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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今日未翻牌-分卷阅读27

罢了,昀儿年纪轻,等过几年,他往上升一升,风声散了,再议不迟。”季首辅生平第一次,拿一件事全然没辙。
  大儿子的亲事,半点没让他们夫妻操心,小儿子是半点不省心,哎,冤孽。
  连着几日,早朝时,萧瑶都没见着季首辅,听说一直卧病在床。
  萧瑶心中有数,这病,多半是被季昀气出来的。
  “那季昀呢?这几日,他可有去翰林院当值?”
  半夏正替她打着扇,微微侧首想了想:“奴婢并未听说季大人告假,要不,奴婢去翰林院问问?”
  “罢了,我亲自去。”萧瑶摆了摆手,推开折子,换了身轻便衣裳出门。
  好歹季昀歪打正着,替她教训了薛直,论理她该去看看他现下如何。
  翰林院外,两排滴翠细柳掩映白墙,簇拥着朱红匾额上两枚赤金大字。
  柳树高出围墙丈许,绿荫荫的,余晖洒下,夏风薰然,水墨留白似的院墙里,似有文气蒸腾。
  钟声响,大门打开,身着玄色蓝白补子官服的人陆续走出来。
  萧瑶没进去,站在街对面的柳荫底下张望,很快,在人群中,她看到了季昀。
  不,他不在人群里,而是被人群隔绝了。
  除了同他并排走出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前前后后的人群都隔他三丈远,连目光都没有交集,仿佛在躲什么瘟疫。
  他是睿王的人,看到他这么惨,被人孤立,她该高兴的,萧瑶微微牵动朱唇,唇角却不自然地僵着,没能笑出来。
  眼前明晃晃的孤立,季昀却恍若未觉,他微微颔首回应掌院学士,似信步于自家庭园。
  颀长身姿清逸如竹,脊背挺得笔直,如鹿颈,束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
  走出门洞时,炽烈斜阳自他身上推移过,斜风拉长柳枝,露出他凝雪似的眉宇。
  灿金光线穿透枝叶落在季昀眼睫,他眯起眼,似有所察,甫一抬眸,撞进萧瑶神色复杂的眸子,脚步生生顿住。


第23章 颈侧伤
  光影斑驳了他玄色官服, 衣摆随风擦过皂靴鞋面,吹拂着扑贴上他修长的腿,鸟儿穿枝打叶啁啾, 把片刻静谧拉得悠长。
  萧瑶凝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尴尬、心虚、焦急, 或是别的情绪, 却一无所获, 他神色如常,只望见她时, 漆眸仿似亮了一瞬。
  待她细看去, 却是清泠如常, 萧瑶愣了愣,方才大抵是她的幻觉。
  有些人,似乎生来就带着让人难以企及的清傲,骨头永远铁铮铮的。
  即便他会成为敌人,萧瑶依然这般认为。
  他是冰山顶上的雪莲, 跟着睿王那颗毒痈,或许会致天下大乱,可若是用的好, 也可能成为拯救万民的良药。
  不知为何, 萧瑶自己都没把握守好这江山,却莫名笃定, 他可以。
  季首辅终将老去,或许她该争一争,设法让季昀同睿王离心,一心一意辅佐新帝,在北剌、东琉的虎视眈眈中, 稳住大琞。
  心念微动,萧瑶凝着他的眸光闪了闪,挟恩图报兴许会是个好主意。
  翰林院门口的道路,足有两丈来宽,来来去去的人通通成了虚影,两人隔着巷道对望,谁也没动。
  掌院学士捋着胡须,眯起眼,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片刻便福了一礼,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走开去。
  半晌,萧瑶抬手,拿团扇遮住斜阳,走到他身前,仰面望他,嗓音甜软清亮:“季大人,随本宫走走?”
  巷外不远处,便有一条小河,乃是青菱河的支流,河面窄窄,自西向东蜿蜒而去。
  平日里,时常有文人雅士效仿古之圣贤,在此摆曲水流觞席。
  圆圆夕阳,咸蛋黄似地挂在枝头,卧在烈焰似的晚霞中一点点往下坠。
  半夏、白芷并数名护卫远远跟着,萧瑶慢悠悠摇着绣翠鸟葡萄的团扇,款步走在河堤上。
  十数名梳着总角的孩童,手持弹弓、小弩,在河边柳树下穿梭嬉闹,惊起阵阵飞鸟。
  笑闹声中,萧瑶侧过脸,扬起脖颈望向季昀。
  斜阳刺目,萧瑶眯起眼,愣住,季昀何时开始看着她的?
