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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分卷阅读68

命数。”

此时殿外有人禀道:“二王子求见。”

“宣他进来吧。”

朱炎连头都不回,只是淡淡吩咐道。

第一百零二章弦发

朱闻跨过高高门槛时,殿中却是空寂半明,除去朱炎望着窗外出神,别无他人。

大雨滂沱,单调却又喧嚣,风尽处,帘缦肆扬间一色暗紫,流光溢华虽然奢华大气,却终究不是帝胄的玄黄明静。

衣袍的悉索声轻轻响起,朱炎侧颜看时,却见朱闻一身暗灰帛白,毫无藻饰,深深一礼后,却是长跪不起。

“请父王把儿臣罢黜出京吧。”

朱闻低声说道,却不是惶恐,更不似愤恨。

“好些官绅都举荐你,乃是你才德过人----你何必如此着慌?”

朱炎的声音不愠不火,雨声中听来,却似三九天饮下冰酪,让人浑身一个激灵。

“儿臣没有好着慌的----各位大人都瞧我不顺眼,拿我来垫背替死是最好不过了。”

朱闻身躯笔挺,直直对上朱炎,父子二人各自沉默半晌,朱炎才开口道:“你不愿做世子就罢了,何必如此刻薄无礼……”

“儿臣不过言辞之锋,有些人却是笔如刀戟。”

朱闻冷冷一笑,眉宇间却象似了朱炎那抹深沉淡漠的神色,“这赫赫王城……我再住下去,只怕要忍不住杀人。”

他言语之间。自有军中冷戾之意在瞳中流转。顿了一顿。朱闻声音低沉。却是又说了一遍。“我要回北疆这一句虽然凶戾决绝。细听却是沮丧心灰。再不愿多说一句。多呆一会。

朱炎叹了口气。从高处俯视着儿子头顶地发旋。想起方才王后地狠毒谩骂。眼前昂藏身影。却有些孤寂孑然地意味了。他心里一软。不禁温言道:“北疆苦寒。你常年驻守。也该回来歇歇了。”

他停了一会。又沉声道:“那些流言蜚语。寡人都付之一笑。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这一句力道千钧。却又透着温馨叮咛。只怕是近十年来朱炎对次子最为和颜悦色地一次了。

到底是谁耿耿于怀呢……

朱闻抑住心中讥讽冷笑。眼中却渐升氤氲。却仍是紧绷了唇角。倔强着别过头去。“谁稀罕这世子之位便拿去----一个个栽赃刷泼。倒真是好手腕!”

朱炎叹声更重,伸手欲拉他起来,却只觉如触铁石,这个素来让他混杂着欣赏、忌惮与厌恶的儿子,如今却更让他百味陈杂----

他握住了儿子的手掌,欲言又止,随即却是转了话题,“还未去给王后请安吧……她略有些不安适。”

朱闻眼中冷笑更甚,“母后看见了我,大概更难痊愈----为她凤体着想,还是不去的好。”

他随即起身,却仍是不妥协道:“儿臣北归的奏章已经递上来了,若得恩准,立刻便能成行。”

他随即不管不顾,转身而去,久跪的腿脚有些踉跄,却更显得孤身茕立。

漆黑长发在风中沾染雨水,却仍肆意扬洒----这般景象印入朱炎眼中,他毕竟非是草木,心中不免心下黯然,隐隐生出些歉疚来。让你回到北疆的。”

疏真缓缓说道,窗外雨势已弱,下了几天的雨将浅塘填满,几乎溢出,满天里蝉鸣也几乎消失不闻。

“你在京城,已然让他芒刺在背,若放虎归山,更是难以掌握。”

她顿了一顿,又道:“扬言要走,这种姿态也是必要的,否则岂不是你真有阴谋,不日便在王城发动----谣言可畏啊!”

“就这么继续僵持着吗?”

