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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训之臣-分卷阅读5

糊涂了。裴司使总是这般借风起浪,当心阴沟里翻船。”
  裴敏反倒笑了,“放心放心,都说‘祸害遗千年’,我肯定比陈少卿活得久。”
  正说着,她看到了前院石阶前有一小队身着银铠戎服的羽林军,正同大理寺丞交接公文。其中为首的一人身着缺胯战袍,头戴黑色幞头,修长高挑,侧颜十分年轻熟悉,定睛一看,不是贺兰慎是谁?
  裴敏在心中叹了声“冤家路窄”,也不回避,甚至笑吟吟朝贺兰慎走过,主动招呼道:“贺兰大人,好巧啊!”
  听到她的声音,贺兰慎停止与寺丞的交谈,微微侧首,淡漠平静的目光望过来,却没有看向裴敏,只按刀朝陈若鸿颔首致意:“陈少卿。”
  陈若鸿官职比他低半级,躬身回礼道:“少将军。”
  裴敏一见这些官场的繁文缛节就想笑,一本正经,跟拜堂似的。
  她朝贺兰慎道:“那日你送我入狱,怎的今日,还要迎我出门不成?”
  裴敏是贺兰慎绑着入大理寺的。虽说麻绳之下“体贴”地垫了布条,但她生来就是睚眦必报之人,故意气他,想看看贺兰慎见到自己亲手所抓的“罪犯”不到几日便无罪释放后,脸上会有如何精彩的表情……
  但很可惜,贺兰慎面上一点波澜也无。
  裴敏有些失望,视线落在他左腕上缠绕的黑檀佛珠,再扫过他过于干净的鬓角,对这少年的过往经历越发好奇。
  倒是贺兰慎身边一名副将被裴敏激怒了,绷着一张黑脸嗤道:“少来小人得志!少将军能抓你一次,就能再抓你第二次、第三次!”
  “我是小人,你的少将军又能高尚到哪儿去?”裴敏漫不经心揣着袖子,笑着回击,“我为苟活而为鹰犬爪牙,贺兰大人为权势而还俗入世,所谓‘佛门金刀’,也不过是造势抬价的噱头罢了。说到底都是一类人,咱们谁也别嫌弃谁。”
  若论拌嘴的功夫,裴敏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
  那副将憋了半晌,只脸红脖子粗地吐出一句:“休得胡说!”
  自始至终,贺兰慎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清样,眼尾的一点朱砂痣在暖阳下格外抢眼。他不屑于辩解,望向寺丞平淡道:“名册已经呈上,接下来审讯之事就劳烦大理寺费心,贺兰告辞。”
  说罢按刀,领着部将有序离去,自始至终唯有丝毫恼怒之色。
  按理说,他这样的年纪身居高位,定是难以服众的,然而不过短短数日就能让部下对他言听计从,着实有几分本事。身手也是一顶一的好,难怪天子这般器重他。
  “裴司使素来张狂,也有碰上硬茬一天?”陈若鸿打断她的思绪,冷声警告道,“好言奉劝一句,裴司使得罪谁都不要紧,千万不要得罪贺兰慎。他可是圣上派来压你的阎罗爷!”
  裴敏想起那夜初见,她伸手夺走贺兰慎帽子时的一幕,短促一笑,半真半假道:“这话劝晚了,我不仅得罪过他,还轻薄过。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少年郎,有甚打紧?”
