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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的爱人是祖国-分卷阅读107

三十度的雪山里,他们的巡逻队很少遇见野生动物,更别提“敌情”了。这里的天险本身,既是边境线最天然的守护者,也是他们这些战士最大的“敌人”。
  怕啥来啥。
  走在宁馥前面的老汪脚下一滑——
  整个人朝山道的另一侧踉跄摔倒!
  电光石火,几乎谁都没反应过来。
  班长同志眼前一花,来不及了!
  如果从这里掉下去,别说生还,就连骨头渣子都不一定找得到!
  说时迟那时快,登山镐敲在山体上声响令人牙酸。
  那个同行的女记者,一手握镐,一手已经抓住了整个人半身栽出山道的老汪!
  “不许乱!”班长第一反应便是一声大喝,队伍半丝不敢乱动,前后两个战士抢上去协助,将已经完全失去平衡、只靠宁馥一只手才没有跌下去的老汪拉回来。
  一百六七十斤的大男人加上一台将近二十斤的设备,她竟然死死拉住了?!
  常年低温下坚硬的山壁,登山镐竟然支撑了两个人的体重,牢牢钉死?!
  班长同志的心跳频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飙升,几乎疯狂到一张嘴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几秒后才终于稍稍平息。
  “这也是你们记者的基本功?”一向坚毅的班长同志喃喃地问。
  宁馥:“这个不是。”
  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脸色苍白的老汪:“这个真不是。”
  老汪歇了一会才站起身来,双腿还有些发软。经过这一遭,疲劳也开始侵袭他了。最后机器也只能让战士帮忙带着。好不容易爬上去了,他不得不拿出氧气瓶吸氧。
  拍摄任务还真就落在了宁馥这个“后备军”身上。
  老汪:逞强的竟是我自己.jpg
  *
  宁馥拍完常规镜头,又拍了几组战士们吃饭的日常。
  李小荣拎着油漆,拿个小刷给界碑上的字描了一遍,然后就蹲在旁边掏出了自己的干粮。
  为了方便携带,巡逻组拿的都是蒸好的包子,肉、菜、主食正好能凑一块吃。不过在这种天气下,包子从屋里带出来时还冒着热气,现在已经冻得跟石头块儿一样了,要用自己嘴巴的温度慢慢抿,抿得差不多了才能嚼,否则一口咬下去那就是和自己的牙口过不去。
  经过刚才的惊变,李小荣瞧宁馥的眼神儿都变了。
  之前看她时脸红,是面对漂亮姑娘的少男心作祟,现在看她还是脸红,就纯粹是被冻出来的。
  小孩儿眼里已经全是膜拜。
  他悄悄问,“你是不是练过?”
  宁馥也悄悄答:“没有,我只是天生比别人力气大。”
  两个人像有了什么默契一样一齐笑起来。
  再说话就放松多了,宁馥一边抿着包子馅儿里冻得跟钢丝一样的粉条,一边问他,“在这地方当兵,待得住吗?”
  他才十八岁,年轻人正爱玩,对花花世界正充满好奇和憧憬。嘴上虽说是报效国家,可在这大雪山里的哨所,他怎么可能不无聊、不寂寞?
