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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四当官-分卷阅读84

会馆兴与废,四海乡朋去复来。智辟城南悲喜路,慧开京畿浮沉载。掩卷回眸楼高处,当年桑梓为谁栽!”
 韩秀峰不会吟诗作对但不意味着不懂欣赏,拱手道:“好诗!钱兄大才,真是一首好诗!”
 “让老弟见笑了,那天是多喝了几杯,有感而发。”
 “好诗好诗,钱兄,今年我们重庆会馆也要设宴团拜,届时请你再作一首,作完我为你勒石立碑。”
 不等钱俊臣开口,费二爷就惊诧地问:“我们这破落会馆也团拜,志行,你不是在说笑吧?”
 “二爷,我不是在说笑。”韩秀峰摸着下巴,笑看着众人道:“过年,一定要热热闹闹,我不光要请二位,不光要请吉老爷、王老爷,还要请在京做生意的四川同乡。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事得劳烦您二位帮着打听,打听到之后我再一一登门发请帖。”
 “志行,你打算请商贾!”费二爷一脸不可思议。
 “不管咋说都是同乡,请他们过来共叙乡谊多好。”韩秀峰看着斑驳的墙壁,凝重地说:“我们不会白请,他们更不会两手空空过来,如果能请到十几二十个在京城做生意的四川同乡,不但二位不用再担心馆费饭钱,说不定还能筹点银子把这院子翻修一下。”
 费二爷喃喃地说:“真要是请他们,他们说不定还真愿意出钱,只是这么做有辱斯文,这么做不合适。”
 “二爷,我们这儿好歹也是府馆,可您瞧瞧破成啥样,再不筹银翻修就要塌了。您老是第一任首事,我是第二任,要是会馆就这么在我们手里荒废掉,对得起倡建会馆的那些前辈吗?”
 韩秀峰抬头看看张贴在墙上的规约,接着道:“事急从权,顾不上那么多了。设宴的事我来张罗,钱兄,劳烦您这几天帮我去打听有多少在京从商的四川同乡,打听他们都做啥生意,打听他们都住在啥地方。二爷,吉老爷那边只能靠您老了,无论如何也得把他请来,他不来这事办不成。”
 翰林是文曲星下凡,谁不愿意跟翰林老爷一起吃饭。
 费二爷岂能不晓得韩秀峰打的什么算盘,苦着脸道:“志行,我晓得你是为了会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怕丢不丢人,但吉老爷跟你我不一样,你想想,他身份那么尊贵怎么可能跟一帮商贾坐一起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二爷,别人我不晓得,您老我是晓得的,您一定有办法说服吉老爷。”
 “好吧,我试试,他要是不来我也没办法。”
 “行,先试着问问。”韩秀峰笑了笑,又回头问:“钱老爷,您这边没问题吧?”
 钱俊臣想了想,欲言又止地说:“志行,愚兄的处境你是晓得的,我可以帮你去打听,团拜那天我也可以帮你招呼那些个商贾,我就想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但说无妨。”
 “要是能筹到银子,能不能先借四百两给我。等有了钱我就还上,等我还上之后你再翻修会馆。”
第一百零八章 重桑梓敦乡谊
 会馆本就是给进京赶考的重庆府籍举子和进京补缺的重庆府籍候补官员提供住宿,给在京的重庆府籍官员联络感情、举办团拜、解除危难的地方。
 会馆要是能筹到银钱那也是重庆士林的银钱,谁要是敢明目张胆贪这钱,会被重庆士林所不容!
 韩秀峰不想有家不能回,更不想让远在巴县老家的亲人被顾老爷等士绅戳脊梁骨,不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贪,只想借这个机会混点在京城的生活费,所以既没答应钱俊臣借钱的请求,也没一口回绝,而是借口团拜筹银的事八字还没一撇敷衍了过去。钱俊臣却看到了希望,连宵夜都顾不上吃就跑出打听。
 他前脚刚走,费二爷就把韩秀峰拉到西屋,关上门道:“志行,吉老爷那边我可以帮你去说,但不能就这么去!”
