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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分卷阅读164

说破:“走到此间,便来扰你一番。”
  “哪里,哪里。”徐礼一瞬时话都说不全合了,料想着定是媒人上了门,他仔细瞧过,十日里头只有两天是宜纳吉的好日子,若不是今日,便要再过四日,既是王四郎假作不知,他便也不点破,恭恭敬敬垂手立着。
  王四郎看看他,又比比进出学院的学子,笑一笑:“跟我了下山去喝一碗热茶汤罢。”
  徐礼自然只有应的,也不带小厮,跟在王四郎身后下了山,王四郎是走动习惯了的,徐礼却也不弱,他再是四体不勤的,这些年的山路来回也强健了身子,一路下山也不喘气。
  看着倒不似那等提不起拿不动的,王四郎也厌恶读书人,他那个二姐夫便是酸儒,肚子里半点墨水都恨不得全抖开来叫人知道,幸而徐礼并不如此,若他也学着那样说话作事,便是徐家大房的嫡亲儿子,来提亲也是不肯的。
  王四郎一路把徐礼带到了混堂巷儿,一路倒要先串过花柳街,隔了秦淮河几条道,那些个窄门小面的妓家便在此处谋生,也不似大院里有龟儿妈妈揽客招待,只自家兜了生意来做。
  一个个这样天气了还穿着薄纱衫子,门前挂了红灯笼,或是单个儿站着,或是结伴招客,屋子倒只一间,只当中排开几块木板,放上床便能行事。
  往巷子前一挤,馄饨摊子的热气儿扑在人脸上,卷着一股热香扑面而来,屋子里头木床吱呀,有男人的叫有女人的叫,人身上的热气也跟着一层层叠上去,有收了市的肉贩鱼贩,还有打樵的磨豆腐的,什么味儿的都有,搅在一处夹着河那边的脂粉香,动声动色。
  徐礼哪里见过这番景象,生在金陵那么些年,也从不知城里还有这样一条巷子,他自然跟人一同坐过游船赏春,一条画舫,系着彩绦挂了灯笼,船上弹唱的也都失扮得正正经经,燃了香摆了精致酒水,哪里似这地方。
  一样是皮肉生意,竟也分了高低贵贱,赤了胳膊的男人从窄房子里出来,后面跟着扯他衣裳的女妓,脸上的胭脂都糊开了,咧着一张大嘴:“还差五文呢。”
  那男人也不回头,往馄饨摊子上扔几个钱,女人怕是一夜都在接客,还不曾用过饭,把衣裳一拢,接了个破口瓷碗装的汤馄饨,多饶了一把葱,还冲那担子上的男人飞了个眼儿,转眼看见王四郎跟徐礼,从上到下打量一眼,别个她都招揽一回,对着这两个却不吱声。
  徐小郎一付读书人模样,这条巷子里头倒不是没有读书人,戴了方巾遮遮掩掩的盖了脸,一路走到相熟的人家,抠抠索索的摸出钱来,钱给的不多,事儿却磨蹭。
  可徐礼一瞧倒是富贵人家子弟,穿着缁衣袍子,头上冠子上却插了根玉簪,腰带上还挂着三事,光一对双鱼玉佩就晓得不是出入这样地方的人。
  两人一路绕过花柳街,行到混堂巷子,这地方一溜儿排开全是混堂,一条街上都罩着雾气,王四郎这才回头看看徐礼:“你怕是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罢。”
  徐礼看着就年轻面嫩,走过花柳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恨不得低了头数着砖块过去,听见王四郎这样问,心里原来有的十分把握一点点消下去,却不是王家没相中他罢。
  王四郎一路从街东头走到西头,倒数第三间,门联上刻了“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二句,再往里倒不似走过来瞧见那几家,人挨着人进去。
  徐礼这才知道这未来丈人竟是带了他来洗澡,他略一踌躇便明白是大约是看看他有没有暗疾,心里却不觉得受了轻缦,要把女儿嫁给他,总得看看好坏才是。
  随着王四郎踩了木梯子上门,上边又不一样,给了一两银,要了个单间,两张床榻进门便是,再往里看,还有个石砌的大水池子,王四郎看一看问:“可干净罢。”
  跑堂一躬身子腆了脸笑:“干净的,”又问:“老爷要什么香。”