  李小荣羞赧地笑了,“待得住。”他这回说话要实在多了,“要来当兵就要听命令,待不住也要待,不能当逃兵的呀。”
  “我不干,也有别人要干。”年轻的士兵说道:“干了就要干好。”
  他怕宁馥不相信自己的真诚,加上一句,“其实我也挺想玩游戏机。”他兴致勃勃地给宁馥讲自己以前玩过的游戏,玩得多么厉害。
  “但是现在我在做更厉害的事情。”
  他吃完包子,提起桶跑去_0_ji_0_he了。队伍很快要返回,否则天黑下来后路就不好走了。
  越过雪山,穿过冰涧,日复一日沿着边境线漫长地行走,带一桶红油漆,三个冻硬的包子。
  这就是他的使命。这就是他们的职责。
  人的一生总有某个时刻,需要坚守自己的决定。一个说“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的选择”的时刻。
  李小荣的这个时刻,他十八岁的青春,被同时记录。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哨所,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加上跋涉的疲惫,所有人都在看到风雪中哨所的灯光时都觉得浑身一松。
  几乎像是在莽莽雪山中待了一千年,终于重新回到了人类社会一样。
  ——看见个电灯都有点激动,瞧见厨房冒着气的蒸锅更是要热泪盈眶了。
  虚弱又受惊的老汪一回去就瘫倒在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一双眼睛还勉强睁着,跟着宁馥的动作稍微转动一下。
  宁馥坐小马扎上脱鞋脱袜子,在行军床沿上磕她的靴子,一股融化的雪水从靴子里滴在地上。
  老汪看见她脚上磨的全是血泡。
  “原来你也是人啊。”他躺在床上进气少出气多。
  “废话。”宁馥笑。
  老汪道:“是我眼拙,着相了。”
  休息一天,他们离开了神仙湾哨所。李小荣已经跟宁馥交上了朋友,还很是离情依依了一阵。宁馥承诺给他寄不用联网的游戏机和带子,春天路好走了就寄过来——这里一年有六个月都是冬天的气候。
  李小荣被班长打了下后脑壳,但还是开心地直咧嘴。
  下了山,回到城市里,宁馥被老汪拉着找了家烤馕羊肉串吃了个狠。大年初三,庆祝新春的味儿还浓。
  老汪跟她说了一句话:“你绝对会成为一个牛逼顶天的好记者。”
  宁馥笑着跟他喝了一个。
  把喝得酒酣耳热的老汪送回招待所,宁馥才有空翻翻手机。朋友圈刷一下,蹦出各种春节祝福语和工作党们难得的休假时光分享。
  她整个春节都像消失了一样,在成年人的礼貌性社交范围内销声匿迹,未免太不像话。
  于是拿起手机比划比划,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
  从她站的位置,还能看见昆仑山,巍峨沉默,冰雪不消。
  发完,正好看见领导也发图。
  钟华带人在呼伦贝尔,那有个伊木河哨所,就在地图鸡冠子顶端那块。满眼全是雪,马的眼睫毛上挂着霜。
  宁馥点赞。
  下一秒发现钟华也给她那一张黑突突盖着雪顶的昆仑山点了一个赞。
  她不由得笑起来。
  下一秒就见朋友圈评论弹出来——
  钟华:[回来后找我,选题会。]
  宁馥:……
  刚刚升起那么一丢丢一点点一丝丝的旖旎,呼啦一下子被昆仑山脚下的西北风吹没影儿了。
  这一年,中视调查记者部几个人桌上的黄河奖奖杯仿真摆件终于换新了。
  这回是真的。
  宁馥有俩,一个摆着,一个拿回家收藏。
  ——黄河奖调查性报道:《出道的代价》。作者:中视调查记者部。
  ——黄河奖摄影作品:《选择》。作者:宁馥。
  前一个是她承诺要给集体拿回来的荣誉,后一个是她给自己的交代。
  照片里年轻的小战士蹲着,往嘴里塞他冻得硬邦邦的包子,口中冒出的雾气模糊了他嘴唇上出血的裂口。他的左边放一桶油漆,右边是界碑,上面描着“中国”。
  背景里漫天大雪。
  他眼睛弯弯带着笑意,也许刚和人说了什么开心的事。
  他说的话也被印在摄影作品的下方,就跟在那简短的标题后面——
  “其实我也挺想玩游戏机的。”
  后来李小荣也成了神仙湾哨所的老兵,当了班长,开始替新兵蛋子们操心、抽新兵蛋子们的后脑壳了。
  他珍藏了一张照片,据说是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记者拍给他的,还得过全国级别的大奖!他还有一些十分宝贝的游戏带子,现在游戏机已经不能用了。
  新兵们总是好奇,自家话少脸黑的班长,竟然也有笑得这么傻乎乎的时候吗?看那脸蛋,还嫩呢!
  “班长,班长,讲讲呗。”总有小毛孩子想听他当年接受采访的事儿。
  李小荣像撵苍蝇一样把他们赶走。
  有什么可说的啊?他当年笨嘴拙舌的,连个话也不会说。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那张照片拍的好,拍得……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感觉,每看到那张照片时,就从他的心底涌出来。
  他品着这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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