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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不可以-分卷阅读44

天不是殿下一直拉着臣的手, 哭喊着要臣陪殿下吗?”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那只空荡荡的手上,淡淡收回,蜷起手指, 将少女留下的余温握在掌心。
  听他这么说,纪初桃这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昨天宴会,她被恼羞成怒的北燕使臣挟持, 命悬一线, 满殿文武束手无策,是祁炎挺身而出救了她。
  那时她被掐得狠了, 又怕又疼,惊悸到失了魂, 将祁炎当做梦里梦外唯一的依靠,死拉着不肯松手,连高烧昏睡时也……
  糟了,没对他做什么罢?
  想到此, 纪初桃悄悄打量着祁炎齐整的武袍, 不放心道:“昨夜本宫烧糊涂了,可曾冒犯小将军?”
  少女睡后的嗓音轻轻软软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歉疚。
  祁炎的视线落在纪初桃幼嫩的脖颈上, 那里有几处明显的指痕,即使太医已经上药化瘀过了,掐过的青紫痕迹依旧触目惊心。
  他的目光晦暗了一瞬,掩饰般调开视线,手捂着后颈活动了一番,垂着眼看着乌发铺满绣枕的小公主,“若是冒犯过,殿下可要负责?”
  话一出口,他和纪初桃皆是一愣。
  这是什么鬼?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般轻佻的话?
  祁炎皱眉想着,只盼纪初桃没有听见方才那句话才好。
  但她显然是听见了,讶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往被褥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水润的杏眼和红透的耳尖。半晌,强词夺理道:“小将军衣衫齐整,想来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
  声音闷在被子里,瓮瓮的,底气十分不足。
  这种时候,应该担心她自己的衣裳才对罢?
  祁炎握拳抵着鼻尖,欲盖弥彰地清了清沙哑的嗓子。
  半晌定神,他幽沉的视线重新落回纪初桃身上,岔开话题道:“臣有一个请求。”
  “你说。”纪初桃忙道。
  祁炎不是第一次救她了,便是有十个请求,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能否请殿下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昨日宴会,是臣发现了献图的端倪。”他低沉道。
  “为何?”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邀功机会,纪初桃讶异道,“你不想借此功劳,官复原职么?”
  祁炎沉默。
  他走了那样一条路,无法对她说出实情。
  大概看出了他的为难,即便心中万千疑惑,纪初桃还是轻轻应允道:“好,我应允你。”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挽竹领着几名伺候洗漱的小宫女进来。
  清晨的光线涌入,透过屏风打在祁炎身上,落在纪初桃明亮的眼中。
  “殿下,您可算醒了!”挽竹大喜过望,忙过来试探她的额温,“菩萨保佑,烧也退了。”
  宫婢们捧着铜盆手巾、衣物鞋袜等陆续而入,纷纷围在榻前,祁炎不得已让开了些,毕竟纪初桃未出阁,他一介外男也不能大喇喇站在这儿看着她穿衣梳洗。
  透过宫婢们攒动的人头,纪初桃看到了被挤去屏风外的祁炎。他还穿着昨夜那件沾血的衣裳,为了照顾自己一夜没睡好,心里愧疚更甚,忙吩咐挽竹:“你让人带祁将军下去歇息,换身干净的衣物。”
  挽竹这才想起来,昨天主子能逢凶化吉,可全靠这位祁将军舍命相救,万万怠慢不得!
  遂领命退下,行至屏风外,朝祁炎一福礼,领他去偏殿更衣用膳。
  纪初桃抬眼望去,看着祁炎颀长矫健的身姿消失在屏风后,这才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
  梳洗更衣后,太医又来诊了脉,只道是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她皮肤太娇嫩,脖子上那些凶狠的掐痕约莫要七八日方能消除。
  “殿下,您这回真是受苦了!”挽竹用一方丝帕围在纪初桃的脖子上,遮住那几道青紫的痕迹,说话间红了眼眶。
  先帝子嗣单薄,儿子们都不省心,夺储时自相残杀已损了大半,皇室笼罩在一片血雨阴云中。
  唯有纪初桃出生时落霞满天,太常寺卜得祥瑞,因而先帝对她格外珍视。先帝教会了纪妧手段,教会了纪姝驭人,唯独将所有的自由与快乐给了幺女,只盼她如二月初桃,明媚无忧。
  这样集万千宠爱长大的小公主,掉根头发丝都是大事,昨天却被人掐着脖子当人盾,如何不让人后怕惊心?
