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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夫人-分卷阅读44

状,也就不再多话,只是小心地帮她擦洗着身子,不经意瞥见她肩头有一粒朱砂痣,便笑着道:“我小时候听人说身上有朱砂痣的人有福气,郎君的福缘想必还在后头。”
  谢晚芳知道她是好意,于是回笑了笑,并未表示质疑。
  等她泡完药浴换好了新衣,便在翠云的安排下离开游船,随着去了一处位于郊外的柴门小宅,里间物事虽然简朴但却是一应俱全,房舍外又未有车马喧哗,颇有些“悠然见南山”的农家情致。
  谢晚芳并不意外云澄会收着这样一个地方。
  临近晌午时,云澄也过来了,见谢晚芳正在院子里慢慢地迈着步子遛圈儿,笑了笑,将已制好的药丸给了她。
  “你确实意志过人。”他说,“寻常人若是遇到这样的状况,少说也要休养大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言罢又叮嘱道,“但还是不可操之过急。”
  谢晚芳郑重地将药瓶接过,笑了一下,说道:“若不是遇到相公,我大概也撑不过那一日。”
  她想起他体质畏寒,便请了他进屋里坐下。不多会儿,翠云也端着两盅熟水送了过来,给云澄行了个礼,然后又自去了灶房做午饭。
  谢晚芳见她言行间对他十分敬重,便又更肯定了些心中的猜测,问道:“相公与翠云早就相识?”
  云澄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将里面的药粉往她那盅熟水里倒了进去,闻言坦然道:“嗯,当初是我荐她入东宫。”
  谢晚芳瞬间恍然:“所以她当初在牡丹殿侍奉,也是您一早的部署?”恐怕为的就是要给刘贵妃招惹仇恨,推波助澜,在其本就飞扬的性情上更添跋扈。
  他笑笑,算是默认,示意她趁热将这盅拌好的药水喝下。
  谢晚芳端起喝了一口,由衷道:“相公真是深谋远虑。”
  两人相对而饮,等到她将一盅水喝完时,云澄才似寻常谈天地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她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想先去找找白鹭的尸体,把她好好安葬了。然后……”
  “找顾家报仇?”他啜了一口水,忽而接道。
  谢晚芳倏地愣住。
  “我已让人帮你查过,漏泽园那边新近安葬的尸体中并无女子,小松坡也没有发现尸体。”云澄说,“还有,你阿兄已不在甘州。谢家出事后不久他便失踪了,严格说来,他此时应是钦犯。”
  她尚未来得及从白鹭的事里平复便又乍知这个消息,不由大惊:“怎会这样?!”
  云澄看着她,语气依然平静地说道:“他间接令得上官瑜残了一条腿,以右相的性格自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肃州被发难之际,亦正是右相趁乱兼报私仇之时。我的人去晚了一步,并未见到他,但看情形他应该是跑掉了。”
  谢晚芳双手紧攥成拳,身子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云澄看了一眼,说道:“若你还想好好活着令谢家重振声威,那首先便要学会的就是控制情绪。养好自己的身体,来日方长。”
  她抬眸看向他,忽问道:“就像您一样么?”
  他微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旋即便宛然笑道:“对,就像我一样。”
  谢晚芳低下头,半晌,说道:“您当初曾劝我‘心有所憎,不必深憎’,但我终是做不到的。”
  云澄淡淡一笑,却道:“还有一句我不曾告诉你,”他说,“人生苦短,何必勉强?”
  她不由失笑,却又觉得心中充满了苦涩。
  少顷,她说:“我想去找我阿兄。既然谢晚芳已‘死’,那在这世上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有些事,我来做便可。”
  云澄听出了她想要单枪匹马寻仇之意,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句:“你想何时回肃州?”
