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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权臣悔不当初-分卷阅读38

暗客脆弱的脖颈,劲瘦修长的五指骤然收紧,咔吱一声捏碎了他的颈骨。
  掌心卸力,那人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滑落在地上,再无半点生息。
  这样的亡命之徒哪个不是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其手上冤债不知凡几,自然万死难辞其咎。
  只是傅相手法狠辣如斯,一时间倒令白偏墨乍然生寒。
  仿佛这位傅相要捏碎的并非旁人的脖子,而是他的一样。
  小郡主蹙了蹙眉,扫过一眼地上那具面色青紫死相狰狞的尸体。
  她生于皇家,虽鲜少沾染人命,却一样见过形形_0_se_0_se的刺客逆贼以各异的姿态倒在她面前。
  只是从没有任何一个,像今日这样简单而粗暴。
  傅长凛显然动了真怒。
  他晦暗不明地扫过一眼小郡主单薄的左肩,并未开口说些甚么。
  那里曾有一道贯穿肩胛的伤口。
  白偏墨将人半抱着护在怀中,实则恰到好处地留出了一段距离。
  他自知男女七岁不同席,因为万分敬重地与这不开窍的小郡主隔开了一寸,并未肌肤相贴。
  只是他位置实在巧妙,背对着那位面色冷冽的丞相爷。
  从傅长凛的角度看,赫然是他将这温软漂亮的小郡主抢了去,扣在怀里不肯撒手。
  小郡主仍旧不明所以地含着乖糯的江南口音问道:“你笑甚么?”
  全然无视了那位隐怒的傅大丞相。
  白偏墨音色温润道:“笑你官话依旧说得不伦不类,跟儿时似乎没甚么两样。”
  小郡主面色一僵,一时间颇为难以置信道:“我?官话不伦不类?”
  这小祖宗幼时勤恳好学,常被夫子夸赞是国子监近十年里最出色的娃娃,何曾受过这样的评判。
  她霎时间郝然,拂开白偏墨虚虚护在她肩头的手臂,不乐意在外人面前露了怯:“我不过是一时未留心罢了,京中官话有何难学。”
  字正腔圆。
  傅长凛心头重重一撞。
  从前小郡主似乎总有层出不穷的法子逗他开心。
  那日天和城第一场北风卷起时,小郡主照例抱着药膳连同江南快马加鞭送来的药材来看他。
  傅长凛有一身的暗伤,每逢风雪日便要钻心蚀骨地疼上一阵。
  分明他全然耐得住,小郡主却总似疼在己身一样,泪眼汪汪地守着他。
  待这小哭包长大了些,不再动不动便抽抽搭搭地抹眼泪,却一样想尽办法逗他笑一笑。
  彼时那篇《施氏食狮史》【注①】他确然半个字都没听懂,但那点淡然的笑意却实实在在地印在了心底。
  小郡主拿带着严重江南口音的官话,将这段拗口令诵得活像是只烧开的水壶一样,只有嘶嘶的气声。
  见他终于笑了,才乖软温糯道:“笑一笑,便不疼了。”
  却原来,她其实说得一口并不很差的官话。
  傅长凛深深望一眼神色娇矜的小郡主,已然如鲠在喉。
  他曾漠视过多少这样温热赤诚的真心。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傅家的杀手已将这西殿中所有逆贼全部拿下。
  身后陆十提剑回禀道:“主,已确定是季家的窝点,只是……季原并不在其中。”
  傅家的杀手已翻遍了整个西殿,搜出了大量有关季家的文书,连同季原的心腹都在这殿中被生擒。
  那日立冬宫宴上,照老祖宗的规矩,朝中上下凡有一官半职者便皆应到场。
  何况季原彼时官居太常寺卿,专司宫中祭典,更加没有理由缺席。
  那时傅长凛早已拿捏死了他季家通敌的罪证,差一步便要当众揭发他的罪行。
  季原为窜逃出宫,竟在金殿中埋藏火药,以虚张声势,引得皇宫中禁军大乱人心惶惶。
  待众人发觉中计时,他早已带着心腹逃得不见踪影。
  朝廷通缉多日,不料季家如此胆大包天,近乎要在这国公府内扎根了。
  广殿之中浮尸遍地,殷红的血迹如秋叶上纵横的脉络一样交织蔓延,在炭火的蒸腾下逐渐升起浓郁的腥味。
