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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药天香-分卷阅读20

只是将他那双眼底淤红已经转成略紫之色的眼睛缓缓转向绣春,开口道:“尽管治吧。若治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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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儿子接连先他而去,白发送黑发。自己这个血亲上的祖父,他那在人前从不表露的脆弱和内里的锥心之痛,就在昨夜之时,绣春已然感受到了。她可以想象这两三天,他独自一人时都是如何渡过的。现在,她看到的这个老头子,却与昨夜那个在月夜下失声痛哭的老人已经迥然不同了。他的双目虽然无神,嘴角却仍紧紧绷着,肩背也仍挺得笔直,说话语调亦平缓——但透过他的话声,绣春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他那种想要恢复目力的渴盼。
  他是金药堂的掌舵之人,现在这种时刻,就算再伤悲,他也比谁都清楚自己应当如何——就在这一刻,绣春对面前的这个老者忽然萌出了一丝敬意。
  不管别的事怎样,单就作为金药堂主人一项,他的表现也值得她的敬重。
  “是。我会尽量。”她沉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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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的针灸治疗十分顺利。绣春望闻问切之后,除取承泣、太阳、鱼腰、内迎香这四处目侧或近旁相牵穴位为主穴外,另取身体之风池、膈俞、肝俞、太冲、太溪、足三里为辅穴。眼周穴以毫针斜刺,刺至有针感扩散至整个眼区后停下。内迎香用粗毫针剌血,出血约两三毫升,不留针。风池穴直刺,反复探寻,使针感向眼区放射。余穴针之略深,待得气明显后,均用平补平泻手法。如此留针两刻钟。结束之后,绣春问道:“药铺里有龙脑冰片吗?”
  龙脑冰片是半透明类白色的颗粒状晶体,气清香,味清凉,嚼之慢慢融化,以大而薄、色洁白、质松、气清香纯正者为佳。来自南洋诸国,上等冰片,价格堪比黄金。寻常药铺极少见到。陈家供奉御药,自然不惜成本采购。听到绣春问,葛大友忙道:“有。前回采购了一批上好的冰片供奉御药,还有些剩,存在细料库里。”
  绣春道:“甚好。让老太爷在原先服的那味方剂再加丹参、三七与冰片,每日一剂,早晚分服。”说罢写下剂量。
  治疗暴盲症时,时常配合使用罂粟碱、尼莫地平等扩张脑细血管的药物,以促进淤血排流。此处没有。好在中药里的这三味药配合使用,也有相似效果。
  葛大友问了声,得知这三味药的效用,听着有理,不敢怠慢,急忙亲自去取。
  老头子此时已经被个小厮从榻上扶着慢慢坐了起来。绣春一边收拾自己的针具,一边道:“明日这时候我再来。十日为一疗程。切记戒躁戒怒,”她看了他一眼,又补道,“亦不可过于伤悲。肝气平顺了,有利于眼目恢复清明。”说罢也没看他了,转身离去。待她脚步声去后,陈振忽然问近旁的小厮:“这董秀,是男是女?”