朱闻显然料到她早有后着。

“接下来,便是你那位卫羽军师出力的时候了……北狄在你边疆打扰多时,也该为你卖些力气。”

疏真笑着调侃,朱闻冷不防瞥了一眼,却发现她指尖又有嫣红朱砂。

仍是如上次一般,隐约透着印章的残留篆形,却实在辨认不出是什么字。

“这是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指染

印章残痕洇出嫣红湿润,朱闻凝目一阵,一边问了出口,一边取过湿巾替她拭了指尖。

疏真目光幽闪,_0_jing_0_zuo不动,只任由他不由分说的擦净了朱砂----绢巾上深深浅浅的红痕,仿佛水波中乱藻浮沉,丝缕缠绕心头,最终归于一片宁静。

她抬头看时,黑瞳一片幽凉,朱闻只觉夏日的暑意在这一瞬点滴不剩----

“是我把玩私章所致。”

那样的目光,几乎要让人生出冷汗来,朱闻心下异样,却没有追问,只是笑道:“怎会弄得满手都是?”

疏真默然,过了半晌,她才缓缓道:“只是先前刻着玩的,没有印柄,仅以二指拈了,免不了留些颜迹。”

朱闻生于王侯贵胄之家,对印玺之类倒是知之甚清,无论多小多寒酸的印章,总也有个座柄,或是雕成麒麟、骏马等物,或是云纹、莲纹,最不济也有突把可握----没有印柄的私章,倒是闻所未闻。

仿佛感受到他怪异的目光,疏真微微一笑,眼中已是了无痕迹,“是我自己的小印,染些朱砂也不算什么,弄脏了手也是咎由自取。”

所谓权柄在手,快意天下,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意淫----即使是前朝的传国玉玺,也难逃式微时掷落在地的碎裂。

不雕座柄,是因为不想沉溺于虚妄的权欲之中,惟有两指小心翼翼的拈住,在宣纸上压出红印时,才能铭记决断的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任何决定都会染污双手,如染满鲜血一般的沉重、污秽。

气氛在这一刻有些僵凝了。朱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边疆地局势。虽然是我们刻意渲染。却也着实让人不安。”

他心中有如明镜一般。此次为了避开“勾结群臣”“众望所归”这两项诛心之罪。他先是与王后所有默契。让她在王驾跟前大肆诋毁自己。反让燮王安下心来减少猜疑;随后暗示卫羽在北疆刻意渲染紧张气氛。好似狄人下一刻就要大肆入侵。双管齐下。促使燮王是否能以大局为重。将他遣回北疆。

他若返回北疆。对燮王来说。也许是如虎添翼。也许。是放虎归山……

但目前地局势。却着实有些难以预料……他眯起眼。想起卫羽密信中所说。狄人诡异地骑兵调动。频繁地部族迁徙。以及王庭中种种传言。心中却是咯噔一沉----狄人难不成真要大肆进攻。将北疆大门打开?过他心头。他估测之下。却是越发狐疑难安。

“怎么了?”

疏真见他面色有异。正要追问。却听中庭一阵叫嚷啼哭声。诧异之下命人前去探视。回禀之时却道是众女侍与虹菱碰了个对面。两下里吵闹起来。差点动起了手。

虹菱这几日安分守己,伤势也逐渐好转,疏真便允了她在院中散步行走,今日她没有擅出惹事,那几个胆大的女侍倒是杀上门来了。

众女咄咄逼人,要她为查抄时损失的金银细软赔偿,虹菱虽是落魄,却也是嘴上不让人的,两下里争执起来,加上劝架的,煽风点火的,看热闹拉偏架的,越发闹个沸反盈天。

朱闻听见这些吵闹,面色一沉,正要发作,疏真却是心下剔透,一手便扯了他的袖子示意,一边吩咐道:“请她们都进来吧。”

一阵杂乱脚步声,女侍们钗横鬓乱镰,倒是没见挂彩,虹菱的脸颊上却是被人胡乱挠了两道血痕,瞧着触目惊心。

疏真也不去理会她,只是径直看向众侍女,双目清幽有神,众女本为争一口气前来,如今见她端坐左侧,君侯一脸不耐,不由心下惴惴,七上八下起来。

“各位请起……”

淑真一派悠然,和颜悦色说道。“你们损失了多少金银。”

众女面面相觑----看昭训这意思,是要替妹妹赔偿了,主子贵人这般作派,却是让她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好半天,终于有人开口,其余几人也都纷纷说出数字,疏真一一记下,正要命人取自己的体己银子来一一还了,却听有人脆生生道:“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昭训您这般息事宁人,是太过偏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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