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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分卷阅读21

卫善手指一伸就点在紫檀木屏风宝座上,除宝座脚踏之外,另有两只仙鹤一对儿熏炉,前头还有两个垂恩香筒,这就已经僭越了。
  屋里头要收拾的东西算多,要紧的改门改道,卫善一一吩咐,卫管事口里应了,还等着卫平回来再定夺。
  卫善说上一句,怀安便记上一行,整个院子逛了个大概,兄妹两个坐在亭中,卫修此时年少,却也不蠢,原来想不到这些,是立国十年,前头几年都跟正元帝住在一处,也是攻占下来的王府,住了这许多年,还没往上头想过。
  卫善一提,卫修便道:“可是你在宫里听着了什么?”
  卫善也不点头:“仔细些总是好的。”沉香托青玉盘来,里头是两只光面碧玉茶盏,卫善怕烫,打开茶盖儿任风吹温这才入口。
  “我听说袁相在修礼定制,非等得律条定下来再改不成?”兄妹两个说话,怀安就在一边听着,回去又告诉他爹,赶紧请人算日子好动工。
  说完了这些卫善便又吩咐厨房做些清爽小菜,等卫平回来立时就能吃上热的,行军打仗要么吃干粮,要么吃肉干,难得回家便吃些汤水,春日里白虾做成丸子汤。
  庄上送来的肥白鱼嫩子鸡和鲜竹笋,准备各样精肥肉,夜里吃包儿饭,卫善知道今儿送活鱼来,一时兴起,换下衣裳,亲自去了厨房,挑了一条肥白鱼儿,要亲手片鱼脍给哥哥们吃。
  卫修以为小妹只是指点厨房,她年岁大了,也该懂得些厨事,怕小妹有不如意的地方,等哥哥回来要捶他,跟进去一看倒傻了眼,卫善正卷着袖子,手里拎着一条活鱼。
  卫善挑了一只肥白鱼儿,拎起鱼尾摔在案上,把鱼摔晕过去,刮开鱼肚,切下鱼头,清水一过,让沉香捧一只琉璃盘子来,一柄银刀把腴鱼片成薄片,似重瓣雪花万寿菊那样叠在盘子上。
  卫修看得目瞪口呆:“你从哪儿学了杀鱼?”
  卫善哪里会做饭,她脚没踏过厨房,手没碰过菜刀,看她这样顺手,显是杀过许多回了。非但卫修惊讶,沉香也瞪大了眼睛,她日日侍候着卫善,丹凤宫的小厨房她进都没进过,日日要喝的细粥,她也不知道是经了多少道工序才磨出来的,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杀鱼?
  卫善眼都不眨:“春日宴的时候看宫奴片的,这有什么难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连沉香都信了,这些鱼片好了淋些酸桔汁沾上小虾酱,味道还更鲜美,不等卫平回来,卫修先吃了一碟儿,觉得妹妹果然是个学武的材料,刀这么快,手还这么稳。
  一面吃一面许诺她:“你想学武就学上几式,我叫人给你造一幅弓箭,再打一对剑,姑娘家走些轻灵的路子。”
  卫平到家下马,把马鞭子递给帐前吏,卫管事便把卫善要拆藻井兽首的事告诉了卫平,卫平一怔,秦昭先笑起来,两个一向要好,卫平回家吃饭,把他也一并带了回来,听见卫管事回报,也跟着讶异:“善儿果然懂事了。”先想到这一节的竟是小妹。
  卫平的眉头却没松开,上回听妹妹说了半句语意不详的话,已经疑心她在宫里日子过得不畅快,刚一回家就想着要拆房子,她从来不是这样的性子,必是受了委屈了。
  大步进门却见弟弟妹妹两个坐在八角亭里的小桌上吃红丝水晶脍,丫头们怕她受了凉只开了半边窗,两个丫头立在她身后,一人手里捧着巾子,一人手里托着金盆,预备给卫善净手。
  鱼肉肥厚满是油脂,卫修筷子一点点,半碟子都吃尽了,余下的一半儿在小炉子煮的鱼骨汤上涮一涮,熟了就进嘴,味儿比生的又不同,没人在家两个小的作了主,还让怀安捧了一坛子酒来,两个人正商量着吃酒,被卫平逮个正着。
  一巴掌拍在卫修头顶上:“小妹才刚病好,怎么让她在这里吹风。”
  卫善已经病愈一月有余了,病里瘦了些,病好之后人又开始抽条,旧年的裙子都短了,连鞋都紧窄了,可哥哥姑姑都觉得她是病得辛苦所以才不长肉了,天天想着要给她补一补。
