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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喜-分卷阅读20

,拿了白棉巾往床沿一坐,却不是擦身上的雨渍,急忙脱掉皮鞋,拿起一只打量,尖头,细细的跟儿,市面最流行的银皮,镶嵌簇成花状水钻,正合脚,穿着也不磨后脚跟,但价钿想必不少。
  英珍小心地把沾染的泥污拭干净,再去清理另一只,慢慢顿住,想着这是姚谦买给她的,实在有种难以言喻地讽刺意味,她突然觉得无趣极了,胡乱擦了两下,从盒子里翻出一双呢绒布鞋,再把这双皮鞋放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鸣凤捧着铜盆热水进来,笑道:“我在外面瞧屋里灯亮了,晓得是太太回来。”
  英珍换了旗袍,盥洗后,坐在妆台前梳鬈发,怔怔望着镜中自己,她想起甚么,放下象牙梳,捞过手提袋在里面翻找,取出一管药膏,范秘书给她鞋的同时,还有这个,他说:“姚先生让你用这个涂脸,淤青好的快!”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她再凑近镜子,仔细看还是能见五指山曾经凶暴的痕迹,甚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鸣凤正在整理床铺,忽听院子里有人问:“五奶奶在么?”她出去一看,一个人打着伞站在院央,是老太太房里的李妈,便问她:“有啥事体呢?”李妈笑道:“自然好事儿,要当面跟五奶奶讲。”
  鸣凤道:“你等着。”进来跟英珍说了,英珍便让领她进房,李妈进来笑着请安,见英珍正往半边脸颊涂药膏,再轻轻打圈揉着,遂问:“奶奶的脸怎么了?”
  英珍冷笑道:“五爷听闻老太太那柄如意丢了,又说我那不争气的嫂子去过老太太的房,便要把我屈打成招呢!”
  李妈讪讪笑着:“喛,奶奶娇滴滴的雪容花貌,五爷还真能下得去手。如今好了,老太太的玉如意找着了,可还了娘家嫂子的清白。”
  英珍听得刺耳:“你这话说的,合计找不着就是我嫂子拿的?”
  李妈拍了自己脸一下:“瞧我这张笨嘴,尽得罪人。”把一包燕窝递上,陪笑道:“老太太晓得奶奶因此受了气,命我送来这个给你补身子。”英珍淡道:“费心。”
  李妈略站会儿,也没话讲,不过是厚着脸皮等赏钱,白炽灯光把五奶奶半边脸映的油亮亮,听她叫着鸣凤:“快点盘蚊香来,这秋后的蚊子,又老又毒,被叮一口要起脓包,十天半月好不了!”
  李妈觉得这话在影射自己,这才捺着气告辞,打伞去了。
  英珍却很解气,其实心如明镜,聂云藩终是怕她做出出格之举,打过她后,把如意还了回去,老太太稀罕的送燕窝来,亦为堵她的嘴。
  她躺到床上,鸣凤把灯捻熄退到房外。
  昏黑的房间,敲窗的雨声,猫吟狗吠,鸣凤在驱撵。
  英珍拿过帕子嗅了嗅,有一股木香味儿,是姚谦身上散发的味道,如同他现在的人,成熟沉稳,一种厚重压迫的感觉,如山雨欲来风满楼般,令她喘不过气来。
  他其实是一杯鸩酒,早在十八年前便把她毒死了。
  她把帕子抛出帷帐外。
  迷迷糊糊间,她看见了自己,穿着水红色镶绣花边的旗袍,和姚谦在房里跳舞,他在教她,她总踩他,他无奈地笑,她也咯咯地笑。
  他们终是倒进了红褥黄帐之内,跳舞其实不过是个幌子,绸帐被踢腾的从鎏金铜钩间滑落,瞬间便把他俩交叠的身躯遮掩。
  少女无知而大胆,一旦喜欢上了,恨不能连自己的命都一并给了他。
  他的手在缓缓抚摸她的小腿,沿着纤美柔腻的线条往上爬,英珍_0_shen_0_yin了一声,他的手指很凉薄,还有很浓的香味,似把半瓶香水泼洒了般.......她陡然惊醒过来,虽未点灯,但窗外的灯笼摇曳,还是把一缕星火送进房内,床脚坐着一人,抓握住她的小腿,她拼命的挣脱,他便抓握的更用力,低低嗤笑一声:“紧张甚么,是我!”
  是聂云藩!