  陈若鸿望着她张扬疏狂的背影,目光沉沉。
  回到净莲司,几名心腹堂主、执事俱候于前庭。
  这些年,裴敏的身子一直有些虚弱,此番狱中折腾了几日,虽未曾受皮肉之苦,但到底寒气入侵、疲惫交加,入门后就直接瘫软在躺椅上,脸色微白,仿佛随时会融化在冬末的阳光中。
  她握拳轻咳了两声,眼睛倒一如既往的晶亮,对朱雀道:“裴行俭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都如大人所料,东突厥骚乱不断,圣上做了个顺水人情赦免了裴行俭,并未刻意追究。天后已和裴行俭见面,对这次任务十分满意。”顿了顿,朱雀又想起一事,“不过听王止说,这几日大理寺那边联合羽林卫的贺兰慎,弄了一番大动作。”
  咦,又是贺兰慎。
  “继续说。”
  “属下让暗线辗转打探,方得知大人入狱的这几日,贺兰慎的人一直暗中守着大理寺,查处了各党派的暗桩眼线,收归成册后交给大理寺审讯。”朱雀翻开情报簿子的某一页,递给裴敏审查,“自贺兰慎上位后,羽林卫大换血,打探情报不似之前方便,具体内情不得而知,还要请大人裁断。”
  裴敏“唔”了声,想起方才在大理寺见到贺兰慎时,他与寺丞交接的名册的一幕,而后脑中灵光一现,所有的疑难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裴敏睁开眼,墨色的眸子里映着疏枝暖光,缓缓道,“刑部和大理寺是以我为饵,钓出各党派潜伏的暗桩。”
  因为净莲司网罗天下情报,手里捏着不少朝臣的命脉,所以总有人会想方设法地调动各方棋子,去大理寺狱打探她的情况。有人想要救她,但更多的是要杀她……
  也就是说,凡是因裴敏入狱而蠢蠢欲动之人,多半是有负圣恩、犯了律法,被净莲司捏住致命把柄的奸佞之臣。
  再想想这几日牢狱中带毒的饭食,裴敏哼笑道:“我说这几日怎么大理寺狱的防守越发松懈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放,原来是以我为饵,瓮中捉鳖。贺兰慎守在大理寺狱的暗处,将那些送上门的棋子一网打尽,再顺藤摸瓜,不知要替圣上揪出多少害虫奸吏。”
  被那小和尚摆了一道,裴敏屈指叩着躺椅边沿,眯眼‘嘶’了声,意味深长道:“倒是小瞧他了。我这心里,怎的如此不爽呢?”
  朱雀一见她这副表情,便知她在心中记了仇。“大人可要进宫,将此事禀告天后?”
  “我刚从大理寺狱出来,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边的动静,此时不宜进宫。”说罢,她忍不住低咳,带着略微沙哑的气音道,“别急,别人从我身上算计走的,我迟早会算计回来。”
  “大人风寒了。”朱雀尽职尽责道,“我去唤师堂主来诊治。”
  “罢了,只是有些疲累。”言罢,裴敏撑着椅子缓缓坐起,嗅了嗅两只衣袖,随即嫌恶地拧起眉头,“噫”了声说,“一身地牢的腐烂霉味,容我沐浴更衣,睡他个昏天黑地。”
 

第5章
  裴敏在狱中染了风寒,躺了几日方缓过来。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身体刚好些,便搬了椅子坐在院中晒太阳,让人将积压的情报逐一念给她听,顺便挑几条值钱的定下下一次行动任务。
  “老汪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般敛财如命。”
  听到吏部侍郎私见河西富贾的消息,裴敏思忖片刻,从一旁石桌上的托盘里拿了块印有紫金莲纹的人字令牌,朝一旁伫立瘦高个男人晃了晃牌子,“王止,你和朱雀去查查他。按照大唐律法,贪墨之财大过一月俸禄,便可革职抄斩啦!正巧我被罚了俸禄,老汪若是识趣,便知道该怎么做。”
  司监堂左执事王止依言记下任务内容,双手接过令牌道:“属下明白。”
  一行人正阴恻恻密谋,忽闻平地里传来一个清冷如玉的女音,愠怒道:“你们这一个个的能不能消停会儿!她人还病着,什么天大的事非得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商议?怎么着,净莲司没了她裴敏就过不下去了吗?”
  一听到这声音,王止和朱雀俱是双肩一颤,平日里呼风唤雨、掌管暗杀刺探的左右执事一句也不敢反驳,只好脾气地合上情报簿子,给声音的主人让开道来。
  裴敏抬眼望去,果然见一紫衣大美人娉娉袅袅走来,便笑道:“师姐!”
  当然,此“师姐”非彼师姐,纯粹是因为大美人姓“师”且比裴敏年长几岁,便得了个这样不伦不类的称号。
  紫衣大美人全名唤作师忘情,乃是司药堂执事。她师承白山药王孙思邈门下,擅炼药制毒,一双素手能医活人肉白骨,容颜姣好如天仙坠凡,只可惜出了名的脾气差。
  美人瞋目,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重重往石桌上一顿,命令道:“把药喝了!”
  裴敏一闻到那股苦涩的药味就反胃,举起袖子懒洋洋往脸上一盖,躺着耍赖:“我早已大好啦。”
  “风寒只是表症,五年前的旧疾早已掏空了你的底子,干的又是折寿的活儿,你要是嫌自己命长,也可以不喝。”师忘情美目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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