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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禧-分卷阅读62

纱的,她推三阻四一拖再拖,难不成......她又后悔结这门亲?大概是了,姚太太这人不聪明,把甚么都露在脸上,她因为觉得稳打稳算而放松警惕,现再细思,种种话里诸般的显露不客气,都是分崩瓦解的先兆!
  到底是因为甚么事令姚太太态度大变?赵太太这会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太太又道:“聂先生逝了,那几个姨太太恐怕是守不住的,毕竟以前也不是好出身。”
  英珍道:“这也随她们意愿!现在到底不比旧时候,政府要求我们解放思想,摆脱封建束缚,若真能寻到好归宿,我便把聂先生的恤赏金也均分她们,算是好合好散罢!”薛太太赞道:“你也太心善了!想当初她们怎样对你的,你拖也拖死她们才对。”
  李太太笑着低问:“你呢?今后有何打算?年纪还轻着,姿色犹存,可想过再寻个依靠?”
  薛太太呶呶噘起的嘴唇:“喛,喛!那边尸骨未寒呢,你就在打未亡人的主意,居心何在?”
  李太太这才道:“警察署那个李警官,是我表叔家的,去年故了太太,留下两个孩子,他要找个黄花闺女都不是难事,偏就心气高,左右不合眼缘,初见聂太太后,竟是一见钟情,三番两次催我来撮合,我是个急性子,想着早也是说,晚也是说,都是过来人,有甚么害羞的,不妨现在说了算数!”又盯着英珍追问:“你知道我说的那个人,你见过的,你说他怎么样?”
  英珍有些啼笑皆非,她知道李警官、随大老爷来宣聂云藩噩耗的那位,当时没在意,现在连外貌都是模糊的。
  她喝口茶,斟酌道:“承你的好意!不过我已断绝再嫁的心思。打算给美娟找一门好婚事,有了夫家的依靠后,我就回苏州老家去住,那里还有些祖产,打理打理也能活的。”她语气真诚地说:“麻烦李太太你帮我给美娟多留心了!”
  李太太碰着软钉子,还未开言,赵太太问:“你舍得一个人离开上海?”
  英珍抬手把鬓边的白花插紧,差点要落下来,她淡道:“有甚么舍不得?”
  赵太太狡黠地说:“上海你是舍得离开,人怕是你舍不得离开!”
  英珍道:“听不懂你是甚么意思!”
  姚太太语气有一丝嘲讽:" 她一向这样的性子,讲话阴阳怪气,云遮雾罩,让人捉急!"
  赵太太冷笑一声:“勿要让我说出甚么话来,大家都没脸没皮一齐臊!”站起身走出门在廊下站着。
  “恼羞成怒了!”姚太太朝英珍道。英珍只是笑了笑,手指轻划着茶碗沿一圈金边儿,赵太太明明话里有话,像是知道了,她从哪里得知的呢?姚谦肯定不会自己说的,他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那她又是怎么晓得的,看姚太太并不知情,她俩同在屋檐下,要结儿女亲事,关系甚密,她还能憋着不说,难道是忌惮姚谦的权势......或许是她自己神经过敏,但无论怎么样,都要快刀斩乱麻了,否则后患无穷,到头来苦的只有她自己一个!
  待过头七后,棺材下了葬,一切算是尘埃落定。英珍将三位姨太太招到面前,把自己的想法讲明,由着她们自己考量。
  翌日她坐在镜前梳头时,鸣凤来讲姨太太们想了整晚儿,一早来领了各自的恤赏金打算离开这里。
  英珍并不感到意外,聂云藩在时也未给过她们多少温情,只着守节岂有可能!站起身出门站在过道上,隔着雕花的栏杆往楼下觑,院门大开着,一辆马车去头去尾,只留中间嵌在门口,车夫拎着棕黄色的大皮箱,很吃力的拎出去,复又返回,这般来来去去数趟,三太太穿着雪青织锦旗袍,头上包着一条红丝巾,英珍没见过她用这样出挑的颜色,不由多看两眼,但很快的,楼下没有了三太太的影子,院门也没关,被风吹的咣当咣当作响,数张揉皱的报纸散了一地,是怕弄脏她的皮箱垫在底下的。
  英珍命鸣凤下去关门,这附近是很有几条野狗的,怕它们趁乱钻进来,鸣凤踩着楼梯下去,才走到门口,一辆包车停下来,车夫大声问:“蒋雪梅是在这里么?”鸣凤道:“哪时有蒋雪梅,你找错地方了。”车夫肯定道:“不会!我记性好着呢,就是这里,蒋雪梅,蒋雪梅!”他高喊,鸣凤不耐烦要数落,四太太现了身,抬手招着,笑道:“这里,这里!侬进来,帮我抬箱子!”车夫站着不动:“呵!太太,要加铜钿才搬,费力气!”四太太仍然笑:“快来,不缺侬铜钿!”
