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需0.2元,阅读无广告,小说随意下》充值入口《
梯子推荐!Ins、推特、脸书想上就上点击进入

变形的陶醉-分卷阅读41

另一个人,那个新我,那个生活在梦幻般
的九天的、人为的双重自我,那位虚妄而非真实,然而又的确是有血有肉、实实在
在的封·博伦小姐,正在她体内逐渐死去。现在她仍旧坐在那位小姐的房间里,身
子也仍然还是那个人的,冰凉的脖颈上还戴着那个人的项链,嘴唇上还涂着艳丽的
口红,肩上还披着那个人心爱的轻纱一般的夜礼服,但是,此刻这件衣服已使她感
到浑身不自在,感到像裹尸布裹在僵尸上一样恐怖了。这衣服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了,
这另一个世界,这个上等人的世界,这个乐园中不再有任何东西属于她了,一切又
都同第一天一样陌生、一样同自己格格不入了。洁白、光滑的床铺就在她旁边,上
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松软的鸭绒被,发出柔和而温煦的光彩,但她不想躺上去:这已
经不再属于她了。她感觉四周这些色泽光亮的桌椅、默默无言的地毯、所有黄铜、
丝绸、玻璃的物件和用品不再是属于自己的,戴在手上的手套、挂在脖子上的珍珠
也都不再是自己的,——所有这一切都属于那另外一个人,那个现在已被杀害了的
孪生姐妹克丽丝蒂安娜·封·博伦,那个已经不再是她、但又确实是她自己的女人。
她一再努力不去想这个人工的自我,而去想她真正的自己,她强迫自己去想母亲,
想着她在重病中,也许现在已经死了。可是,无论她怎样使劲激发自己的感情,却
产生不出痛苦,产生不出焦虑,现在是一种感情淹没了其他一切,一种愤怒,一种
深沉的、剧烈的、绝望的愤怒,它郁积在胸发泄不出,一种无比巨大的愤怒——她
不知道是冲着谁,是冲着姨妈,冲着母亲,还是冲着命运,这是一个受到不公平待
遇的人的愤怒。她那备受折磨的心灵只有一个感觉:别人夺走了她的什么东西,她
现在不得不从这个幸运儿自我中蜕变出来,变成一条向隅而泣的可怜虫;有什么东
西一去不复返,永远地一去不复返了。