  纪初桃自己却不甚在意,伸手抚了抚颈项上的丝帕,反过来安慰挽竹:“本宫这不是好好的么,哭什么呢?”
  何况,她已经享受了十六年的太平安稳,和两位姐姐当年遭遇的那些比,这点曲折根本不值一提。
  用过膳,纪初桃去了长信宫。
  一进正殿,便见几个被褫夺了官帽和官袍的人被拖了出去,哀求声一片。
  纪昭说,鸿胪寺办事不力,纵容北燕行凶,鸿胪寺卿流放出京,少卿二人亦被革职查办。
  “……还有,”纪昭压低声音,悄悄告诉纪初桃,“北燕的那位质子受此事牵连,大概要遭殃啦。”
  “永宁,过来。”纪妧的声音传来,打断两人的交谈。
  刚处理完牵涉的朝臣,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冷情之色,望着妹妹脖子上遮挡伤痕的丝帕,面色一寒道:“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纪初桃抬眼,又很快低下头去,难过地想:自己操办的宴会出了那样大的纰漏,大姐生气是正常的。
  她垂首站在姐姐面前,掐着掌心回答,闷闷道:“错在没有顾全大局,只看到了礼部分内职责,却疏于和鸿胪寺沟通,搞砸了除夕御宴……”
  话还未说完,纪妧便打断她:“不是。”
  纪初桃头垂得更低了些。
  “是不该冲上前去护住别人,而置自己于险境。”纪妧的声音缓和下来。
  纪初桃倏地抬起头,看到了大姐执政这些年来的,最温和的一抹目光。
  “脖子,还疼么?”纪妧问她。无关国事,无关利益,只是长姐对妹妹间的一句关切询问。
  纪初桃怔怔的,眼眶有些酸热,却笑着摇头道:“不疼的。”
  那段骇人的梦境没有应验,大姐还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这次你做得不错,竟发现了连本宫都没有察觉的危机,虽有波折,胜在及时止损。”纪妧问她,“想要什么,尽管提。”
  纪初桃想了想,朝着纪妧跪了下来。
  纪妧一见她这般举动,便已猜到了七八分,平静问道:“为祁炎?”
  纪初桃轻轻点头,诚恳道:“昨日北燕使臣包藏祸心,是祁炎……”
  她本想说是祁炎先发现了北燕的阴谋,自己才有机会上前阻止,但早上在寝房中,祁炎请求过她不要说出实情……
  想到此,她抿了抿唇,将拐到嘴边的真相咽了下去,跳过一截道:“是祁炎救了本宫,功能抵过,还请皇姐赦免其罪,许他官复原职。”
  纪妧不置可否,许久缓声道:“此事本宫心里有数,自当考虑,你先起来。”
  纪初桃其实知道,官复原职有些难,毕竟战事已平,若祁家还握着军权,对皇家始终是个威胁。
  大姐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考虑许多,她没有直言拒绝,已是莫大的转机。
  “先谢过皇姐。”纪初桃笑了笑,依言起身。
  离宫回府前,纪昭闷闷不乐的。
  纪初桃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回府呢,结果那小子皱着八字眉,哼哼道:“三皇姐方才得了赞赏,这可些年来,大皇姐都从未夸过朕一句。”
  原来他是记着这事儿,纪初桃不禁失笑:“大皇姐是对我没要求,所以我稍微表现好一点点,她就觉得意外。而正因为对皇上寄予厚望,所以她才总觉得,皇上可以做得更好呢!”
  纪昭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点了点头,便回自己的宫殿去了。
  宫门下,公主府的马车已停靠在侧。马车旁,一袭月白衣袍的祁炎挺身而立。
  宫里男人伶仃,适合他的衣物并不多,挽竹也是跑遍了尚衣局才找来勉强合身的这一套。明明是文人的服饰,穿在祁炎身上却莫名散发出一夫当关的洒脱不羁来。
  纪初桃眼中盛着温柔的光,迎向前道:“祁将军,我们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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