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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分卷阅读93

拿下,脱簪去服,押往永巷!”
  她厉声喝道,双眸中几欲喷出烈焰。
  “这事也太过突兀了……”
  晨露回到碧月宫中,换上云裳常服,持一柄绢扇,在窗下轻摇。她想起方才一幕,心中有说不出的蹊跷。
  事出突然,众人都已慌了手脚,纷扰混乱中,她移步上前,端详了许久。
  那一滩幽紫血迹,在烈日下闪着妖异的光芒,淡淡血腥弥漫……
  她仔细回忆着,隐约有些头绪,却并不能理清。
  正要再想,却听廊下有人通禀道:“慈宁宫中来人,太后娘娘有旨,请众位娘娘前去一叙。”
  来得真快!
  晨露柳眉一跳,眼中锋芒微现,终化为幽静浅笑,飘然出尘——
  “帏灯匣剑吗……”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零八章 套中
  太后微微有些疲倦,眼角略见青黛,显然是夜间睡眠不佳,她看看皇后,并不言语,直到后者受不住,才收回自己的凌厉目光。
  “你又是自作聪明!”
  “母后……”
  皇后微微娇嗔,见太后不为所动,心下暗恨,口中叹息道:“儿臣执掌这凤印,简直是如履薄冰,母后再这般对我,我真是没法活了……”
  她仿佛被自己的话引动衷肠,眼中盈盈,几欲滴下珠泪。
  “你想杀鸡儆猴,也没什么不对……”
  太后瞧着她,又是怜悯,又是厌烦,耐着性子道:“可你仍是不见长进,用这种手段,若是被拆穿,怕是你面上也不好看!”
  皇后微微一笑,以绢帕轻拭眼角,道:“母后不必担忧,我早有准备,什么蛛丝马迹,也不会让那小丫头窥见……”
  她说到最后,几乎由贝齿一字一句迸出,那份阴森怀恨,在殿中弥漫,更映得她双眸幽深。
  太后见她如此执念,无奈摇头,也还击劝。
  “母后,您且瞧这一幕好戏吧……”
  皇后弱柳扶风秀起身,唤人取来太后惯用的琉璃盏,又让自己的侍女将朱漆百凤食盒打开,但见一只水晶杯中,满是洁白晶莹的奶乳。
  “此物最能安神,母后晚间睡眠不佳,不妨试试。”
  太后眉头轻蹙,不悦道:“我最不爱牛羊乳的腥膻。”
  皇后婉约笑道:“这不是牛羊的乳汁,而是我谴内务府好起来的健妇所出,最是滋补养颜,安神静心。”
  太后面色稍霁,却又皱眉道:“让产后妇人骨肉分离,这是有违天道吧……”
  皇后扬面一笑,漫不在意道:“所谓天家威仪,乃是以天下奉养我等,区区几个小家小户,若能换得圣母安康,也是他们的福德!”
  太后听着,不再反驳,只是顺水推舟道:“虽说如此,却也是伤阴德的,也罢,你多赏赐几个,也够她们受用不尽!”
  她凝视着杯中乳汁,这才有了些笑意:“你倒是有些孝心……真有安神之效吗?”
  她想起夜间梦魇,那亡魂的阴冷黑瞳,诡谲笑意,忽尔巧笑倩兮,忽尔凄厉低呼,全身便是寒毛直竖,眼神也一阵迷茫……
  “母后……母后?”
  皇后在旁呼唤,才让太后神志一清。
  “母后,她们已经到了,正在廊下候着——我瞧您确实是精神不佳,且宽心高坐,看我将这一出戏演完吧!”
  皇后自得一笑,曼声道:“宣她们进来!”众人进入殿中,见太后一脸漠然,正在用银匙小品饮着什么,皇后一身雪绸宫装,透出潋滟凤纹,在昏暗中,灼灼生辉,更映出她高华灿然。
  晨露眼中一丝嘲讽,更加确定,此事另有蹊跷——
  她若真是忧心如焚,又怎会有此闲情逸致?
