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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训之臣-分卷阅读15

不会到处狂吠攀咬!”
  “净莲司必输无疑!我们光是今日就捕捉蝗虫好几石,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半月便可控制虫灾……就是累了些。”
  “贺兰大人说了会有法子的,大伙儿回去好生歇着,明日再战!”
  又有人问严明:“严校尉,我听说贺兰氏族灭之时,是大慈恩寺的窥基法师救了少将军,让他栖身佛门避难,所以少将军才剃了发、佛珠不离手……这传言可是真的?”
  “是啊是啊!”众人被这话题勾起了兴趣,一时忘了蝗灾之事,纷纷问道,“严校尉,少将军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开始我们见他是从寺里出来的年轻和尚,又生得俊俏,没还以为是花拳绣腿的草包呢!未料身手如此了得,缉裴敏、清君侧,不曾有过败绩,太了不得了!”
  涉及往年秘辛,严明并未直接回答,埋头穿上抖干净的靴子,说:“英雄莫问出路,少将军虽年轻,却有勇有谋。我等只需勤勉跟着他,将来总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正说着,有人小声提醒:“少将军来了。”
  正做着沾光借势之梦的严明一抖,猛地起身站好,磕巴道:“少、少将军……”
  仓房门口,贺兰慎单手握着佩刀的刀柄,逆光而站修长如竹,一双淡漠的眸子通透深邃。
  他神情泰然,兴许没有听到严明那番功利心极强的话,亦或是听到了也不在意,长腿一迈进了仓房,将佩刀顺手立放在墙边,示意众人道:“不必问礼,原地就座,商议一番明日的灭蝗部署。”
  严明面色略微尴尬,将点燃的油灯置于地上,与夜幕初临的晦暗中圈出一方亮光来。
  众人围着贺兰慎盘腿而坐,那跳跃的油灯光芒映在贺兰慎的眼中,仿若星子灿然。他亦盘腿而坐,脊背挺拔,手掌朝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上,道:“明日起,小队中五十人分为两拨,以严明、陈达二人为首,日夜轮守。飞蝗白日躁动,难以捕捉,我已派人备了几车最细孔的渔网,再以竹竿支撑围拢,以阻止飞蝗继续朝四周蔓延,此事交予严明负责。”
  “属下明白。”严明道。
  贺兰慎继续道:“夜里飞蝗视力受阻,通常栖息不动,以陈达为首的令二十五人则执火把燎烧。两拨人日夜交替,我亦会与之并肩作战,务必在赶在春耕结束前控制虫灾。”
  “是!”众人齐齐道。
  “今日辛苦大家,院中给诸位备了茶水吃食,吃完就回去歇着。”
  贺兰慎三言两语定了策略,又自掏腰包备了吃食,众人既感动又兴奋,疲惫一扫而光,纷纷鼓气道:“谢少将军!我等必胜净莲司!”
  提及净莲司,贺兰慎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在贺兰慎率领羽林卫小队日夜不分地灭蝗时,裴司使在做什么呢?
  她命人将捕来的一筐筐飞蝗油炸至香酥,撒上些许食盐和椒粉,在东市近平康坊最繁华的街口支了个摊位,五文钱一漏勺,当街售卖油炸飞蝗。
  长安城虽包罗万象,但任凭哪族人都没有吃蝗虫的习性,一时间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观净莲司吏兜售炸虫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愣是没敢下嘴。
  裴敏特意将靳余唤了出来,让这小吃货站在摊位前表演吃蝗虫,吸引买主。
  围观者虽心中抵触,但架不住滋啦滋啦油炸的蝗虫太香,终于,在靳余快吃吐时,一个胆大的屠户禁不住诱惑挤开人群上前,丢了几文钱在摊位上,鼓足勇气道:“当年太宗都能吃的东西,凭甚我吃不得?来一勺!”
  以往人们不吃蝗虫,是因为大多费不起那么多油盐烹炸,水蒸的蝗虫又软又烂难吃无比。可这新鲜炸出的蝗虫热乎着,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肉香,屠户捏起一只丢入嘴中嚼了嚼,又嚼了嚼,登时瞪大眼。
  “怎么样?味道如何?”
  “不会有毒罢?”