第27章
  竹筠捧起水泼了几遍发烫的面颊,在饭店喝了两杯葡萄酒,有些晕眩,摸到棉巾擦拭脸上的水珠子,睁开眼,她的母亲不知何时来的,坐在五六步远一把红木雕花椅间,胳臂搭着扶手,眼睁睁地看着她。
  “吓人倒怪(1)。”竹筠嘀咕一声,把棉巾浸进盆里,甩甩手打算回房。
  赵太太叫住她:“我有话问你。”
  竹筠也不坐,倚在窗前朝外望,风把雨打在白玻璃上。
  她母亲低问:“看看你今晚是甚么样子,旁的小姐们跟牛皮糖一样黏在苏念身上扒不开,你却躲的远,聂美娟缠着他跳舞时,你在做啥?吃点心。你有没有心,到底哪能想,你说出来!”竹筠也不晓哪来的勇气,她道:“姚苏念留洋回来后,一直和那个死掉的交际花林晓云同居着。”
  她母亲不以为然:“甚么要紧的事,也就现在要解放思想,那些旧式传统还存的家族里,爷们成人后,谁房里没几个通房伺候着,你还吃这种白醋。”
  竹筠面庞一红,拔高嗓门嚷嚷:“你哪里知,他们都说林晓云的死,和姚苏念脱不得干系。大抵是他喜新厌旧,便杀了她。”
  “闭嘴。” 她母亲唬的脸色发青,似乎听见一些声音,跳将起来,很敏捷的快步到门前一把拉开,走廊空无一人,尽头的窗户被风吹开了,嗑呯嗑呯作响,雨梢进来,一地的湿。她走过去重重地关窗,从另个房间,佣仆吴妈探出头来,连忙陪笑:“让我来,让我来!”
  赵太太客气道:“怪我睡眠浅来兮,有些风吹草动就困不牢。”
  吴妈“呃”了一声:“太太若需要啥尽管吩咐,我脚步重,就不往你那边多走动。”
  “这样最好不过。”赵太太笑道。忽见丫鬟小翠甩着辫子绕着楼梯往下奔,一面喊吴妈:“老爷回来了。”
  竹筠还站在窗前,有摁喇叭几声,门房连伞也没撑,冒雨去把两扇沉重的铁门拉开,汽车亮黄的车灯映出秋雨交织成网的影子。
  她母亲站在她身侧,一言不发地也在朝下望,汽车在院央停了,司机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姚太太打着伞来迎,姚谦下车,却没给伞一个机会,走得很快,转瞬身影不见了,姚太太在后追着,差点滑一跤,突然抬头朝这边看过来,她俩下意识的往后退,跟做贼似的。
  “你太小瞧姚家了,要想弄死林晓云办法千千万,何需苏念亲自动手。”
  “那也很可怕!”竹筠喃喃。
  “放心罢,你要是嫁给他,就是自家人了,姚家这方面观念很重。”她母亲叹息着说:“我探过姚先生口风,他对你是属意的,这便_0_ba_0_jiu不离十,你在苏念面前要热情,多主动些,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其实便当的很,喛!你要有聂美娟笼络男人一半的手段,这婚事也就成了。”
  “聂美娟!”竹筠很不屑,把司马昭之心表现的路人皆知,在她眼里可笑又可怜,像马戏团的跳梁小丑。
  她母亲却说她连个小丑都不如......她生出闷气,硬声道:“谁说一定要嫁给姚苏念!不比他差的又不是没有!”
  “那你说还有谁?你指给我一条明道,我就再不迫你。”
  竹筠一径不吭声儿,她母亲不知怎地竟伤心起来,拿帕子擦拭着眼角:“你爸爸要不是那个样子,你爱嫁谁嫁谁,我何必操这份吃力不讨好的闲心。”
  竹筠沉默了。
  赵先生很早就在外面有了公馆,里面的女人曾是他的秘书,漂亮有学识,日久生情勾搭到一块儿,跟着他也有些年头,生了两个儿子。
  赵先生差点就做出宠妾灭妻的壮举来。
  赵太太那时大吵大闹死活不肯离婚,且看热闹的多,伸援手的寥寥,走投无路的时候,跑去姚谦家下了跪,求他夫妻俩救她母女俩一命。
  姚谦找赵先生谈过话后,离婚的事就搁置了,赵先生从此再也不理睬她,一直长住在公馆那边。
  她这数年过的惶惶不安,侧面也听到些风声,公馆那边的女人不甘心没名没份,三不五时要哭闹一场,有意无意在外面放话,待竹筠嫁人了,就要做个了断。
  赵太太能容忍他不归家,却无法接受被抛弃,她这样的年纪,再成为失婚的妇人,还有甚么脸面活下去。
  但竹筠若能嫁到姚家就不同了,赵先生不顾她死活,却不敢不给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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