  小郡主蹙了蹙烟柳一样的黛眉,身侧忽然有人递来一枚极好闻的香囊。
  她错愕地侧首望去,那只骨节分明劲瘦有力的手便将香囊凑到了她鼻尖。
  味道并不浓郁,反倒是冷冽轻薄的古旧木香,仿佛混着江南温绵的细雨朦雾一般,透露出别致的深漩与神秘。
  倒是很衬这位冷厉寡言的傅大丞相。
  他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小郡主一般,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这样的本事用在公堂之上大约必定断案如神。
  小郡主被他盯得生气,抬眸嗔怪地瞪他一眼,正要退开一步时却忽然瞧见了那枚香囊上绣工蹩脚的乌篷船。
  旧时江南女子多时兴为心上人手绣香囊,是件极风雅烂漫的事。
  只是凡俗人家的姑娘多绣花草,犹以各色的并蒂莲花为最。
  小郡主偏偏不爱这些,她为傅长凛绣过的第一枚香囊,是湖心月明,乌篷摇曳的载舟图。
  这是她幼时隅居江南王府时常见的情形,是她的另一个故乡。
  小郡主为做这一枚香囊,还曾亲自回了趟江南。
  那里有种不知名的花润养在溪涧最深处,花香冷冽,却又浸润着江南千年不歇的微雨。
  她私心里总觉,这样冷冽而幽微的木香像极了他。
  小郡主做好了香囊兴冲冲地送去了丞相府时,傅长凛正在书房中不紧不慢地批阅着文书。
  瞧见这位无故消失许多天的小漂亮忽然出现,面上并无多少波澜。
  倒是小郡主捧着香囊神神秘秘地凑上来:“长凛哥哥,你快闻闻香不香?”
  傅长凛微怔,迟疑地凑到她颈窝,只嗅到了满身风雨的清冽。
  小郡主捧着香囊凑到他鼻尖,水一样的黑眸里闪着星光:“好闻么?”
  后来这枚香囊被傅长凛不咸不淡地收进了袖子里,便再没了下文。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郡主都以为这香囊早被他抛之脑后,不知落在甚么地方去了。
  却不想今日却在这样的场合重新见到,且是从傅大丞相怀中如珍宝一样掏出来的。
  只是昔日二人情谊正笃,而今却是早已决裂,碎镜难圆了。
  这枚香囊既然复又摆在她面前,不如便一同收了回去罢。
  小郡主抬手去接,那只冷白如玉琢的手却倏地收紧。
  她听到男人凛冽却悦耳的音色:“此乃我心爱之物,还望郡主用后物归原主。”
  小郡主立即退后一步,似乎那片浓郁的血气都不再腥甜难忍。
  她微微垂首风轻云淡地笑:“我从江南而来,彼时不懂得京中的规矩礼数,傅相便当个笑话看罢,莫要太放在心上。”
  这样随性散漫的笑意实在轻淡到了极点,仿佛过往种种尽皆被这苍白而轻慢的“笑话”二字一笔消抹。
  傅长凛眸中如星火般的微光黯然一瞬,却仍旧平静而执拗道:“不是笑话。”
  他生了一副极深邃而冷厉的眉眼,凝眸时却总像含着天上十万银河一样,带着辉煌盛大的温柔。
  小郡主轻蔑而寡淡地瞥过他,噙着轻巧而意味不明的笑意,似讥诮又似自嘲一样叹道:“可于我而言,就是一场笑话。”
  傅长凛浑身一僵,恍如被这番带着尖锐毒刺的诛心之言钉死在了原地。
  傅家的杀手果然训练有素,即便听着这位傅大丞相与当朝金尊玉贵的小郡主之间这样的秘辛,仍旧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地看押着生擒的叛贼。
  小郡主不愿与他交谈,径直走进内殿取了陆十口中所谓的文书,随手揭开了其中一本。
  白偏墨便有如守护神一样跟在她身后一同去了内殿。
  他如同哄孩子一样呼噜了一把小郡主墨发蓬软的脑袋,淡淡道:“糯糯有甚么发现?”
  小郡主翻着文折从头查阅到尾,有些泄气道:“果然,这幕后更大的主使,并不在其中。”
  她扫一眼几案上凌乱堆着的成片文书,忽然眼尖从其中发现了似乎不同寻常的一本。
  小郡主俯下身去扫开这片无用的狼藉,小心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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