者多有名门望族与达官显贵。
  太仆寺卿虽官位尚可,奈何江家无权无势,连带着席位都颇有些靠下。
  楚流萤与朝中百官接触不多, 只好向一旁闲闲看戏的白偏墨求助道:“偏墨哥哥,你认得哪位是太仆寺卿江彦成么?”
  白偏墨闻言投来轻淡的一瞥:“糯糯问他做甚么?”
  宴上人多耳杂,小郡主只好搁下手中的三清茶,微微直起身凑在他耳边道:“您难道就不想知道,方才树间那道黑影是为何而来么。”
  她音色极轻,带着点似有若无的青稚与明丽,像是蝴蝶轻吻过耳尖。
  白偏墨有一瞬的晃神。
  他自然疼惜这个自幼乖觉知礼的小表妹,却并没有动过几分实实在在的心思。
  毕竟以往傅丞相护崽一样将人看得紧,京中多少动过心思的望门子弟皆吃过教训。
  可今时不同往日,小郡主态度强硬地退了婚,又彻彻底底断了与傅家的瓜葛。
  日后无论婚配何人,都轮不到傅长凛一个外姓人来插手。
  白偏墨眸色不明地侧过头来,抬眼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过小郡主清泠如画的眉眼。
  小郡主一时读不懂这样的目光,便微微后仰拉开了点距离,歪头清澈而坦荡地与他对视。
  这目光小郡主不懂,身为局外人的傅丞相却是看得分明。
  少时这两人不知暗地里为小郡主打过多少架,尔后白偏墨离家从军,年岁又渐长,二人尖锐的冲突才有了稍许缓和。
  而今,傅长凛神色晦暗地扫过气氛微妙的二人。
  白偏墨看向小郡主时的目光与贺恭全然不同。
  贺恭是个没甚么城府的富家子弟,他看向小郡主时多是倾慕与敬重,还有些教人一眼便看得透的小把戏。
  而白偏墨却全然不同,他的目光极沉极静,带着点难以捉摸的城府与算计。
  是赤/裸裸的有所图的目光。
  傅大丞相攥着酒樽指尖泛白,浑身无声而阴郁地冒着冷气。
  身后上赶着来恭维拉拢的权贵们霎时间止住脚步,踟蹰着不敢上前。
  傅长凛以往鲜少有如此外露的情绪。
  旁人见多了他阴晴莫辨地把玩着那枚不知来历的玉扳指,抬手间便可抉择一个百年望族的生死去留。
  今日这一身阴鸷冷厉的寒气,显然是躁郁到了极点。
  偏偏小郡主不很开窍——她若是开窍,大约也不会傻傻守在傅长凛身边,包容他这样疏离轻慢的苛待了。
  小郡主瞧他似乎无意开口,试探性地唤了唤:“偏墨哥哥?”
  她长开了许多,那张明媚惊艳的脸上仍余几分天真烂漫的青稚感,却已初初透出一点蛊惑人心的清媚与风骨。
  白偏墨不着痕迹地化解了这一瞬的晃神,舀起一勺宴前_0_te_0_gong的糖蒸酥酪递到她唇边。
  “父亲已退隐多年,我若搅入这其中,岂不毁了他老人家的清福。”
  小郡主虽明面上唤他一句哥哥,实则已是多年未见,并不熟络。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无言回绝了白偏墨的投喂:“纵然您不愿卷入其中,我瞧着今日来人的架势,却似乎有意拉国公府下水啊。”
  白偏墨脸色微变,可惜礼乐早已奏过一轮,这场充满未知与变数的寿宴已然开席。
  他身为白老国公的嫡长孙一时尚不好退席,只有按捺下心头霍然升起的惊乱感,正色道:“糯糯还知道甚么?”
  小郡主抬眸瞧一眼台上正致着贺词的御史大夫贺允,掩唇轻声道:“将太仆寺卿江彦成指给我。”
  “左下席第三位,暗蓝色长袍。”
  她依言找出了江彦成来,不着痕迹地记住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一侧眸,正对上傅长凛晦暗不明的目光。
  察觉到小郡主微顿的目光,他近乎是瞬间收敛起浑身的阴鸷,抬眼温和清正地与她平视。
  小郡主毫不避闪地略一颔首,礼数周全而疏离,却不带星点温度。
  身边忽然有侍女悄无声息地呈上一碟极精细的珍珠蝴蝶酥——是她平日里必定要拿来配三清茶的糕点。
  小郡主拈起一块来,讶然发觉这糕点竟还带着些许余温,大约是才出炉的。
  侍女跪坐席旁替她布了糕点,恭敬禀明道:“郡主,这是楚世子吩咐特意为您备下的。”
  她正捧着微苦的三清茶兴致缺缺,清然一笑。
  不过敛眸一瞬,便错过不远_0_chu_0_nan人眼底如冰消雪解一样的清透暖意。
  朝中几位资历极老的重臣一一为白老国公贺过寿,酒已敬过了一轮,歌舞升起。
  殿中虽燃着炭火,奈何国公府的正殿太广,这点微末的热量近乎支撑不起分毫的暖意。
  小郡主捧着热茶微抿一口,仍旧冷得浑身都有些僵硬。
  白偏墨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忽然有侍女额外多支起两个富丽辉煌的炭炉来,其中一个正放在小郡主身后不远处。
  融融的热意在身后如晨曦般绽开千万重,小郡主捧着茶,浑身回暖。
  不远处傅长凛漠然打发过一番围上来恭维拉拢的权贵,不动声色地目视小郡主如斯文秀气地品着茶。
  因着皇室规矩森严,她动筷时都是极克制端正的模样。
  炭炉的温度渐渐上来,小郡主那张惨白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些血色。
  那侍女便恭敬而隐秘地退回了傅长凛身后。
  宾客宴后还有家宴,白衡远父子眼下全副的精力皆花在应付来往的宾客上。
  国公府已退避了太久,甚至于连基础的巡卫都不如朝臣森严。
  小郡主远远瞥见楚锡向他打了个暗号,立即拉着白偏墨借故离席。
  而她身后,那位端坐贵位的傅大丞相不知何时已悄然起身,借醒酒之名一样离了席位。
  国公府倒是个极尽清雅幽僻的地界。
  出了主殿,一路径直向里,过眼皆是葱郁的竹木松林,重重楼阁簇拥其间,黛青色的砖瓦与木叶浑然一体。
  楚锡在前面远远引着路,小郡主便御起轻功如飞蝶一般无声踏过冰雪。
  白偏墨眼底掠过几分惊艳,这幼时娇软可怜的小郡主,长大后竟练就了这样一身卓绝的功夫。
  西殿积雪极厚,因着早已闲置太久,不常有仆人打扫。
  今年冬季这一场初雪漫漫无终,怒雪几乎掩盖了西殿中一切气味与痕迹。
  楚流萤微一蹙眉,脑海中倏地浮现出一个极为离谱的猜测。
  她抬手示意楚锡隐回暗处待命,未敢轻易靠近积雪深处那方青瓦飞甍的宫殿。
  白偏墨不久前才受召回京,对天和城中如今的局势实在一无所知。
  他一时不知这小郡主心下究竟有何打算,又未敢贸然开口,只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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