  “沉香。”王四郎说着又打点了一两银子:“预备些吃食来。”说着自个儿解了衣,还笑一笑道:“天凉了,这里头泡一泡通身筋骨舒畅。”也不等徐礼,自家解了衣裳就搁在榻上,先冲洗,搓上澡豆冲个干净,往到石砌的池子里。
  两边墙上还有砖雕的仙鹤,王四郎泡得通身上下三百六十个汗毛孔儿都舒开了,只闭了眼儿头上搭条毛巾,等听见徐礼进来了,眯了眼儿去看。
  徐礼富贵人家长成,还没泡叫热气儿就给熏红了,王四郎看他身长体阔,身上也没异味,也不似通了人事的模样,心里点了点头,自家又闭起眼来,跑堂进来看着泡上了,拿铁夹子夹了块烧红的石头扔到水里。
  “滋”的一声,水又热了两度,两个俱都一言不发,须臾便有人端了托盘上来,泡着热澡,喝了冰镇菊花酒,王四郎一杯子下去,舒服的叹了一声:“我女儿脾气急性子燥,我看你是个沉稳的,很好,很好。”
  说的徐礼脸上更红,也不知道是泡红的还是燥红的,王四郎泡了一刻叫跑堂进来,寻了上扦脚师傅进来,又是挠背,又是梳头,还修了脚,一共摸了二十个大钱出来,看着徐礼穿上了衣衫等他,脸上还红晕一片,耷耷眼儿穿上衣裳,一路走回家去,到了巷子口说道:“过两日就换帖子,你自家看中的,若待她不好,嘿嘿,我这一把子力气收拾你还来得。”
  徐礼这回便似煮透了虾子,连称不敢,送了王四郎好远,才晕陶陶往回走,眼看天色晚了,也不得往山院去,只好去了舅舅家过一夜。
  吴夫人看见外甥涨红了一张脸回来,还当他生了病,见没个小厮跟着,赶紧打发他回房,又要请大夫来给他瞧病,徐礼只觉得热气从脚底一直涌到头顶心,拉了吴夫人,脸上还笑呵呵的:“不劳舅姆担忧,我是去了混堂跑了个澡。”
  “怎的,你哥哥拉你去的?”吴少爷三日前调了回来,还是总旗,那个爱跑的性子不改,日日跟着同僚喝酒跑混堂,好容易家来却把媳妇搁到一边,三日才只回来住了一日,这样子什么时候能怀上个娃儿。
  “不是,表哥回来了?”他心里只记挂着亲事,倒把吴策讷回来的事给忘了,吴夫人拍拍他:“你不是着了风寒便好,你哥那个野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收敛。”
  硬是逼他喝了半碗姜汤,徐礼盖了被子,身上燥的睡不着,翻过来覆过去,贴饼子似的翻腾,只觉得身上热的盖不住,掀开被子躺了会儿还是觉着热,心里飘飘然想着要娶她过门。
  脾气燥,她可不是脾气燥,巴掌差点儿就刮过来了,徐礼这辈子也没干过这样不规矩的事,做了却一点也不后悔,想着那黑洞洞的假山石洞,只她那一双眼睛黑亮亮,猫儿似的盯着他瞧。
  碰了嘴唇也不知道羞,懵懵懂懂的说她不知羞,又晓得脸红,红起来看着软绵绵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把,他原不想靠过去,脑子里却是空的,半点也没别的想头,只想要碰一碰她,一下也好。
  往后她就是他的娘子了,是他的妞妞,小小的人儿团着身子就知道自己叫自己妞妞,他那一声,把她的外到里全都烫热了,就跟他自此气血翻涌一样。
  也不知道她夜里想不想他,徐礼弯着嘴角,心里知道不是,指不定睡的多香,还抱着大白,这
  只猫儿长睏在她枕头边的,他这么日日翻腾,倒不如一只猫,正想的出神秘,鼻尖一热涌出两道热流来,抬手去抹只觉得指尖濡湿,急急卷衣裳去擦。
  夜半闹得房门口守着的小厮进来一瞧,急急到灶上去催绿豆汤给徐礼下火,第二日吴夫人才知道坏事,给他蒸绿豆糕,又备下杭白金桂,俱是下火润燥的,又叫小厮送了一筐梨上山去。
  同窗几个相熟的看见徐礼这个天儿了还喝绿豆汤,哪有不明白的,吕先儿啧了声挪揄他:“这个天儿还上火,别个只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是新郎倌过夜三把火吧。”
 

☆、第127章 置嫁妆四郎疼女问夫妻徐礼思婚

  蓉姐儿是在庚帖在徐家的祖宗牌位下边压了一日后,才知道说秀娘已经把帖子送出去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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