  她对着卫修有许多道理,对着卫平又成了听话的小妹妹,才还闹着要吃酒,看卫平来了,立马把筷子放下,又叫丫头搬凳子来,又吩咐沉香烫酒,等卫平坐下,才看见后头还跟着秦昭。
  秦昭已经拿起牙箸挑了一片晶莹鱼肉,送到口中嚼起来:“甚时候还添了一个鱼脍师傅。”
  自前朝起人多爱吃鱼脍,青鱼鲤鱼片得薄似蝉翼,宴上待客总有一道金齑玉脍,蒜姜白梅栗黄金橘做成酱沾着吃。
  这白鱼从庄上送来已经饿了几日,嚼在嘴里清甜爽口,秦昭才吃了一片,卫修嘿嘿一笑,指着卫善:“这是咱们家新请的鱼脍师傅。”
  秦昭挑眉看她,卫善也不客气,奉着琉璃碟子送到他们面前,怕他忘了允诺自己的事儿:“吃了我的鱼,可得依我。”
  秦昭半点不客气的吃了一盘,然后相邀:“我刚得的庄子,想在寒食节办一场马球会,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来。”


第18章 清明(捉)
  卫敬容不常放卫善回家,也是因着卫府里没有一个女主人,管事再周到,她也不放心,自卫善早起要吃的细粥,到她夜里要泡的香汤,事事都要操心,卫善回来才几日,宫里赐了许多回东西下来,还有一箱子才裁的纱衫,给她四月初四这一天要换的。
  这般不放心,大节里也一样要把她送回家去,清明祭祖这样的大事她总得在场,卫善上辈子就不曾管过事,可她既开了一回口要改屋子,便让卫管事知道自家这个姑娘是有主意的人,事事都要拿来问她一回。
  卫善回想着前世样子,让开了祠堂几扇门,家里统共只有这么几个人,叔叔怕是来不及回家了,大哥二哥和她,三个人也不分男女,依次排开,在拜褥上跪下,给祖先磕头。
  卫家祖父的画像就挂在正堂中,红蟒衣玉腰带,祖母也是一样穿着一品命妇的鸾锦冠服手握玉轴,两边还挂了几轴小像,祖父祖母在业州还在旧坟在,这几个人都只有衣冠冢。
  就是业州那一战,卫家人折了大半进去。
  卫善卫修早都不记得了,卫平却还能记得,可当时太小,只记得是怎么奔逃的,父亲的亲信护卫护着姑姑妹妹和他们兄弟两个,跟难民们一同逃出城去。
  等到正元帝领着人马从青州赶回来救援,业州早已经城破,正元帝收拢了余下的兵士,卫家余下的三万人马和他在青州征招的五万人马合成了大军,当时攻打业州的是甘州周师良,前些年也已经降了大业,正元帝把他调离甘州,这件旧事哪里还有人提。
  卫家是家祭,除了家祭之外,陛下总要赐下东西来,祭奠卫璧卫敬禹卫敬舜,皇帝的东西才到,各家也有东西送来。
  袁礼贤胡成玉一向跟着正元帝,同卫家是没有多少交情的,送了祭品来的反而是魏家,两家一家在街这头,一家在街那头,都是大宅,隔街相望,平日却从来都不来往,只有清明这一天,魏宽会让人送几叠纸过来。
  在外头是绝不肯承认是对卫家有什么别的意思,只说儿子读了卫敬禹的书,也算是半个师傅,别看他是粗人,也得讲道理,敬师还是知道的,这才送上几叠元宝几扎花楼,叫卫家人一并烧了。
  别个问他儿子一样读书怎么从不肯祭孔子洐圣公,魏宽两只牛眼一瞪,就差吹他的大胡子,张口就把一干文臣都给骂了进去:“谁他娘爱吃冷猪肉,你爱吃你吃,干老子屁事。”
  卫善还是头一回知道魏家给自己家送过东西,魏家后来如何,她已经不记得了,要是活着,说不定能还能给卫家烧烧纸,倒是正儿八经的香火情了。
  卫善自春日宴之后还没见过魏人秀,别家送了东西来,也不能让人空手回去,卫善吩咐道:“家里的有做好的桃花细粥,飞燕乳饼,装两盒子当谢礼,总不能年年都白拿人家的纸。”
  卫修拦了她:“送过,不收。”
  卫管事也不是不懂得道理的人,大户人家那些交道,卫家在业州的时候就常办,哪里会疏忽,可魏家也不是一般人,好好送礼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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