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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的爱人是祖国-分卷阅读242

果熟没熟透,她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呀!
  只要一想到昨天夜里,那裹得严严实实、暖暖和和的被子卷儿里悄悄地伸出一只手,飞快地把放在旁边的红薯和果子捞进被窝里,宁舒英就忍不住想笑——
  被可爱得想要原地跳两跳!
  一旁离得近的也听见了,都是一片默契的笑声。
  谁没吃过那没熟透的果子呢?
  这已经是不错的了,更有战士们吃草根吃树皮,十天半个月都拉不出屎来,那才惨呢!
  在艰苦的环境下,能有一把麻舌头的黑浆果吃,也已经是非常幸福和快乐的事情了。
  ***
  宁馥结束了最后一台手术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宁舒英也忙完了,趴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朝她招手。
  “怎么了?”宁馥走过去问。
  宁舒英把她拉进女卫生兵宿舍里,像上次给她巧克力一样,悄悄地塞给她一个东西。
  “给你吃。”
  宁馥一看,是一盒牛肉罐头。
  “哪来的?”她问。
  宁舒英一跺脚,“你别问,快吃,快吃。”
  宁馥没动。
  “这是给伤员吃的。”
  她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对宁舒英淡淡道:“他们流血流汗,我不能吃他们的东西。”
  宁舒英着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是我偷人家伤员的罐头么?!”
  她一着急眼里都泛泪花,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
  “人家牧仁排长说给你吃,特意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的!”
  “我比谁都想当个光明正大的人呢!”她咬牙恨声道。
  宁馥却是一愣。
  “牧仁……排长?”她似乎在搜刮自己的记忆,“……是谁?”
  宁舒英撅了噘嘴,“你这是什么记性啊!”
  她还是给出了答案,“就是昨天送你牛肉干的那个呀!人家昏迷的时候,不是还夸你漂亮来着么?!”
  宁馥慢慢地,迟疑地“哦”了一声。
  宁舒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重重跺了地面一脚,气呼呼道:“真是的,没良心!”
  “你要不吃,你自己还回去!”她说完,气冲冲地跑走了。
  宁馥把牛肉罐头在手里掂了掂。
  沉甸甸的。
  这种罐头是很扎实的,里面肉很多,连汤汁都很香。是给特别需要营养的伤员的。
  她转身出门。
  ***
  那个牧仁排长是重伤员,需要修养,因此晚上是在医院盖好的房间内休息的。
  ——轻伤员们大多数只能睡在院子里的遮棚下。
  “这个我不能要,还给你。”
  牧仁赤那倚在床头发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经站了一个身量不高的女孩子。
  他一开始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头部撞击后被诊断为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是……
  还是他望向那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一时不察,就被吸进了一段深埋的回忆之中。
  宁馥察觉他_0_fa,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我真的不能要,是给你们吃的。”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这个有着少数民族名字和相貌的排长看起来也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岁出头,据说是因为作战勇猛,被火线提拔的。
  据说只要他能活着回国去,很快还会再次被提干的。将来前途无限光明。
  当然,这些的前提条件都是他要活着。
  这都是宁馥从院长那里听来的八卦。
  在眼下的境地里,什么“前途”啊“提拔”啊,不过都是玩笑话罢了。
  ——什么人能在战场上被火线提拔?
  ——他上级的干部全都受伤、战死了的时候。
  说回国,不过是给伤员,也给医护们自己心中,一个温暖光明的期待而已。
  宁馥打量着排长。
  排长也在打量着她。
  女孩身量还未长开,个子只能算是中等,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睫毛纤长而浓密。
  眼睛以下,就都被宽大厚重的口罩给遮住了,只能看出她有着秀挺的鼻梁,再无其他。
  还是个小姑娘。
  他不是多么善于言辞的人,此刻也有些后悔只凭着昏迷中的一个梦境,就冒冒失失地让人家小同志为难,半晌沉默,只僵硬地说道:“你饿,就拿着吃。”
  “我不用。”他道。
  那姑娘秀眉一立,竟然很有气势。
  “说了还你就还你,你养好伤,才能回去见你的心上人啊!”
  她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居然□□上那位经历过血火洗礼的排长同志分明地慌乱起来。
  他、他只是,只是在梦里认错了人,此刻却暴露了一件本应该带到坟墓里去的秘密。
  他又惭愧自己把这个年轻的小同志认成了远在国内读大学的宁馥,一时间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语无伦次。
  “我不饿,不用了。”
  “也没有、没有心上人。”
  “发过誓的。”
  宁馥瞪了他一眼,“看,你的脑震荡真的很严重,还说不需要休息和营养?!”
  “撞到头太严重会失忆的,到时候你就连她也忘记了!”
  她把罐头重重往排长同志的床头一拍,转身飞快地走掉了。
  ***
  这一批伤员中的轻伤号都已经出院了,宁馥他们接到了又一个重大任务。
  前线需要医疗队。
  战地医院要支援一批会急救的医疗兵上去。
  大家都做好了上前线的准备。
  参加医疗队的女兵们聚在屋子里。
  她们在缝衣服。
  或者说,是在缝遗书。
  纸写的遗书实在太脆弱,只消一发子弹、一片血污,字迹就再看不清楚了。
  女兵们把绣有自己名字的布片缝在军装的里衬上,这样,即使在战场上牺牲了,哪怕遗骸不全,也能辨认出谁是谁。
  她们都把自己的名字绣的很好看、很工整,有些手工活好擅长针线的,还会在布片上绣一点小花纹。
  死是一件可怕的事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到了冲锋的时刻,死亡只是随时降临的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
  只是女孩子们爱漂亮爱花巧,难免就要庄重地费些心思。
  宁馥问宁舒英怎么不绣。
  “你要是不会,我给你绣。”
  宁舒英和她都蹲在屋外晒太阳。大战之前,这是难得的闲暇了。
  宁舒英瞪了她一眼,语气硬邦邦的。
  “我没有爸妈。留给谁?不绣了。”
  她顿了顿,忽然问宁馥,“你为什么不写?”
  女孩对她别扭的态度不以为意,从身上抽出那把她惯用的短匕。
  “这个是我家家传的。比绣花好使多啦!”
  她将短匕利落地挽了个花,cha了回去。
  这就是她的标记。
  ***
  医疗队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战场。
  即使已经经历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战役,他们,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整个山坡上,林木都已经被炸得拦腰折断,残留的树干上也尽都布满了弹孔。
  他们战士的鲜血,几乎浸染了每一寸土地。
  哀鸿遍野,血肉横飞。
  高烈度战争带来的冲击,让人的所有感官都在一瞬间被震撼到几近失灵。
  “快,担架队开始抢救伤员,动作快一点!”
  女兵清脆的声音终于让大家伙醒过神来。
  他们在断臂残肢中搜寻还活着的同志。
  然后将他们抬上担架。
  两个人一组,抬担架对女兵来说还是有些勉强。
  有些,抬着抬着,就不可避免地带着伤员一起摔倒在地上,重新站起来,已经是一身的血污。
  牙咬碎了,手磨破了,爬也要爬着把幸存的伤员拖出去。
  每一个,每一个都是她们的战友。
  敌军的炮击还在继续。
  宁舒英想吐,头晕。
  宁馥和她一组,让她走在后面。下坡的路,她几乎就承担了担架和伤员全部的分量。
  在一团纷乱的思绪里,宁舒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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