  小厮一怔,随即应道:“老太爷,自然是男的。只是长得清俊了些。”
  陈振闻言,略微皱眉,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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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天,绣春定时过来给老爷子治疗。为了方便,葛大友安排绣春搬到北院靠近老太爷居所的一个侧院里住。反正陈家人少地方大,空院多的是,收拾出就是一个。绣春搬了过来后,不时便能遇到自己的姑姑陈雪玉一家和早晚过来探望老爷子的那对陈家父子。这两家人对待她的态度,对比十分微妙。陈雪玉是把她当菩萨一样地看待,不时叫人往她院里送吃用的东西。陈存合父子见了她,面上虽也带笑,在绣春看来,那笑意多少却带了几分勉强。尤其是到了第五天,传出好消息,说老太爷一早睁开眼,眼前仿似能看到了些晃影后,这俩人的笑便更难看了。到了第十天,绣春检查老太爷的眼睛,见眼底原来的水肿消退,出血基本吸收。伸手指到他眼前,他也能分辨出是几个手指了。
  陈雪玉高兴坏了,葛大友也十分高兴。因陈振催得紧,便打算这几日南下。刘松山到此刻,对绣春也是心服口服。见她并不居功自傲,对自己仍是恭谦有礼,不禁为自己当日说的那些话汗颜。见老太爷眼睛有所好转了,诚心与她一道商议新的汤剂。
  绣春见有效,心里自然也是高兴。这么些天来,她渐渐与老头子也有些相熟起来。此刻做完一次诊疗后,听他开口朝自己道谢,便道:“老太爷不必谢我。吉人自有天相,我尽力而为而已。明日起改两日施一次针,想来慢慢便会好……”
  她正说着话,外头匆匆进来一个下人,面带稍稍讶恐之色,喘息着道:“老太爷,大管家,宫……宫中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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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释一下两个名词。
  得气是指针感,也就是针的传感作用。针感是行针之后,病人产生酸、痛、胀、重、沉、凉、热、触电以及以及虫行蚁走等感觉,医者手下则有轻微沉紧涩重及吸引力等感觉。
  补泄的意思,和_0_ci_0_ji量有关。是针术中的重要环节。简要的补法,是指用针细而短,取穴少,手法轻。简要的泻法,是指用针粗长,取穴多,手法偏重。还有一种平补平泻,介于二者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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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陈家供奉御药,与太医院之人及掌管御药房的太监都很熟悉。宫中的人,比如御药房的大太监司徒空有时也会亲来陈家。陈家下人也不至于没见过世面。陈振此时眼目虽未完全恢复,耳力反倒比平日更聪敏,立刻听出那下人话声里的不对劲,问道:“可是司徒公公来了?知道是什么事?”
  下人道:“不是司徒公公!是太医院林奇林大人的学生孙用过来了。说出了大事!此刻正被三爷陪着在前头花厅,三爷命我赶紧来知会老太爷。”
  此言一出,一屋的人都是一惊。陈振霍地起身,身体跟着微微一晃,被边上的葛大友一把扶住了。他伸手,扶了下自己的额,随即定了下来,摆摆手,沉声道:“去看看吧。”
  葛大友搀着陈振,一行人匆匆往前头南院的会客堂去。绣春压下心中的疑虑,收拾了东西,因不方便也跟去前头,便回了自己暂时住的那侧院。也无心做别的事了,只竖着耳朵留神外头的动静。等了许久,外头静悄悄的,一直没听到陈振回来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出去,想找巧儿打听一下。路过自己姑姑陈雪玉一家人住的那院落前时,正看到他夫妇跟了个陈振身边的小厮急匆匆往前头去,似乎是被叫去有事,脸色灰白一片。目送他夫妇二人背影消失后,错眼间,见自己那个表哥许鉴秋还呆呆地立在院里发怔,忍不住走了过去朝他打听。许鉴秋吭哧了半晌,终于把话说清楚了——原来真的出了件大事。
  事情是这样的。
  六天之前,大行皇帝梓宫出殡,大长公主府的永平小郡主回来后,随太皇太后入宫陪住。当晚微微起热。由太医院另一大医王元主治。王元诊察后,断定小郡主感了风寒,需辛温解表,便以惯常的麻黄汤治之发汗,不料不但不起效用,反而出现了坏症,病情加重。两日后呼吸急促,高烧不止。王元又改用桂枝汤,亦是无用。到了今日,第六天,小郡主已然病得失去痛觉,四肢弛软,小便带血。按照往前的经验,风寒之症若败坏到这样的地步,接下来两到三天之内,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必死无疑。
  大长公主封号朝阳,乃太皇太后的女儿,也就是唐王萧曜的亲姐。她与驸马先是生了个世子李长缨,十五年后中年之时,才又得了这个永平小郡主,如今六岁,自然爱惜若命。见好好的掌上明珠不过发了点热,几天的功夫便奄奄一息命垂一线,闯入宫中到太皇太后面前哭诉,要拿王元问罪。王元呼冤,说自己前后所用的这两个方子,都是医典中治疗伤寒的经方。从古至今,医生无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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