  “竟然香酥无比,好吃!”屠户又抓了一把塞入嘴里,连连点头道,“是个下酒菜,再来一勺,用油纸包了带走!”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油炸蝗虫香酥有肉味,又比米面便宜许多,不到两日,这奇特的吃食便在长安城大火,因其物美价廉,便是家境拮据之人也能买上几斤尝鲜。
  “今日卖油炸蝗虫所得共八两八钱,除去油盐、柴薪的成本九钱,共获利七两九钱,十天就有七十九两……”靳余扳着手指计算,而后将一大盆铜钱及碎银揽入怀中,开心道,“裴大人,我们发财啦!”
  蝗虫是出任务时顺手捕的,且数量极多,只需费些油盐钱,算起来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卖一日油炸蝗虫都快抵得上吏员一月的俸禄了。
  裴敏躺在椅中养神,嘴角一扬,吩咐靳余道:“将这些铜钱拿去给李静虚管着,让他记好每日入账,待灭蝗结束后,吏员按功劳分钱。”
  有利可图,净莲司内吏员捕捉蝗虫越发积极,油炸蝗虫在长安城也越来越受追捧。每夜贺兰慎的人交接回来,便看见净莲司上下围着裴敏又是算钱又是喝酒,俱十分纳闷,不知发生了何事。
  入夜,贺兰慎刚从东郊督守灭蝗归来,打了水在天井下洗脸。
  缼月低低挂在长了新芽的枝头,皎洁的月色揉碎在水盆中,泛起银鳞般的光。贺兰慎摘了幞头和绛罗帕,露出一头扎手的青色发茬,初春之夜依旧凉寒,他却将脸埋入冷水中大力泼了几把,直到疲惫散尽方抬起头来甩了甩,水花如碎玉飞溅。
  盆中水波荡漾,贺兰慎仰头呼出一口气,抬手了把湿漉漉的发茬。来长安一个多月,一直未曾再剃发,倒有些不习惯如今的样子。想了想,他折回房中取了剃刀,沾了水,坐在石阶上一点一点将新长出的发茬剃干净。
  忽的门外一声极细的轻响,像是野猫踩过树枝。贺兰慎停下动作,抬眼望向门外,“原来,裴司使也有窥墙角的习惯。”
  又一声细响,门外果然探出一颗笑吟吟的脑袋来。裴敏靠着门道:“整个净莲司都是我的,在自己家中,哪算得上‘窥墙角’?”
  刀刃刮去发茬的沙沙声清晰可闻,贺兰慎眉间与下颌挂着晶莹的水珠,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干爽利落。裴敏也见过不少僧人,清一色的光头里,贺兰慎算是顶好看的一个。
  “小和尚,你当初为何出家?”裴敏明知故问,想听听和情报簿上不一样的答案。
  月色下,贺兰慎回答:“渡己。”
  “那你为何又要接圣旨入仕,回到这曾经毁了贺兰氏的暗流中来?”
  “渡人。”
  一个“渡己”,一个“渡人”,颇有些少年凌云志。
  裴敏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弯起的嘴唇带着些许自嘲,自语般道:“渡己容易渡人难,终有一天你会发现,除了你自己外谁也救不了。”
  短暂的怅惘,她的眼睛又恢复了晶亮的色彩,笑着问他:“听闻你还未曾吃晚饭,庭院中他们在炸虫子,我来问你要不要也去吃一点?让那些飞蝗在你肚里度化……”
  还未说完,贺兰慎已无情拒绝:“不必。”说罢,端着铜盆起身走了。
  裴敏在他身后佯叹:“唉,小和尚好生绝情。”
  过了四五日,裴敏去城外转了一圈,几乎每处都能看到捕蝗的吏民,虫灾情况好了许多。
  回到净莲司正堂,她摘下帷帽搁在案几上,支棱起一腿歪坐着,问迎上来的朱雀道:“东郊那边,情况如何?”
  朱雀留守长安掌控情报搜罗,不必参与灭蝗赈灾,汇报道:“贺兰慎将手下之人分为两拨,白天以密网围杀蝗虫,阻止其向别处迁徙扩散。夜里则用大火燎烧,如此交替,见效奇快,当地县令及户部度支皆对他交口称赞。”
  裴敏撑着额头,哼道:“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他人影,原来是想了这法子,白天黑夜都守在那儿呢。”
  应了那么大一个赌注,她还是这副春困秋乏夏打盹的模样,朱雀忍不住替她着急,询问道:“他们那边齐心协力,功绩卓然,我们净莲司是否也要改变策略,把挣钱之事暂缓一缓?”
  毕竟卖蝗虫所挣的钱与赢了赌局想比,根本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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