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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女讼师-分卷阅读4

手。
  这般直接的证据若还不能算得上是铁证,那他这么多年的京兆尹,怕是白做了……
  再加上曾买过□□的间接证据,以及他曾在宴上见过曲昭雪对云修竹那般痴迷的模样,更加坚信,她确有动机杀人,只是阴差阳错杀错了人罢了……
  不过头一次办人命案子这般顺利,他心里总是犯嘀咕,更何况曲昭雪整日声嘶力竭地喊冤,他就算心底再看不起她一心勾引云修竹,也不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他便反反复复地查探了孙记药铺、云想楼和杏园,又去良国公府和泰兴侯府询问,直到两家人直接对他闭门谢客,他也没找出能证明曲昭雪不是犯人的证据来……
  既然如此,他只能尊重他所查探到的事实如实判决,他还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以存在自新情节为由,将斩刑换成了绞刑,好给她留一个全尸……
  毕竟,几乎每一个被逮捕的犯人总会为自己喊冤,刑狱之事,还是要讲求证据。
  然而今日在狱中,见她一改往日那般拼死哭诉的模样,竟然那般沉着冷静地陈述,确实让他十分惊讶。
  他本是绝不信托梦之类的怪力乱神之事,可是,她提到了父亲的封号,还有父亲的伤疤……
  顾沉渊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牢狱的方向。
  慎郡王的名号,以及慎郡王与他的关系,如今在长安城中只怕只有几个年长之人知晓了,至于慎郡王的那处伤疤,那知晓的人就更少了……
  而曲昭雪这样年轻又远离政治旋涡的女子是如何知晓这些事情的,难道这世上真有托梦一说?
  顾沉渊身后的护卫莫愚忍耐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问道:“王爷,这个曲娘子是不是有些问题?她怎会知道王爷父亲的真实身份?”
  顾沉渊沉吟了半晌,道:“你之前去查她之时,可查到什么异常之处?”
  莫愚思索片刻,将灯笼往前凑了凑,又斟酌着道:“正如卑职向王爷汇报的那样,曲娘子只是长安城中很普通的一个小娘子,其父乃大理寺主簿曲宜年,政绩平平无功无过,二十多年都没挪过地方了,只是出身那个曲家,却被逐出了家门,之后那曲家就倒了,曲主簿向来远离官场中心,应当是不知晓王爷父亲身份的,至于曲娘子的母亲,更是平平无奇的商户之女,过世得极早,断不可能知晓朝野秘闻。”
  顾沉渊脚步一顿,又换了个方向往书房走去,一边听着莫愚说话,一边回忆着整个案卷,莫愚见顾沉渊并没有打断,又小心翼翼道:“王爷,您说这个曲娘子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还哭哭啼啼的,今日竟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还说些什么托梦之语,不会是被什么东西被俯身了吧,还是……”
  顾沉渊停下脚步,瞥了莫愚一眼,莫愚登时噤声,立在那里慌忙颔首道:“是卑职胡言乱语了。”
  顾沉渊蹙眉望着莫愚,轻轻吐出一口气,面色稍稍缓和了些,让他平身,日后注意便是,又提步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不得不承认,不论是不是托梦,曲昭雪说得着实有理,而且既然她用托梦这种理由将自己的父亲搬了出来,只怕这个女子不似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暂缓绞刑,再查探一番倒是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再细细查探,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又与自己的父亲有无关系……
  莫愚不敢再贸然出声,老老实实地打着灯笼随着顾沉渊从京兆府西院监牢步入了前院。
  顾沉渊自任京兆尹一职以来,公务缠身十分繁忙,便极少回那个空荡荡的王府居住了,因此几乎将整个王府搬来了京兆府中,王府中的护卫、奴婢等也都尽数迁来京兆府中。