 “二爷,您老到底想说啥?”韩秀峰坐下问。
 “吉老爷的年俸和禄米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两,小户人家一年有二三十两这日子也能过下去,可对吉老爷而言一百多两却是入不敷出。全家的衣食住行,场面上的人情往来,奴仆的犒赏,全眼巴巴指望着那点俸禄。”
 费二爷轻叹口气,接着道:“尤其与同僚的人情往来,且不说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就风雅同好们隔三差五举行的文酒之会就让他不堪重负。花朝节、上巳节、端午节、重阳节、苏轼生辰、欧阳修生辰、不定期的夏日消夏集、冬日的消寒会,还有送别的祖筵离亭、偶尔的出游遣兴,每次聚会都要纵酒赋诗,这文酒风流背后都是沉甸甸的开支!”
 韩秀峰下意识问:“二爷,您老是说吉老爷手头紧?”
 “何止紧,他为维持下去,只能靠典当、借贷,借的钱比钱俊臣还多。”费二爷一边收拾旧书桌上的书,一边苦笑道:“每到年关便是还旧债、借新债的时候。他常常写诗抒怀,曰:随手千金都散尽,又书新券买明年。又曰:退笔如飞删旧债,明年书券又重新。”
 韩秀峰喃喃地说:“我晓得他过得清苦,没想到会如此窘迫。”
 “他年年借债度日,早已债务缠身!”费二爷长叹口气,无奈地说:“从馆选上翰林到现在,他已经搬过两次家。原来住在官菜园,后来官菜园房租升高,他无力承担,只能搬到北半截胡同。”
 “二爷,我晓得您老的意思了,您老可以跟吉老爷说,要是这次团拜能筹到银子,就请他作一篇《募建重庆会馆引》,勒石立碑,以谢顾老爷等前辈。”韩秀峰顿了顿,又说道:“您老放心,这润笔钱自然是不会少的。”
 费二爷笑道:“有你这话我就好跟他开口了。”
 “劳烦您老了,这么冷的天还得让您老跑一趟。”
 “应该的,说起来惭愧,我照看会馆这些年竟一事无成。”费二爷拿起顾老爷的书信,感叹道:“志行,顾老爷所言非虚,你果然耿直敞亮,果然重桑梓敦乡谊!”
 “您老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有顾老爷提携也没我韩志行的今天,况且今后还需您老和吉老爷等前辈同乡提携。”
 “好好好,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
 吃完宵夜,费二爷打着灯笼去找吉老爷。
 外面飘起小雪,他那么大年纪韩秀峰不放心,让大头陪着他去。
 杜三官不大谱儿不小,吃完宵夜便洗脚上床睡觉,潘二和韩秀峰一起收拾好碗筷,回到堂屋点起蜡烛算账。
 “四哥,这京城的东西比我们巴县贵得不是一点两点,买一升糙米竟要二十六文,一斤面也得二十文,一个人一个月少说也得吃二十斤粮,光吃粮一个人一个月就要六百文!”
 潘二把今天的花销记进账本,又抬头道:“豆油一斤要八十文,花生油更贵。鱼四十八文一斤,猪肉一斤要五十五文,鸡蛋论个儿两文一个,论斤也要四五十文。便宜的好像只有白菜,十文能买一堆……”
 “京城居,大不易!”韩秀峰轻叹道。
 潘二回头看看身后,合上账本问:“四哥,你下午跟二爷和钱老爷说过年我们也设宴团拜,要请多少人,要花多少钱,这花出去的钱能赚回来吗?”
 韩秀峰心想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难怪吃宵夜时欲言又止,不禁笑问道:“潘兄,你家是开当铺的,要是有好几个官老爷请你爹去吃酒,其中还有翰林老爷,你爹会不会去?”
 潘二不假思索地说:“要是有翰林老爷请吃酒,我爹不晓得会有多高兴,一定会去。”
 “这就是了,我们这次不光请吉老爷、王老爷他们,也请在京城做买卖的同乡。他们平时想巴结官老爷都巴结不上,我亲自登门送请帖,他们一定会跟你爹一样会觉得有面子,一定会来的。”
 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不过这酒不是白吃的,想跟吉老爷他们把酒言欢,一家至少得出一百两。想求官老爷写幅字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加钱。吉老爷是翰林,一幅字怎么也得一百两,王老爷、钱老爷的字一幅也得五十两。”
 “举人老爷的字呢?”潘二禁不住笑道。
 “费二爷的字二十五两,省馆总揽印结具保,我们也不能白照看这会馆,趁过年帮我们重庆府的老爷们卖几幅字,帮老爷们赚点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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