  万缕金丝芒自他身后射来,他逆着光,剧烈的明暗反差中,萧瑶眼前有些发黑,看不清他的神情,心神却不自觉被他的注视锁住。
  “季大人为何这般望着本宫?”萧瑶动了动唇瓣,将心口连她自己都不懂的异样感按捺住。
  季昀驻足站定,微微侧身,挡住直射在她眉眼处的烈阳,萧瑶目力渐渐恢复,只见他清隽眉峰微挑,泠声问:“公主不是一向嫌恶微臣么?如今微臣名声有瑕,众人皆避之不及,公主为何不避?”
  好不容易将萧瑶现身画舫之事瞒住天下人,这几日,季昀夜夜梦见那日情状,又日日对着她的小像告诫自己,切勿再去见她,唯恐身上污名沾染带累她半分。
  偏偏她自己找来,光明正大在翰林院外找他,季昀紧闭的心扉訇然粉碎。
  心口思绪,如听到号角声扬蹄奔涌的千军万马,顷刻晕染眸底,漆眸沉沉,迸射出的眸光却如夜空灼灼繁星。
  “本宫何曾嫌恶过季大人?”萧瑶眨了眨眼,准备厚着脸皮不认账,可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眼神,气势不自觉弱下去。
  别过脸继续看着那群嬉闹的孩童,清了清嗓子道:“季大人乃国之栋梁,本宫欣赏还来不及,季大人对本宫误会颇深,可是有奸人离间?”
  哼,虽是她有意推脱,可睿王那家伙,为了笼络季昀,肯定没少说她坏话,称他为奸人定没冤枉他。
  初见时,沉浸在失去皇兄的悲恸中,她对季昀的嫌恶确实过于真情实感了些。
  等等,季昀早早站到睿王阵营,她自己不会是第一个推手吧?
  思忖间,萧瑶欲哭无泪。
  “哦?如此说来,倒是微臣气量小,冤枉公主了。”季昀一身负于身后,微凉指骨往掌心攥了攥,“不知公主此番来找微臣,所为何事?”
  眼前浅青长裙配松绿披帛的佳人,比河畔细柳还袅娜,偏是个媚而不自知的磨人精,还是个谎话信口拈来的骗人精。
  “本宫……”萧瑶涂着口脂的唇,被晚霞染得潋滟,动了动,却一直语塞,答不上来。
  河堤那边,几位锦衣公子拍马而来,他二人,一个思量着如何开口,一个好整以暇等着,都未注意。
  倒是惊着顽童们身侧跟着的仆婢,忙拉着自家小主子往路边避让。
  偏有几个性子顽劣的,趁马儿弛过之时,拿弹弓裹住棱角尖利的石子,拉至最紧处,猝然松手,石子重重击在马腹。
  马儿吃痛,甩开蹄子胡乱朝前冲。
  嘶鸣声传来,季昀来不及细看,惊马蹄风已至。
  蛰伏在隐秘角落的影卫十五身形动了动,又止住,有些犹豫。
  她是少有的女影卫,是以被公主找来贴身随侍。
  可公主特意吩咐过,她只需防着季昀一人,若季昀意图不轨,威胁公主安危,就此格杀。
  眼下,公主确实是同季大人在一起,安危也确实有威胁,可这算是公主特意叮嘱的情况吗?
  十五咬了咬口中的脆草根,将暗器又收回去。
  应当不算,吧?
  只犹豫的一瞬,十五便见季大人扣住公主侧腰,身形飞速一旋,稳稳避开急奔而过的惊马。
  身法迅疾如鹰,十五自诩武艺在众影卫中当属上乘,却差点没看清,她缩了缩脖子,以后每日得多练一个时辰。
  眨眼间,马儿窜出数丈远,马背上的锦衣公子被甩下来,闯了祸的顽童们四散而去,后面几个锦衣同伴蜂拥而上,匆匆抬着他去找大夫。
  对此,萧瑶并未留意,她甚至没顾得上让人去叫金吾卫。
  足下绣莲叶的登云履将将落地,不及站稳,扣在腰侧的大掌忽而抽离,仿佛她腰侧长了刺。
  萧瑶勉强站稳,扶了扶髻上发钗,步摇下黄豆大的莹润南珠擦过粉腮,她仰面去望季昀。
  正待诘问他为何没扶稳便松手,害她险些摔跤。
  眸光却无意中撞见他颈侧露出的一点点红痕,玄色官服里衬着一抹雪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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