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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如屑-分卷阅读124

给东华清君,这都是玉帝的意思,让他挑出个有德有才的人来。”
  南极仙翁将珠子接了,仔细地放进腰间的衣囊里,完全没有留意到转身之际,衣囊被一道青芒带落在地,异眼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余墨化为人身,慢慢低下身。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
  凡间是个有趣的地方,比天庭要有趣得多。
  余墨从闯过南天门的那一日起,就成了妖。他犯得本是私逃下界的罪,可是最后追究起来,玉帝也没发现天庭上少了什么人,只得作罢。
  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他就在铘阑山境常住下来。
  只是时常还会出去走走。有一回去看戏文,与其说是看戏,倒还不如看人。为什么一个被凡人想出来的故事,会让人掉泪;为什么这个故事和看戏的人根本无关,而看戏的那个人会悲戚?
  其实他也是一样的,看着颜淡的故事时候,他也入了戏。
  他渐渐忘记了她的长相,就算使劲回想也不过是一团朦朦胧胧的影子。毕竟已经过去了太久,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就惦记这么一个人。后来,他又弄丢了异眼,他原本是想把它亲手交到颜淡手中。
  他想,就算他真的能把异眼交到她手中,她也未必会高兴。
  颜淡就是这么一个让人气不得也笑不得的女子。
  又过了很久,花精一族的族长来到铘阑山境,送来了不少族里的美貌花精。
  余墨索然无味地看着底下跪坐的娇美女子,忽然看到一张记忆中已经渐渐淡化到无痕的脸庞。她穿着一袭淡绿色的衫子,更衬得肌肤细白,仿佛上好的陶瓷,甚至还微微抬着头,笑嘻嘻地看着面前跪着的自家族长那个锃亮的秃顶。
  余墨捏着茶杯,手指微微颤抖。
  绕了一大圈,觉得一切已经茫然无光再无出路的时候,眼前突然亮起来了。
  颜淡抬起头来,笑颜清澈,就像曾经对着还是一条红眼睛小鱼的他笑的时候一样:“嗯,我的容貌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我修为很深啊……咳,不是,很多人都说我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
  
  朝夕,可以把所有的惦念消磨殆尽,也可以把所有的念想聚积在一起。
  余墨发觉,他很喜欢看颜淡笑的模样,只要她高兴,那么自己就算有满腔阴郁也会一扫而空。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颜淡和他多说几句话,他也是不冷不热地应对。他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才是对的。
  铘阑山境的妖都很聒噪,颜淡也很爱闹腾。
  余墨喜欢清静,受不了她对自己顽皮,更受不了她光是对别人顽皮,只能硬生生地受着。日日住在一片山头,好似朝朝暮暮那样长久。
  可那毕竟算不上朝朝暮暮。只是暂且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余墨想,他可以等,他那死心眼的性子完全继承了九鳍的血脉。现在的颜淡,在他见不到的地方受了很多苦,就像一只坚固的蛋,死命地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他有的是好耐心,慢慢地捂着,说不好哪一日能够把蛋壳里面的给捂热了。他也想过,会不会终有一日还是没有耐心再捂下去?如果有那一日,他就会干脆地放手。
  他不知道颜淡心里可有疑惑过,天师唐周其实就是当年的应渊帝君。从柳维扬对唐周无端客气起来开始,他便已经猜到,可最该发觉的颜淡却迟迟没有。
  前代笔记小说云:初识之日,适冬之望日前後,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而后吾与汝并肩携手,笑语唧唧,何事不语?及今思之,宛然留空。
  及今思之,不过是徒留空缺。
  他同颜淡之间,横亘着八百年渡不过忘川水的执念。朝朝暮暮催疲老,这已经无法算计的朝夕。
  说不羡慕那怎么可能,那一刻羡慕到妒忌。
  二十年,他们一直在一起。
  同是大江南北游玩折花相惜,同是二十年来欢颜愁肠共度,却有多少幽怨离人,至少他们一直在一起。
七夕(2)