  谢晚芳再次惊讶于他对自己内心的洞悉,顿了顿,才坦言道:“等我祭拜过白鹭就走。”
  他点点头,说道:“药和银钱都记得带在身上。”
  她默默应下,又以水代酒向着他说道:“大恩不言谢,谢晚芳来生定结草衔环相报。”
  云澄举盅回礼。
  尽在未言之间。
  ***
  云澄离开的时候又问明了她具体日程的安排,告诉她到时会让人在城门接应将路引送上,谢晚芳便算了算自己恢复的进度后定下了离开的日子,又再三表示了感激。
  待得云澄坐上马车后,方闭上眼揉着额角幽幽叹了一口气。
  江流看出他心有所虑,便问道:“相公可是在担心方郎君?”
  “她此时满眼被仇恨所蒙,抱着必死之心。”云澄道,“只怕刚到西北这条命便没了。”
  “那如何是好?”江流对谢晚芳的遭遇也是有些同情,不由说道,“相公可打算助她一臂之力?”
  “如何助力,帮她杀了蒲定庸还是上官博?”云澄摇摇头,“这都不是根本之法,但她如今自然听不进去。”
  也是。江流心想,自家相公对云家都未曾施以报复,而是将整个家族化为可用之势,又怎会赞同顾夫人以匹夫之勇行事?
  只听云澄忽而道:“我帮她,也要她自己能过得了这一关才行。”
  江流知他素来欣赏意志坚韧之人,倘若顾夫人是个遇事只会哭哭啼啼软弱无能的,其实相公还真不一定肯搭手。
  “那相公的意思是?”
  “过刚易折,需得先磨一磨她的性子。”云澄沉吟道,“她离城那日,通知鹰犬处吧。”
  江流先是一愣,旋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是,我会安排。”
  云澄看着窗隙外不断划过的田路野景,缓缓说道:“她若能熬过这关,将来应成大器。”


第40章 鹰犬
  谢晚芳乔装去了小松坡。
  那天夜里太黑,加上她又身体不适,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和白鹭两个是在哪里摔下去的,于是只能凭着大致的方向记忆找到了一处断坡,然而摸索着下到底,却是意料之中地没能够找到一点相关的痕迹。
  谢晚芳沉默了半晌,抬手拔下头上的木簪,刨了个坑将簪子埋了进去。
  “白鹭,你见谅。”她低声说,“这便当我陪着你了。”
  她在原地_0_jing_0_zuo了许久,才又起身朝山下走去。
  远远地她就已经看见了那座已几乎被烧成废墟的宅子,听说安国公府对外的说法是蜡烛被打翻点燃了帷幔,加上人又病着,所以两个都未来得及跑出去。
  是啊,她充满嘲讽地想,原本差点就该跑不出去了。
  忽然有一列车马自山间道上而来,谢晚芳听得马蹄哒哒和车轮滚动之声,于山林掩映处循声探过视线望去,发现那骑马走在最前的竟然是顾照之!
  她倏地攥紧了掌心,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谢晚芳随之悄无声息地潜至不远处,隔着掩体望去,才发现原来那些马车上坐的是一群大慈寺的和尚,只见安国公府那些随行家仆们在长风长露两人的安排下迅速在空旷处铺设好了一片茵褥,又在四周立起了佛幡,随后那些披着袈裟的高僧即纷纷入座,双手合十,开始唱起经来。
  她看见顾照之就站在那里,背对着自己的方向,
  谢晚芳忽然想,如果手里有弓箭就好了。
  良久,她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终是转身离去。
  清风乍起。
  佛幡被吹得曳动不止,顾照之低头看着掌心里静静躺着的,用金箔拼好了残缺处的那枚玉铃,久久未动。
  长风和长露对视一眼,到底是犹豫着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道:“世子爷,该把夫人的东西交给_0_da_0_shi了。”
  顾照之将玉铃轻轻握在手中,接过长露呈上的锦盒,便要迈步上前。
  “世子爷,”长露踌躇地道,“国公夫人说这五花树只有一套,您若给了这支出去那就不齐全了,将来……将来怕不大体面。”
  长风忙给他使眼色。
  长露立刻住了口,这传话的事他倒不怕做,怕的就是传这种不讨好的话。
  说来他也是倒霉,自打世子夫人意外故去后,按规矩与她朝服相配的一应衣着饰物都要收由世子保管,将来续弦的时候,新夫人因要执妾礼,所以代表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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