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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分卷阅读64

小脸,手指点着大白:“不许!”
  大白听了这声,喉咙口里呜哩呜哩,拖着腿还伏回褥子上,沈家人对蓉姐儿只说大白帮忙捉贼,叫贼人一脚把腿给踹断了,蓉姐儿心疼的不得了,拎着小棍子在家里转了好多天,一瞧见门外有黑影就喊。
  玉娘对大白更是尽心,怕它在褥子上卧着热,到竹匠那儿央求半日,叫竹匠单拿竹条给它编了一方竹席子,同它睡的褥子一般大,放在上头正好,大白甩了尾巴伏地阴凉处,连吃的猫儿鱼都剔了骨头,把肉切得碎碎的拌在饭里给它吃。
  到大白腿脚灵便了,整个身子肥了一圈儿,抱在手里鼓出一圈肉来,从竹凳子上跳上桌还轻巧,再往屋檐上跳,一个踩空差点儿掉下来。
  蓉姐儿抱了大白再去找舅舅:“舅,大白腿没好,跳不上去呢。”
  沈大郎把它抱在身上翻来覆去的看,还是孙兰娘走过笑一声:“这样肥,哪里还跳得动呢,可不能再叫它吃了。”
  朱氏后头来过一回,拎了各色礼物,布匹钗环一应俱全,都是给玉娘的,原还想拉了她的手说上几句话,潘氏跟着门神一般在屋外头杵不动,朱氏有多少话都吐不出口来,只好赔上几句不是,把自家的儿子骂个臭头,说甚三杯迷汤下肚失了心智了,从来是老实本份的人儿。
  潘氏听见差点一口啐到她脸上去,等朱氏走了,潘氏刮了脸皮进屋:“好不要脸,死的都叫能说成活的,老实,他要是个老实的,那桥洞下趴的王八都是不缩头的硬直汉子!”
  王家送来的东西一概不要,全给了玉娘,点一点竟有十两银子,玉娘要把这钱给潘氏,潘氏赶紧推了手:“这哪里能沾的,你且收好了,说句不好听的,便是你寻着了亲人,就能顾你的终身了?”
  话虽不中听,道理却是真的,玉娘被卖的时候才多大,这十几年过去,家人也不知变得怎生模样,也许还惦记她,也许早就把她抛到了脑后,寻不着是一说,寻着了就一定肯照拂她,给她说人家定终身了?说不得还得靠着自己,如今能攒着一些往后也好自家养自家。
  玉娘想跟儿媳妇学织绸,潘氏倒喜欢她有主意不靠人,又听见肯于她三分利,意动一番把三分减成二分,玉娘原是奴身,做不得私活,她意思意思收上两分一来算是压制了她,不叫她以为主人家好说话就翻了天去,二是总也有个进项,有了这两分利,手头松快一些,好寻街坊打叶子戏。
  玉娘因了这桩祸事倒得了好处,思想一回也不觉得委屈,收拾好待脸上的乌青褪尽了,便日日跟着孙兰娘去学织绸。
  秀娘走时把这屋子典了下来,如今不必给租子钱,还要收别人的租织机的钱,三边全叫打通了,寻了个看更的,各家有绸机的也都置了搬在里头,一间屋子摆八张,三间通屋一共摆了二十五张,里头倒有二十张是秀娘的。
  她临走把钱给了孙兰娘,央她看管收钱,里头有一份算是给的佣钱,孙兰娘既作得主,也学着样弄了个帐薄,一笔一笔勾勾画画的记在上头,挤出一张织机来给玉娘,叫她从打下手开始,一点点学起来。
  先不给她织绸,先学缫丝,收来的蚕茧在水里泡发出来,一根根均平了扎成一捆,这是个水磨功夫,玉娘先是站着,站久了便坐着,一天下来连腰都直不起来。
  第二日还接着上工,忍了腰酸腿疼缫出一捆丝来,她做这些的功夫,旁人早早把一筐都缫好了,玉娘红了脸,兰娘只宽慰她:“那是积年的蚕娘了,你怎么好比,慢慢学着,就有手快的那一日,这些个哪有甚个机巧,不过就是做得熟跟生的分别罢了。”
  玉娘不着家,便只有潘氏一人看着蓉姐妍姐,她跟陈阿婆两个磕牙扯闲篇,四个娃娃挨个儿排着睡在竹床上,就在院子里的阴凉处睏中午觉。
  夏日里泺水家家都睡竹床,说是床其实并没有床腿,又不似席子这样薄,须两个人抬起来,四边都叫粗壮的竹杆围起来,抬空了不贴地,上面是拿细竹排起来的。
  天热的一丝风都没有的时候,便拿井水洒在院子里,抬出竹床来睡在院子里,开了门通风便是一夜好眠。到了大暑三伏,便把院里的沟堵起来,从井里打了水,地上薄薄倒上一层,不浸着人,竹床当作船那样摆着,借了湿意好睡得凉快些。
  这时候天还未热透,几个娃娃却爱在竹床上玩耍,就是跌到地下也摔不痛的,安哥儿跳上跳下,宁姐儿跟蓉姐儿拉手说悄悄话,妍姐儿最乖,搭着小被子已经睡着了。
  潘氏跟陈阿婆两个坐在椅上说了会话,陈阿婆的店里有人来打酒,潘氏也跟上去推自己做的小菜,宁姐儿眼皮都耷拉下来了,蓉姐儿却还精神的很,眼睛一会看天上飘过去的云,一会看屋檐上踏出去的猫。
  冷不丁的一道白影,她坐起来下脚趿了鞋子就要去追,还以为那是大白,想着大白好些时候都不曾跳到檐上了,怕它踩空了跌下来又断了腿,从开的门缝里跑了出去,才走了没两步,就被人一把抱起来,点着她的鼻头:“你又自家跑出来?”
