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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有梦-分卷阅读171

,但睃了两眼,没敢问。

  倒是闾太后自己指了指肚子说:“你看看,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女孩子?”

  马药婆赔笑道:“就这么看,奴也看不出来。太后要是肯给奴一绺头发,奴祭祀唱傩之后,白山黑水神会托梦给太后,太后自己个儿就能看见。”

  闾太后皱皱眉:“一个梦?谁知道准还是不准?”

  马药婆赔着笑:“准不准,只能生出来验证了呀!”

  闾太后脸一板。

  马药婆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奴这张臭嘴!”

  闾太后瞧她这猥琐模样一眼,也不多说,打开身上的荷包,从里头掏出了一小团头发,扯出一缕,又剪下自己的一绺,并在一起放在掌心:“听说萨满中托梦的法术还是挺灵的。两缕头发一并做法,便梦见这两个人纠缠的往事。”
  她自信地笑笑:“往事么,我总能验证准不准了。不准,你就准备被剥皮吧。”

  马药婆又打起颤儿了,抖抖索索了半天才说:“奴……奴尽力……”

  大宫女把太后手中的两缕头发裹在干净帕子里,送到马药婆手里。马药婆看那缕细的,怎么看都像胎发,但不敢再问。又要了祭祀诸神的东西,就在惠慈宫的空屋子里做了一场傩法。歌哭铃鼓响了半夜——还真是用心,怕被剥皮。

  但是第二天晚上,闾太后的梦境乱乱的。
  杜文还是婴孩,杜文还是幼童,杜文还是少年……她都梦见了,都挺准的。唯独十五岁的小少年之后,她就什么都没有看见,倒仿佛看见另一副模样的平城宫:天上是大片大片青灰色的云,檐间铁马“当当”地被风吹响,宫殿的彩漆好像瞬间全部失色了,她只要一抬头,就看见房梁上一排边儿悬挂的白绫……有人在推搡她,而她踉踉跄跄地被逼着踩上了矮凳……

  而后她被窒息的感觉逼醒了,心脏“怦怦”地乱跳,肚子里的孩子拚命地踢腾着,闾太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梦中那陌生的公鸭嗓子宛然在耳:“闾妃,先帝召唤您呢!您就乖乖儿地升天吧……扶风王会赶来给您送葬的……”

  她突然有泪如倾。
  在她贴身宫女听见动静赶过来时,闾太后嘶哑着喉咙大喊着:“滚开!把那个姓马的婆子抽一百鞭,押解到掖庭牢狱里去!伤口结痂了,就再打一百鞭……结痂了,就再打一百鞭……”
  这样的噩梦!她要折磨着马药婆生不如死,至死方休!

  到了早晨,她眼底因惊惧而生的抽搐还没有好转,太华宫的可敦翟思静又来求见,而且求见得非常着急。
  闾太后强撑着情绪,说:“想必有急事。让她进来。”

  翟思静甫一进门,先看见吊在树杈间被打得披头散发、倒噎气哭喊不出声的马药婆。行刑的壮力宦官正唱数到九十几,翟思静想着之前太后的话,也不好求情,只能同情地看那可怜的人儿一眼,想着她背上那些横七竖八的血迹会疼到什么程度。
  但心里有更急的事,也无暇顾及这个咎由自取的婆子,翟思静匆匆进了门,左右看一看。

  帘子里的闾太后极力平息着胸腔里的颤音,问:“可敦是什么要事?”

  翟思静也是极力地平复着心里的紧张和担忧,说:“大汗在雍州输了。”


  第 130 章
  闾太后色变, 一下子从坐褥上起身, 盯着翟思静问:“输了?!那他本人现在怎么样?!”

  翟思静咬咬嘴唇说:“还好, 大汗没有深入雍州。”
  她平了一口气,继续细说:“原本庾含章都被大汗俘了, 大汗亲自劝降他,庾含章也答应了下来。南楚又派了他们的上柱国大将军杨寄来增援,不知他们怎么两下里对上了,庾含章诈降,哄着大汗的主力军伍到雍州城补给。没想到杨寄竟然火攻雍州,庾含章牺牲了,雍州的十万北燕军也牺牲了……”

  丧失十万主力,使得杜文再战的风险就大多了。

  虽然不甘, 但初会南楚战神,果然名不虚传,杜文不服输也不行。在南楚各处抢掠了一阵, 勉强不亏本太惨, 只能往回赶。

  见闾太后脸色不豫, 翟思静只能先劝这个好胜的婆婆:“两国实力本就相当,输也不算可耻。再说, 人好好地回来就好, 咱们自己有广大的地界,西凉和柔然也不敢犯我们分毫, 南楚也没有北伐的念头,安生过日子, 把自家土地营建得富庶起来,百姓安居,人丁兴旺,将来哪愁咱们大燕不强大起来?”