  京兆府后院中虽然设有卧房,但他更习惯于在前院的书房住着,夜里看案卷困倦了,便在书房屏风后的榻上歇歇。
  顾沉渊喜竹与芭蕉,每日在书房中呆的时辰最多,便在书房外面东侧种了一片竹,西侧种了一片芭蕉,每日都由贴身奴婢亲自养护,尤其是芭蕉,本不适应长安城的气候,但在悉心照料之下,反而繁茂了起来。
  如今夜已深了,前院之中只能听到细碎的鸟鸣,顾沉渊走到书房门口,屏退了莫愚,只留了门前的几个护卫和奴婢,步入了回廊之中,只见书房的院子里灯火通明的,贴身奴婢竹青早就大敞着书房的门候着顾沉渊了。
  “王爷,您回来了。”
  竹青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身黑衫显得整个人十分挺拔,一头乌发疏在头顶更显活泼,一见顾沉渊回来了便小跑着打着灯笼上前,道:“奴婢估摸着王爷今夜宿在书房,便让他们先下去歇着了,又早早给王爷点好了灯,还给王爷弄了些消夜,若是夜里看公文累了,便用一些。”
  顾沉渊静静地听着竹青在一旁喋喋不休,脸色无甚变化,路过芭蕉之前还望了一眼那棵躲在窗前的小芭蕉。
  这株小芭蕉生长在那群健壮成长的芭蕉之外,虽然柔弱无依,但是仍在坚强长大,故而顾沉渊在它身上费的心思多些。
  竹青很有眼色,见顾沉渊这般怜惜那棵小芭蕉,自然悉心照料,道:“王爷放心,白日的时候奴婢给这棵小可怜上了些肥,不怕其他芭蕉抢它的养分了,再养个几天估计就壮起来了。”
  顾沉渊点了点头,整个人看起来些微放松了些,道:“辛苦。”
  竹青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脸色有些泛红,将顾沉渊引进书房之后恭恭敬敬地给他褪了外裳,又轻手轻脚地服侍他换上了一身青色直裰,道:“王爷是现在用消夜,还是看会公文再用?”
  顾沉渊望了一眼那摆在桌上的糕点,并没有什么食欲,摇摇头道:“本王不饿,你用了便是。”
  竹青一脸喜不自胜的模样,但在顾沉渊面前也竭力显得稳重些,乖巧地随着顾沉渊走到桌案前,将两盏烛火放在了桌案上。
  顾沉渊一撩袍角便入了座,见自己的桌案仍是自己离去时的那副样子,就连自己最爱的竹叶青白瓷茶杯也摆在那里,只是换上了一盏新的竹叶茶,若有若无地散发出竹叶的清香来,唇角勾了勾,轻轻抿了一口,让竹叶的醇香盈满唇齿间,整个人放松了些,便从抽屉中取出了曲昭雪的案卷,翻开后看着竹青道:“你去外间歇着吧,若是有事本王会唤你。”
  竹青恭敬地应下,临走前将那盘糕点放在了顾沉渊的桌角,才轻手轻脚地退下。
  顾沉渊便坐在桌案前仔细研读着曲昭雪的案卷,转眼已经到了下半夜,竟然下起了雨来。
  这雨来的很急,狂风骤雨席卷了窗外的芭蕉,窗户一下一下狂乱地拍打着横梁,坐在桌案之前的顾沉渊手臂支在桌上,一拳抵着自己的下巴,双目紧闭着,双眉紧皱着。
  他在一个烈日晴天之下,身着绛紫官服,迈着沉重的步子上了行刑台之上,看着眼前那身穿囚服的苍白娇弱的女子。
  是曲昭雪的脸……
  只是此时的她与以前那个只知哭哭啼啼的她,和夜里见到的那个强忍泪水冷静分析的她皆不一样。
  只见她身子挺直,纤弱的脖颈挂在行刑架之上,神色漠然地听着周围观刑百姓的谩骂,双目红得厉害,却一眨不眨,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在他投下行刑令的那一刻,才缓缓转头看向坐在台上的他,露出了一个惨然的微笑……
  顾沉渊紧紧盯着她那张凄惨却美得张扬的脸,可猛然间那张脸却换成了父亲那张沧桑的脸,在跟他说:
  “阿渊,阿耶是被奸人构陷,你要信阿耶……”
  一道惊雷闪过,顾沉渊猛然惊醒,坐在桌案前愣了半瞬。
  他竟然在看案卷之时睡着了,还梦到了曲昭雪,和已经故去多年的父亲……
  顾沉渊闭目,用手指捏了捏阵痛的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胸腔中狂跳不止。
  顾沉渊也没想到与曲昭雪的一段话,竟然能让自己梦到多年未曾梦到的父亲,他记得上一次梦到父亲还是他决意进大理寺历练,投身刑狱事业之时,父亲给他托梦,只与他说了一句话。
  “阿渊,要慎重啊……”
  顾沉渊猛然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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