  颜淡偶尔还会想一想,当初最先遇上的是应渊君,而她打从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这大抵和他转世后变成的那个凡人唐周狭路相逢时的不顺眼一般。可是这不顺眼久了,居然变成一股说不清的情愫。
  她犯天条闯仙池,剜下自己半颗心,都为了这股说不清的情愫。
  就是算不上轰轰烈烈,也算得生死相付了。
  而余墨待她,却是细水长流,思及起来都是那么淡淡的,没有天刑台上受雷刑时的生不如死,没有跳下七世轮回道的绝然。他见到她时,总像是忍不住微微笑着的。
  颜淡这样苦思冥想,只觉得余墨抬手把玩着她的发丝,静静地陪在一边不睡。她抬头去看余墨,待看到他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时,心中不知怎么又是一动:“我只想……以后可以时时刻刻同你待在一起。”
  余墨手一颤,手中一缕发丝落回枕上,半晌才道:“你说甚么?”
  颜淡想了想,这句话倒没什么,只是做起来难,若是时时刻刻待在一块,这天长日久的,难免会厌烦:“不过我们还有很长的时日。可能一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我们还活得好好的。其实我们待在一起,尽可以像从前一样,那是我过得最欢喜的日子了,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
  余墨沉默了半晌,突然支起身俯身撑在她的身侧:“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他的墨发垂散下来,和她的纠缠在一块儿,颜淡不知怎么想起凡间常说的“结发”。她自小调皮胡闹,骨子里虽有仙根,做出来的事情却和仙子搭不上边。更麻烦的是,还是个认死理的性子。当初她同应渊君,该断的早就该断,结果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后来断是断了,心里却还会一丝一缕地想起她最初的执念,初初的念想。
  她也不是没想过,如果她再次回头到应渊身边,又会怎样。可是那些她和余墨一起游遍大江南北的日子呢,那些笨拙傻气的相处呢,那种每回玩笑似的互称主公莲卿的亲昵呢,难道就这么不值一提?
  她怎么可以笨到,仅仅是,爱上过去而已?
  那些细水长流的,用力去回想也只有淡淡的一个影儿的现在,谁说就不是爱?
  颜淡看着他,一字一字说得认真:“之前和你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以后还要在一起。你说好不好?”她顿了顿,忍着牙酸斩钉截铁地搁下一句肉麻话:“余墨,我喜欢你。我爱你。”
  余墨淡淡看着她,隔了好半天忽然倾身压了下来,炙热的亲吻在她鬓边流连:“好啊,我们就在一块儿。”她说喜欢的一瞬间,眼前像是炸开了千万朵光华绚丽的烟花,竟微微有些炫目而失措。
  颜淡微微嘟着嘴:“可是,你怎么能趁着我不知道的时候去下聘,起码也要带着我一块,好教别人知道我要么不嫁要么就嫁最好的。”
  余墨嗯了一声,顿了顿道:“如果反悔了……想要一条退路么?”唇轻轻触碰,试探之后才渐渐加深,用齿轻咬,用舌尖描绘,渐渐滑过颈项,气息再次紊乱:“就算想,我也不让……”
  颜淡抬手抚过他的背,有发丝被薄汗沾湿紧贴在上面。对方温热裸裎踩的身子贴合过来,心跳声清晰如擂鼓,肌肤轻擦过便带起微微的酥麻,好似百爪抓心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痒。
  颜淡微微喘了口气,轻声抱怨:“余墨,轻点,疼……”
  九鳍本是极有智慧的水族,为了排列出毫无破绽的阵法,就必须心无杂念、毫无欲望,怎么传到余墨这里就变了?不过她也只能大略想想,便沉沦于缱绻缠绵之中。
  只是依稀记得,那晚的月光独好,在地面斑斑驳驳映出了檀木窗格的雕花样式。
  铘阑山境是个一有风吹草动传言便随尘嚣而上的地方。
  颜淡在余墨房里待过一晚上,外面的传言早已沸沸扬扬。其中有两种最为火热:其一,颜淡对余墨山主施了幻术,遂山主一反常态让人留宿房中。其二,余墨山主是强逼了颜淡,究其原因,他是将人挂在肩上扛走的。
  颜淡听了一整日闲话,甚是气定神闲地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梳着发:前一种是夸她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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