  闾太后冷哼道:“我看你也就是个小家子气了!南楚那般的孱弱,竟也吃不下他一方土地下来,居然这么着就打退堂鼓!这贤惠的,简直是佞幸!”
  又冷笑着嘲她:“怪道,毕竟也是你的族人,自然可劲儿地往他们脸上贴金呢!说起来你们_0_han_0_ren好了不起是么?”

  翟思静忍了又忍,原想不与她计较,但最后还是有些忍不住:“太后,不是所有的骨头都啃得干净。若是鲠嗓子,不吃也不会饿死,吃了反而要出问题。_0_han_0_ren自然无能,阿娘天天拿出来说,别人只当阿娘担忧_0_han_0_ren呢。”

  顶撞得不大客气。翟思静悄悄瞟了闾太后一眼,她并不是生气的样子,而是若有所思,鹰一样的眸子瞥着别处,显见着是在想别的问题。俄而,闾太后的眸子转来盯着翟思静,冷冷笑道:“好的,你的话不错,我都明白了。”

  翟思静告退的时候,闾太后心里盘算着:一山不容二虎,这样一个掌权当家的媳妇,自己大概是容不得了;但是翟思静肚子里是她的小孙子,还有一些舍不得。
  只是算计了一会儿,又想:若等儿子从南楚回来,这小夫妻俩是一心的,自己不过一个失权的太后,只剩仰儿子媳妇的鼻息,看他们的心情,最好也不过是他们供着自己颐养天年一条路——她哪稀罕颐养天年!在先帝身边这么些年,可以可劲儿的享福她都不愿意享,也正是因为一直未雨绸缪,才能给儿子登上帝位的机会。
  而如今难道不是一样的?舍小而搏大吧,毕竟有一宫的女人呢,还怕将来生不出她的孙子?

  西北贺兰部的叛乱一直有消息往平城送,也同时往南边皇帝的行台送。
  总体是好消息居多,贺兰部虽然草场大,地方富庶,但是也经不起独孤氏和翟氏的两边夹击。作壁上观的辽河闾氏,则在看到贺兰部已经纷纷败落之后,突然插手进去,与独孤部谈瓜分的事了。

  闾太后那里自然有一条由她掌控的暗线——曾经作为国舅家的辽河闾氏,趁着闾妃得宠的时候就把持着各地的驿路,所以同样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便现在已经不能够完全把控朝政,也可以基本掌握来自北边的信息。

  翟量这回见翟思静的时候,面色有一些凝重。

  翟思静在皇帝的书室,在四面敞开的窗户间吹着柔和的春风,闻着花草的清芬,稳稳地说:“没事,什么消息你都说,我都撑得住。”

  翟量叹口气说:“大汗的兵被困在黄河边了,杨寄那寒门出身的将军,打仗特有一套,大汗不习于水战,此刻有些进退不得。”

  翟思静心里有些慌,但极力地稳着情绪:“平城这里,能不能派援军帮他一把?”

  翟量道:“当然可以。但我愁的就是这个:中军是大汗自己带出去的,现在若要支援,只有靠地方。按照以往的惯例,不是宗室的藩王,就是四大部的屯兵。宗室里都是看热闹的德行,派谁谁不愿——没的好处,反而要自己养的人马送死,他们当然不愿,而且万一大汗有个好歹,他们正好有了机会了,所以不增援得利最多。”

  杜文登基后就是打击藩王,削减得大家敢怒不敢言。翟思静也只能说:“确实不宜用他们,万一临阵倒戈,抢着汗王的位置,就变得还要糟糕——这些鲜卑人可不讲天命次序,都是谁抢到就服气谁。那么,四大部的屯兵呢?”

  翟量道:“大汗身边,独孤和宇文带的最多,闾氏也有。但是独孤现在还在西北和贺兰缠斗,无力增援。宇文部的主力就是在雍州驻扎的,死伤甚重,士气低落,好像也不大愿意再增援了。唯剩闾氏无碍,而且很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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