第十二章

她就这样在木制圈手椅里坐了一整夜,怒火满腔而又冷若冰霜。她听不见这所
房子里装了衬垫的门后边别人的活动,听不见酣睡的人们匀称的呼吸,听不见情侣
的亲热的卿卿我我,听不见病人的痛苦_0_shen_0_yin,听不见失眠者在屋里焦灼地来回踱步,
也听不见在上了锁的玻璃门外面,晨风已在酣睡的房子周围飒飒吹起。她感觉到的
惟有她自己,只感到她此时孤身一人坐在这间屋子、这座房子、这个宇宙之中,感
到自己只是一块瑟瑟抖动的肉,像一根截断了的手指,虽然余热犹存,但已经没有
一点知觉,没有丝毫力气了。这是一种残酷的、凌迟处死式的慢性死亡,全身筋肉
一块一块地冻僵,细胞组织一点一点地冻死。她直挺挺地坐着,似乎在那里细听封
·博伦这颗尚在突突跳动的、滚烫的心什么时候才最终停止在她胸中撞击。早晨来
临了,她觉得好像过了一千年。走廊里侍者的清扫之声已清晰可闻,楼下的园子里,
园丁在铲平碎石:人世间的一天,无法逃避的一天又开始了,一切都结束了,该上
路了。现在非做不可的事是收拾行装,离开此地,做另一个女人,即克莱因赖芙林
镇的邮务助理霍夫莱纳,忘掉这个与这失去的琼楼玉宇、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同呼
吸共命运的贵族小姐。
站起身时,克丽丝蒂娜这才感到四肢僵硬,浑身瘫软,头重脚轻:走到衣柜去
的四步路,简直就是从一大洲到另一大洲的长途跋涉。她那已经僵死的手腕没有一
点气力,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柜门打开。一看里面,不觉吓了一跳:她穿着来到这里
的那条克莱因赖芙林裙子和那件可恨的衬衣,像被绞死的人一样幢幢摇曳着,颜色
惨白瘆人;当她用手指把裙子轻轻从衣架上提起来时,不禁一阵恶心,毛骨悚然,
好像摸到了什么腐烂的东西:现在她又得钻回这已经死去的霍夫莱纳的躯壳里去!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她匆匆脱掉晚礼服,它像绢纸般轻巧地从她的腰间滑落下去,
然后,她一件一件地把其他衣物摆到一边,这里有换洗内衣、卫生衫、珍珠项链等
十几件、二十件她新近得到的绝美之物。只有姨妈讲明送她的那件留下了,连同自
己的东西只有一小包,轻轻易易地就塞进了寒酸的小藤箱,很快行装就整理完毕。
完事了!她再次环顾四周。床上杂乱地堆放着晚礼服、舞鞋、腰带、粉红衬衣、
卫生衫、手套,东一样西一件,好像火药刚把封·博伦小姐这个机关布景的舞台怪
物炸得七零八落似的。克丽丝蒂娜恐怖得浑身打颤,怔怔地看着这个幻影留下的残
余之物,而这个幻影刚才还是她自己!然后她再回头看看是否还忘了什么属于她的
东西。但是,再没有什么是她的了:别人将在这张床上睡觉,别人将在这里饱览窗
外的瑰丽景色,别人将在这面穿衣镜前梳妆,而永远不会是她了,永远不会是了!
这不是告别,这是生离死别啊!
当她手里提着陈旧的小箱子走出房门时,走廊里还是空空的,她习惯性地先向
楼梯走去。但是,穿上了这套寒伧的衣服,她,克丽丝蒂娜·霍夫莱纳感到似乎再
没有资格走这铺着地毯、梯级镶着黄铜边、专供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走的楼梯了:
于是她怯生生地选择了厕所旁边供仆人用的铁转梯走下楼去。楼下,门厅尚蒙在一
片灰色中,然而已经打扫好一半,正在打瞌睡的夜班门房,这时警觉地睁大了惺忪
的睡眼。哟,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衣着平庸,或者不如说有些衣衫褴褛的少女,手
里提着一只破旧的箱子,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蹑手蹑脚向大门溜去,也不同他打
个招呼。喂!他急忙一个箭步跳到她的前头,用肩膀_0_shi_0_wei地挡住了旋转门。
“请问您上哪儿去?”
“我乘七点钟的火车离开这里。”门房不禁大吃一惊: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一位
旅游客人,特别是一位小姐,打算自己亲手把箱子搬运到火车站去啊。于是他立刻
起了疑心,问道:“我可以……我可以问问您的房号吗?”
这时克丽丝蒂娜才恍然大悟,哦,原来这门房把她当成一个夜里悄悄溜进来的
小偷了——归根结底,他并没有错,她究竟是什么人呢?但这一怀疑倒也没有使她
气愤,相反,却使她感到一种幸灾乐祸的自嘲:哼,这真叫喝凉水塞牙缝,墙倒众
人推了!行,你们只管来好了,爱打爱踹都可以——越凶越痛快!于是她十分安详
地回答道:“我住的是二八六号房间,费用由我姨爹安东尼·凡·博伦开支,他住
二八一号。我的名字叫克丽丝蒂娜·霍夫莱纳。”





“请稍等一会儿。”夜班门房让开路,但两眼仍紧紧盯住这个可疑的女人(她
能觉出那怀疑的目光),生怕她在他查对时溜之大吉。在登记册中查对过以后,门
房腔调突然改变,忙不迭地向她一鞠躬,毕恭毕敬地说:“噢,尊贵的小姐,懊,
请您原谅,值白班的门房已经得到您动身的通知了……我刚才只是觉得……只是想
着……怎么时间这样早……再就是……小姐怎么会……您完全用不着自己提箱子呀,
只要在火车开车前二十分钟让小汽车送去不就行了吗。请小姐现在到餐室去用早点
吧,尊贵的小姐,您还有足够的时间进餐的。”
“不必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再见吧!”她说完就走了出去,再没有看这个惊
奇得瞪圆了眼睛、然后摇着头走回自己小桌旁去的男人一眼。
我什么都不要了,这话她觉得说得很痛快,什么都不要,谁的也不要。她一手
提箱子,一手拿雨伞,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路面,向火车站走去。此
梯子推荐!Ins、推特、脸书想上就上点击进入
梯子推荐!Ins、推特、脸书想上就上点击进入
仅需0.2元,阅读无广告,小说随意下》充值入口《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