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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天香(popo)-分卷阅读35



送聘之日,排场浩大。孟老夫人满意这个孙媳妇,聘礼上头肯定是不吝惜的,一共整整六十六抬,披红挂绿浩浩荡荡被抬到定国公府。定国公府纳彩,相互道贺,这一节完了后,便是婚期前最重要的一项,女方过嫁妆。

黎娴知道自家的家底。光靠父亲的那点俸禄和旧年里在外面置的几个庄子,能维持现在这样的排场已经不错了。何况自己还只是养女,黎娴并不想楚氏为自己费太多心思。

这天被楚氏叫去同看陪嫁,见大从床架书隔,小到登机足踏,一应全是花梨紫檀所打,把正围着观看的几个婆子和丫头们都屏退了去,对着楚氏道:“母亲,我晓得你想给我撑场面,但是咱们家还有这么大一家子要往,你都抖了出来给我带走,到时候我体面了,你们都喝西北风去?”

楚氏略微一笑,凑到了她耳边,压低声道:“傻孩子,你爹就是个武夫,不通晓世俗事务,娘要是也跟他一样,这日子还怎么过?娘偷偷跟你说,咱们府上可不止那些明面上的田地、庄子,娘手上其实还有几个值钱的铺子,只要撑得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在送妆之时被人笑话的,你放心,娘手上有钱。给不了你顶天的体面,也没许多田地庄子陪嫁,但凑出一百抬,那还是行的。”

黎娴惊讶得说不出话了,万万没想到楚氏还有这样的心眼和手腕。愣了片刻,更是觉得楚氏对她的恩情无以为报,如今要出门了,还要狠狠刮走家里一片地皮,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慨,咬唇道:“母亲,你和父亲对女儿的恩情,女儿这辈子真的不晓得该如何回报了……”

楚氏爱怜地抚了下她柔软鬓发,笑道:“傻丫头,娘如今就只盼着你嫁人后万事顺当。那忠勇侯前头铁了心要退亲,这次你嫁过去他心里肯定不满,老夫人再喜欢你,也还是抓住男人的心才过得如意,别管他从前如何,娶了你就是你的人了,我女儿这样的样貌人才。你若有心,又有什么男人的心抓不到手?”

黎娴握住母亲细软的手,听她款款温言,只觉喉中一阵哽咽,却强自忍住,用力点头。

因大婚之日在四月十九,十八要送嫁妆。黎娴的嫁妆林林总总办到最后,竟也达一百二十抬之多。冠帽衣物、鞋袜首饰、家具箱橱、被褥毡帐、器皿玩物,无一不是上好之物。除了嫁妆是大头,陪嫁的人也早定了。静馨苑原本在静馨苑里服侍的大丫鬟夏菡、蓝双和几个杂事小丫头自然跟去,还有黎娴的乳母林氏一家,再就是那陈婆子会探消息,楚氏也给了她,又另挑了几个忠心的老人一并过去。

眼见婚期逼近,黎娴平静,楚氏一边不停教导她各种闺闱之事,一边自己却坐立不安起来。这天特意带了黎娴又去慈山寺求签和婚礼当日护身物。那签求来是上上。楚氏这才安了心。

时间过得也飞快,忽忽便到到了十八,也是国公府过嫁妆的日子。大清早便热闹起来,以皇后赐下的金如意为头抬,随后跟着国公府所陪的首饰衣物箱柜,加上前次忠勇侯府抬来的大定之礼原封送回,红妆队伍绵延达数里之长,一路吸引了无数的围观与称羡。

次日十九,艳阳高照,定国公府嫁女正是这一日。

在这之前,黎娴基本还是很清闲的,这日一早却是匆匆就被叫醒了,黎娴洗了身子,穿上了特意准备的大红内里亵衣和中衣,这才叫人进来伺候。

几个等着给新娘梳妆的妇人见正主终于来了,七手八脚将她按在了椅子上,擦头发的擦头发,上妆的上妆。黎娴闭上眼睛任一阵涂抹粉刷。等听到脸好了,照下镜子,只看见里头一张白面一张红唇两坨胭脂,自己都认不出来了,觉着不愿,拿了香面把脸净得干干净净,自己擦了层香露护底,这才叫平日一直给她梳妆的夏菡来上妆。喜娘拗不过她,只得在一边看。等夏菡上好妆面,喜娘们嫌弃太淡,又加了层粉,抹了一层胭脂,这才勉强过关,梳上了头。