  英珍有些恍惚,宅子里的姨太太是没名字的,如今听来虽是新鲜,却又很快地陈旧了。
  美娟过来吃早饭,英珍也正有话和她说。


第85章
  美娟气色并不好,小脸儿泛黄,她接连经受两场失去亲人的打击,整个人都笼罩在阴郁里。
  一面吃年糕片,一面愤愤抱怨:“爹爹在时,她们发誓要至死不渝,哄的他开心给钱,现在头七才过没两日,就树倒猢狲散了,果然_0__0_zi无情,戏子无义。对这样的人,姆妈何必存有仁慈的心,就不该把爹爹的恤赏金分给她们!我们今后过日节是只出不进的,到辰光又会有得谁来可怜我们!”
  英珍手边摆着零食,红枣、花生、松子仁和金桔干,她拈枣子吃,待美娟说完了才道:“当初二姨太太在戏班子里也是红角,三姨太太更了不得,四姨太太那会还是清倌人,被你爹爹花言巧语骗了来,发觉上当后也无办法,锁死在这宅子里,如今他人没了,就没必要再拘着她们,韶华逝去,红颜已老,外面生存诸多不易,给些铜钿补偿并不为过。”
  美娟被堵的无话可讲,片刻后撇嘴道:“她们不易,我们就易了?爹爹的恤赏金我理应也有份,姆妈拿你的那份做好人我不管,我那份儿一定要一分不少。”
  英珍听得心凉,抬眼看她一会儿,摇摇头道:“你大可放心,我能体恤姨太太,自然更不会亏待你,比她们只多不少。你不当我姆妈看待,我却难割这份血脉亲情。”
  美娟笑道:“我也想和你亲近呢,不过你总是冷我的心。”
  英珍知道她指得甚么:“先不说姚苏念品性如何,他那样的官政之家,纵是联姻也要权衡利弊得失,像我们这样的条件实在高攀不上,你又何必强我所难。”
  美娟自幼长在老太太处,听多了这个姆妈婚前不检点的传闻,打心眼里就瞧不上,因期盼嫁给姚苏念改命,要用到她,这才屈着自己迎合,但如今看来指望不上,便懒得再伪装乖巧,讲甚么根本不听,只说恶话:“我算是认清了,你就是不肯帮我、见不得我过的好!”
  英珍听得喉咙一噎,气不打一处来,不再多加辩驳,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和美娟之间流淌着一条光阴之河,河面之宽博,惊涛拍浪实在难以逾越。
  她们其实都没有错,纵是有错也错不在她们。
  英珍沉默会儿,淡道:“和你说桩事罢!我已经怀了孕,估摸有三个多月了!”
  美娟吃惊地瞪大眼睛,看向她的肚腹,她穿着宽松的莲青暗花旗袍,外罩粉白绒线衫,一时也看不出甚么。
  “爹爹的?”问出这话后,她看见姆妈鄙夷的笑了笑,三个多月,那时爹爹还在家里未出远门。
  这是个小孽障,克死了爹爹,若是老太太还在,一定会这样狠毒地咒骂,她很信轮回报应那一套。
  “不要了罢!”美娟颇淡漠地说:“你哪里有闲钱养得了他!”又补充一句:“我是为你着想,其实关我甚么事呢!”
  英珍定定盯着她,眼底渐起浓霜,冷冷地没有表情,她忽然端起茶盏吃了两口,平静道:“我已经决定生下他!上海物价疯涨,花销用度确实贵,我恐怕难以负担的起。思前想后,我打算安置好你后,就回苏州老家去生活,养他到大,至于你......” 她顿了顿:“我托了李太太给你保媒,她昨跟我提了几家,倒也算门户相当。你若愿意,就约着互相见个面,先订婚,待孝期过了再结也不迟。”
  美娟陡得站起来:“我想嫁谁我自己找,用不着你替我作主。”气愤愤的甩门去了。
  姚太太这些日精神不济,浑身懒洋洋使不上劲儿,刘妈劝她越是躺越是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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