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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的牡丹-分卷阅读30

是锐利的针,深深_0_cha_0_jin了她的心头。

「黑仲明未满十岁之前,我们就已经见过了。」上海豪门,彼此往来,是件很寻常的事情。

牡丹抬起头来,突然间想起,她误闯宫清荷房里时,在油画上头所看见的那个小男孩。画里的男孩,年纪虽小,双眼却已经冷寒如冰。

夫人继续又说着。

「我亲眼看见,他的父亲黑烈风是用什么方式教育他。」她语调轻柔,说出口的却是最可怕的事情。「黑烈风对他的要求,严苛得可怕,即使在众人面前,他只要稍微出错,黑烈风就会毫不留情的处罚他。」牡丹无法动弹,只能坐在原处,听着金玉秀句又一句诉说着那些,她最恐惧、最不愿意知道的往事。

「除了责打他之外,黑烈风甚至因为他犯了一个小错,就在严冬的夜里,剥去他的衣服,把他扔进黄浦江里。」她轻声叹息,淡淡补充。

「那个时候,他甚至还不会游泳。」那次,黑仲明几乎冻死。

牡丹的身体,无法克制的颤抖着。

寒冬时的黄浦江,江水冷得冻人。她无法想象,当年还是个孩子的黑仲明,被父亲亲手推进黑暗汹涌的江水里时,会有多么惊慌恐惧。

所以,那幅油画里的他,才会有着那么冰冷的眼睛。因为年幼的他,已经在父亲的残忍教有下,经历过太多可怕的事。

握着调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这一切反应,金玉秀都看进了眼里,她啜了口华茶,也低下头来,担忧的再度叹息。

「黑烈风对他的教育,根本就是虐待。但是,这也成功的让黑仲明成为他父亲所想要的那种男人,甚至还超过了黑烈风的期望。」她略微停顿,之后才又说道:「是他亲手杀死了黑烈风。」这是整个上海流传已久的传闻黑烈风的死因是突然暴毙,而在那个时候,黑仲明已能独当一面,甚至数次件逆父亲,作出大胆的决定,绝大多数的部属,已经离弃黑烈风甘心让黑仲明统领。

黑烈风死前那一夜,有人曾听见父子二人有过激烈争吵,天亮之后,就传出黑烈风暴毙的消息。

从此,黑仲明弑父的传闻,在上海不经而走。

人们私下传说着,却从来不敢去求证,日子一久,这个传说反倒深入人心。

『6』第十五章

早晨,阳光温暖。

正在炉上煎熬的药材,冒出阵阵白烟,药材的气味,弥漫在整座中西合并的宅邸里头。金玉秀坐在晨光中,手里拿着蒲扇,仔细看顾着炉火,亲自煎熬着那帖汤药。

金黄色的晨光,将她素雅的衣裙染成淡淡的金黄,也将她娇甜的小脸、微弯的身子镶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她表情专注,双眸注视着炉火,生怕稍微不小心,就熬坏了这帖药,小脸被热火烘得通红。

炉火的温度,烘得她的额上沁出了汗水。

远远的,有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她却连头也不抬,继续看顾炉火。

「夫人!」福嬷嬷跑了过来,向来面无表情的胖脸,难得显露出惊慌。「夫人,黑仲明他、他……」金玉秀淡淡的问:「客人到了?」福嬷嬷吞咽口水。客人?黑仲明阴沉的脸色,像是上门来,准备亲手描死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福嬷嬷?」「呃,」福嬷嬷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是的。」「还不快请进来。」「是。」福嬷嬷退出去后,金玉秀仍坐在原处,摇动着手里的蒲扇。

黑仲明来了。

他来的速度,远比她想象中更快。即使他的骨乳安然无恙的被留在黑家,他却在次日清晨,就直接登门。瞧福嬷嬷的脸色,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硬闯进来的。

黑家、金家与萧家,三分势力,始终保持均衡,纵然私下恶斗连连,表面上却还是维持着礼貌。而黑仲明却打破了多年来相敬如宾的假象,由此可以看出,他有多么心急。

金玉秀若有所思,红润的嘴角,弯成甜甜的笑。

她知道他会来,就像是她知道,清风会吸引他:她清楚的知道。清风拥有一切能够引起他的兴趣,甚至强烈吸引他的特质,那是她当初会挑选清风,执行这项任务最主要的原因。

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黑仲明锐利的双眼,紧盯着坐在炉边,正好整以暇的继续熬着汤药的小女人。