等从头到脚一身新嫁娘装扮弄下来,黎娴叮叮咚咚地站起时,差点没被压矮三分。边上围观的喜娘婆子和一并丫头们都是瞧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叹。

黎娴挺胸站在镜前,望着里头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冲她微微笑了下。镜中人也回她微笑,流光溢彩,葳蕤生光,美得叫她自己都有些透不出气。



【六、锦绣荣华】花烛

迎亲的吉时一到,便有礼炮鸣响,黎娴被扶着送到了喜堂,看见定国公和楚氏端坐中堂左右,面上带了笑容。她亦面上带笑,被扶着叩别了双亲,低头盖上披头,黎辰背了她送上大轿,一路到了忠勇侯大开的门前,抱了龙凤合欢宝瓶下轿,在一阵不辨东西南北的巨大喧闹声中,被人操控着如木偶般地迎了喜神,拜过天地。这时礼已成了,黎娴怀着一种十分复杂而微妙的心情被人送入了洞房。

洞房里早挤满了小孩和贵妇人,更少不了照料诸多事项的全福人,即上有公婆、下有子女、丈夫在世者,以求新婚夫妇未来吉祥如意。

还有不少小孩子,吵着要看新媳妇儿,有个胆大的女娃娃还弯腰探头去看黎娴,转头就说:“我看到了,新娘子好漂亮啊!”

黎娴看到那女娃娃,也忍不住笑。新房里充斥着女人们各种音调的嬉笑之声,倒也听不出她的笑声。

新房空间本是很大的,可二、三十多号女眷挤在这,再宽敞的屋子也显得拥挤,加之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没个消停。好在听起来都是友善而热情的。

等了片刻,有个中年妇人笑道:“哟,新郎官可算来了,伯娘我可等了大半天了,急着要看新娘子啥样呢。赶紧的,快挑帕子!”

屋子里终于随了这声音安静了下来。黎娴的肩背坐得挺直,双手轻轻搭放在合并的双膝之上,侧耳听着那朝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脚步声。

这脚步声稳健、却随心而无忌。正符合她那日获及的男人印象。她听见他用带了点漫不经心笑意的低沉音调叫了声“伯娘”,还在猜测那位伯娘是哪家的夫人时,眼前忽然一明,盖在她头上的喜帕已经毫无征兆地被一杆包金的乌秤给轻飘飘地挑落下来。

就这样猝不及防,她抬眼,与站在她身前的那个年轻男人四目相对了。

她立刻在他的俯瞰的幽黑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惊艳。

这很正常。

黎娴知道自己长得还行,而且今天的妆面也没毁损她的容颜,又有艳丽的喜服映照,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很是正常。

黎娴微微垂下眼皮,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恭谨而安静地注视着自己戴满熠熠宝石的一双手。她的手洁白而纤柔,现在伏在大红的喜服缎面之上,像对沉静的白鸽。

孟隼定了片刻,随即被今天全福人之一的崔氏笑着给推到黎娴的身侧,按他肩膀坐下。

“莫不是新娘太漂亮,新郎官欢喜得痴傻掉了?”

崔氏的打趣,立刻引来满堂哄笑。

又一托盘送来,这是一对交杯酒。金樽双耳,也有一根细细红绳拴吊,打成同心之结。其中一樽,被递到了黎娴手中。

她平稳地接了过来,抬臂与身边那男人交缠,再次对望,已是近在咫尺。

他方才面上的僵硬已经不见,又浮出那种可有可无漫不经心的笑。只是盯着她的那双长了浓翘眼睫的漂亮凤目里,漆黑双眸透出一丝扭结的凉意。

黎娴的手臂不可避免的与他相碰。透过层层厚实的吉服,仿佛也能感觉到他微微绷紧的臂上肌肉所贲出的隐隐力量。

她再次垂下眼睑,把金樽送到唇边,喝下浅底美酒。

煮得半生的子孙饺送了过来。崔氏夹了,笑眯眯送到黎娴嘴边,黎娴吃下。喜娘自然问道:“生不生?”

黎娴乖巧柔顺地说:“生。”

于是再次引来满堂哄笑。

礼毕,孟隼起身,另一位全福人方氏调侃:“新郎可要早早回,莫醉酒误事让新娘空等洞房……”

今天的新郎孟隼,少年时便老成。这些亲族长辈太太们平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打趣他,此刻自然不会放过。

孟隼略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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