  眼睛笑盈盈,正是那个少年郎,一只手托了她的背,一只手点着她的鼻子尖尖,蓉姐儿也伸出一根指头,点在少年鼻子上,张了嘴弯起眉:“你!”
  徐少爷眉头一下子便开了,脸上带足了笑意,拿手去挠蓉姐儿的胳肢窝,蓉姐儿笑的摇摇晃晃,哀哀叫两声,团了手求饶,徐家少爷忍不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身上还是热孝,本来极惹人的眼,可正晌午,不去做活计的人都在家里歇晌,连船都没泊几只,一条巷子全无人烟,他抱了蓉姐儿寻个阴凉处,试着叫她的名儿:“蓉姐儿?”
  “嗯?”蓉姐儿正拿手去勾他胸前挂着的玉牌,上面串了绿莹莹的珠子作丝绦,打的结子她也从未见过,听见叫她,把头一歪,眼睛盯住少年郎的脸,好奇起来跟大白活脱脱一个模样。
  少年郎就又笑,把她抱在怀里颠一颠,又叫一声:“蓉姐儿?”那日潘氏叫她,他听的真切,叫得一声见她又是这付模样抬了头,有趣的紧,拿手指头去逗她,抱着软绵绵的身子,见她身上穿的薄,鞋子还挂在脚上没穿起来,知道是偷跑出来,一只手给她穿鞋子,一只手拢住她的身子,抱她坐在腿上:“你出来作甚?”
  “追大白,大白掉下来。”蓉姐儿复又担心起来,点点屋檐上的翘起来的檐角,少年看见她上一刻还笑着,下一刻倏的收了笑容拧起了眉头,笑的抖个不住,蓉姐儿听见他笑也跟着“嘻嘻”笑起来。
  徐少爷抱了她一刻,听见里头潘氏叫她的名儿,给她两只脚才套好鞋子,拍拍她:“去罢。”蓉姐儿还知道要跟他摇手,走到门边了,身子进去了头还探出来,一只手冲他摆摆,这才缩回去了。
  “不是来送我,怎的绕到这儿,早同你说了,那_0_jian_0_ren叫我赶跑了。”吴少爷搭了腿靠在船边,懒洋洋的往嘴里送葡萄,看见表弟来了,把腿一收,好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怎的,来看姑娘家?”说着挑挑眉毛,黑脸盘上全是挪揄的神气。
  若是别个打趣礼哥儿定要生气,可开口的表哥,他也不当真:“十年后倒是个俏生生的姑娘家。”说着也往嘴里扔了个葡萄,在家日日受父亲的气,关了眼睛闭了耳朵他还要吵到跟前来,难得出来一趟不由松快起来。
  吴少爷刚要送到嘴边的葡萄顺着衣襟滚到腿间,他结巴两声,一拳头砸在表弟肩上:“成啊,十年后这就盯上啦!”
  徐少爷一颗葡萄还没咽进去,呛得直咳嗽,喝尽了一杯茶才把噎住的葡萄顺着喉咙送下去,冲着吴少爷直摇头:“连个娃儿你都能编排,敢情嫂子没把你这性子扳回来。”
  新婚才一个月,正该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吴少爷却要去投军了,此时并无战事,他去投军不过为着不愿读书,拿刀拿枪比捏笔不知容易多少,他把手作枕往后一仰靠着船舷,两腿一摇一晃:“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这才叫真英雄,娘娘们们的吟诗作对,我可不干。”
  徐少爷拆他的台:“你是叫舅舅舅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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