  她前世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皇后身上的衣料,乃是南越国以秘法织成的‘千帜雪,’看来不甚起眼,却是无上轻软,能在暗中生辉,遇为不破,一年中,也不过能产一匹。
  一个焦急无比的人,会在这等关头,换上此等华服?
  简直荒谬……
  她掩下唇边冷笑,微睨着上首两人,静观她们有何动作。
  只听太后干咳一声,缓缓道:“我也老了,素来不太拘管你们,只想着能含饴弄孙,有什么参差,好歹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众嫔妃见语气淡然,越发惊心,齐齐敛容受教。
  “可你们,偏要让我心愿落空啊!”
  太后说道此处,对着皇后道:“梅贵嫔的畅春宫中,要让太医日日请脉,有什么不妥,我惟你是问!”
  皇后躬身听完训诫,丝毫不敢辩驳,只听得花容惨淡:“儿臣明白——已经没了一个,梅贵嫔腹中的是皇上唯一的骨血了!”
  太后哼了一声:“你执掌后宫不力,回去也该好好思过!”
  发作了自己的侄女,她转过头来,冷冷扫视着阶下众人。
  殿中空气,顿时僵硬阴冷起来。
  “云贵人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并不甚高,字字传入众人耳中,格外清晰。
  她目光凝视一处,沉声道:“杨宝林,你来说说。”
  杨宝林已是神志错乱,听得自己名字,身子一颤,险险昏厥过去,强撑着上前跪了,禀道:“臣妾实是不知……”
  “你不知道?!”
  皇后在旁听得真切,以扇掩面,冷冷一笑:“当时所有人可是看得真真的,你和云贵人摔成一团——怎能说不知呢?!”
  杨宝林但觉委屈难当,哽咽道:“她眼神不好,一脚踩了我的衣角……”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零九章 惊破
  太后径靠着那只五色鎏金的瓷枕,并不说话,殿中寂静得可怕,连衣袍的摩挲声,都几乎可听见。
  皇后正襟危坐,听着杨宝林哭诉,眉头微微皱起:“若是云贵人踩了你的衣角,措不及防之下,摔得最重的应该是你,可如今,却大不一样啊……”
  她端详着杨宝林,略带嘲讽的眼光,在她水滑润泽的鹅蛋脸上停留了一阵,神色间,已是带出不信的矜怒来。
  杨宝林见十几双目光齐齐扫来,有疑惑不解,有担忧恐惧,更有那幸灾乐祸的,她一时心乱如麻,朱唇微颤,却是无从辩驳。
  她乃是待罪之身,簪环已褪,只着一身糥色单裙,映得玉容惨淡,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劲头,已是荡然无存。
  “原以为能安生养两日病,如今出了这等大事——
  皇上于子息上头颇是艰难,云贵人这事一出,真不知他作何是想!”
  皇后沉痛叹息道,引来一阵或真或假的唏嘘,她抿了口茶,才缓缓道:“杨宝林,你所说的,本宫实在不能置信,在水落石出之前,倒要委屈你几日了!”
  她雍容示意,便有一干宫人宦者上前,皇后指定了杨宝林,冷冷道:“杨宝林谋害他人,更是殃及皇嗣,将她带往昭狱中,仔细讯问——务必寻出,是谁胆大包天,指使她如此作为!”
  她在最后一句上,微微加重语气,已有心思敏锐的,听出了她弦外之音。
  晨露微微笑,她丝毫不见焦躁,只是在旁淡淡加了句:“如今真相未明,她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宝林,贸然刑讯,怕是不妥……”
  皇后睨了她一眼,以为她是胆怯退让,更觉快意,悠然笑道:“晨妹妹真是谨小慎微,这点子事,本宫就能做主,何必惊扰圣上?!”
  晨露微微一叹,款款起身。宛如池中清茶浮摇:“皇后圣断。本无我等置椽之地……”
  她上前辞去,道:“两位娘娘,恕我御前失仪,这几日甚是疲倦,这便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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