昨晚尚未回到黑家宅邸,他就收到属下诚惶诚恐的传来牡丹失踪的消息。

黄昏时,她还躺卧在床上,黄医师再三嘱咐,她身子虚弱,必须好好调养。入夜之后,她竟然就消失不见,拖着孱弱的身子,躲过层层守卫,离开了黑家。

当仆人发现时,她所躺的床褥,已经冷凉了。

更重要的是,她是独自离开的,并没有带走孩子。

黑仲明回到家中时,婴儿的哭声就迎荡在屋里,不论仆人怎么哄、怎么喂,小小的婴儿,仍是用力踢蹬着小手、小脚,尽全力的哭泣,像是知道自己已经被母亲抛下。

极端的愤怒,反倒让他变得冷静。

她逃走了。

而且,还丢下了孩子。

婴儿在深夜里就开始发烧,小小的身躯烫得就像一块火炭,抱着都觉得烫手。

黄医师深夜出诊,匆匆赶来,替婴儿打了针,又折腾到天色大亮,小娃儿才退了烧,疲倦的睡去。

所以,黑仲明才会延者到天亮之后才出门。

他亲自驾车,速度极快,穿过整座上海城,直闯金家。

他不用深想,也猜得出,牡丹究竟逃去了哪里。除了金家之外,她其实无处可去。

「她在哪里?」一踏入屋里,黑仲明劈头就问,脸色铁青,霸道的态度,像是正在需索着原本就属于他的珍宝。

金玉秀抬起头来,并没有佯装不懂,只是温柔的一笑。

「别担心,她就在屋里。」「我要带她走。」「别急,她很安全。」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厚厚的布垫,掀开药壶的盖于,确定汤药已经煎好。「她身子虚弱,昨晚又是逃、又是跑,毕竟是累坏了,这时候还在睡呢!」黑仲明的黑眸里掠过怒火,以及比愤怒更浓烈的情绪。

金玉秀看见了,但她只是记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

「福嬷嬷。」她轻唤着,神色如常。胖满的身躯连忙走了过来,不需要女主人交代,福嬷嬷已经熟练的将滚烫的汤药,从药壶里倒进瓷碗里再连同漆盘与调羹,一同端到金玉秀面前。

「夫人,请让我来拿。」她自告奋勇,其实是不放心让金玉秀与黑仲明独处,深怕娇贵的夫人,会有任何闪失。

「不用了。」金玉秀说道,接过了漆盘。

「我来就好。」对于丈夫的汤药,她始终坚持自己送去。

黑仲明的脸色,愈来愈是阴沈难看。

「金玉秀,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他棣声补上一句。「我没有那种东西。」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他恼怒的低咆。

「怎么连名带姓的喊我了?算算年纪,我还长你几岁,你该喊我一声姊姊吧?」她莞尔的一笑。

黑眸里的怒火,已经激狂到足以燃烧地狱。

「不要跟我玩游戏。」他的声音极冷。

「我不敢。我是认真的。」金玉秀诚实的回答,声音清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珍珠落进玉盘。「你想要见她,就得先跟我来。」她端着漆盘,往走廊尽头走去,身段姗姗。

她没有回头。

但是,她知道,黑仲明会跟上来。

因为,他早已吞下了她撇出去的饵。

主卧室里,窗帘已经拉开,刚醒来的江诚半坐在床上,荚俊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病容。比起几个月前,他又更瘦了些。

「诚哥哥,黑仲明来了。」金玉秀轻声说道,走到丈夫身边坐下,先舀起一匙汤药,送到嘴边吹凉后,才喂丈夫喝下。

江诚咽下汤药,坐直了身于,脸上有着讶异。

「黑豹?」他看见那个缓步走进房里的健壮男人,着实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金玉秀轻笑着,抢着回答。

「他是特地来看诚哥哥的。」她说得那么自然,温柔的小手,依然喂着丈夫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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