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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喜-分卷阅读23

糖板油丁、红绿瓜丝,烘烤间边洒白糖边翻面儿,糕绽成了一朵朵红海棠,再用牛皮纸包了递给那些青年人,他们马上要上船去留洋,大抵有很多年再难享受这美味了,都很珍惜的小口小口吃着,面庞终是显露出几许伤感,到底都还年轻着,不擅掩藏情感。
  轮到英珍时已经卖完,手艺人很歉意地让再等等,她仰头看向钟楼,时间不够了。
  她往法兰西外滩走,那边集中着洋行和贸易公司,西装革履的洋商人多起来,还有很多下船游荡的水兵,叽里咕噜说笑打闹,蓝眼珠子看见英珍,从手腕摘下一块表,操着半生不熟的话问:“要么?要么?送给你!”
  英珍被唬了一跳,低头不语地快步往前走,蓝眼珠子不死心的在后紧跟纠缠,忽听见摁喇叭声,她抬头望,路边停了一辆斯蒂庞克,范秘书站在前门处朝她招手。
  英珍松口气,急忙朝他跑去,范秘书替她拉开后座的门,她不及多想,便低头坐了进去。
  待坐定后,才突然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个人。
  赵太太站在廊上,叮嘱姚苏念:“城隍庙三教九流皆有,人多且杂乱,竹筠单纯胆小,得麻烦你多留心看顾着她。”
  姚苏念手插在裤兜里,笑着建议:“不妨让小翠跟着罢,我恐怕自己看顾不来。”
  赵太太“喛”了一声:“你把她带在身边,有甚看顾不来。”又道:“你父亲可提过,让你待竹筠要好一些。”
  她这话说的傻子也明白。
  姚苏念蹙眉噙起嘴角,似在微笑,眼底却冷淡缓缓增生,恰竹筠拎着手提袋从房里走出来。
  她母亲朝她笑问:“你在做甚么?拖拖拉拉的,让苏念好等,你说,到底在做甚么?”
  竹筠脸庞胀得通红,她方才有些腹痛,似乎吃坏了,现在还是隐隐地......她不想去了。
  姚苏念低头看看腕间,开口道:“走罢!”率先走在前面,司机把汽车停在门外。
  竹筠站着不动,嗫嚅说:“姆妈,我,我不想......”
  她母亲推她一把,神情显得不耐烦:“还不快去,怎就这么不争气!”
  竹筠眼眶倏得发潮,咬紧牙根低头走了。
  赵太太直到汽车开走后,思忖会儿,转身去找姚太太,老远就听见房内传出训斥声,刘妈端着水盆子在廊前竖耳站着。
  “怎么了?”她压低嗓音问。
  刘妈也悄悄说:“在骂小翠不会梳头!”
  “还当出了甚么大事!”赵太太轻笑,迈槛入房。
  姚太太听到帘动,朝小翠瞪眼道:“还不快滚!”
  再面朝镜子看着里面披头散发的自己,还有赵太太。
  备注:1、流氓。2、她们,3、出事情 4、玩 5、很长


第31章
  赵太太走到她身后接过梳子,微笑道:“我来罢!做姑娘那会儿常替邻家的小姐铰刘海编辫子,她头发乌黑浓密,想梳的光溜齐整可不易,每趟都要先抹桂花油,润透了才抓得住,梳一遍满手油腻。”
  姚太太自己头发细软,就羡慕那些发量多的,听得又爱又恨,叹口气说:“很难得听你提起过去。”
  “有甚好说的。都是不愉快的经历。”
  姚太太安慰道:“人这辈子是上天早安排好的,那位小姐生来就是享福的命,你想通这点就好了。”
  “倒也不一定。”赵太太笑道:“她如今可怜的很,婚姻不顺,靠典卖嫁妆紧巴巴过日节,前段辰光还求我替她先生谋个事做呢!”
  “你哪有那能耐!赵先生也绝计不会帮你。”
  赵太太心底似被针一戳,握她发的手蓦然使力,姚太太咝咝吸口气:“轻些,头皮扯得痛。”想起甚么问:“她也在上海?”
  “哪晓得,电话里聊了两句,多也不肯讲。”绕成一盘菊花髻,再用赤金簪子_0_cha_0_jin发里固住。
  姚太太左照右顾,皱起眉笑道:“你梳的太紧,薄薄塌头皮上,再弄蓬些。”
  赵太太用梳齿替她把头顶的发小心拨松,一面道:“你的头发有些稀了,不如去烫成鬈,显得发多还时髦。”
  “先生也这样讲,还说聂太太的鬈发不错。”
  赵太太手一抖,梳齿刮过她的额面,姚太太啊呀一声嚷痛,凑近镜子,有几道密麻的红痕,神色有些不悦:“你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推椅站起身,去拿手提袋,又朝她道:“趁他们都不在,我要往大马路的人民理发店,一道去么?”
  赵太太有些恍惚,日阳透过玻璃窗映出一条条摇晃的光柱,照出了数以万计如小蠓虫般蠕动的尘埃,她的心镜却清晰的一尘不染。
  她点头笑了。
  除姚苏念、赵竹筠、聂美娟二人,还约了周朴生和马太太侄女贝蒂。
  周朴生虽相貌忒板(1),性子却十分油滑热络,极会看山水(2),三两下就惦量出赵竹筠不能碰,贝蒂碰不得,遂朝聂美娟献殷勤,指着桂巧笑问:“你府里是美人窟么,连个丫头都这么水灵。”
  姚苏念左右侧被赵竹筠和贝蒂霸着,美娟跟在他们后面,心底恼恨被算计,她们都没带长随,反显得她格外娇气似的。
  姚苏念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凉薄了,他留过洋,满脑的新思想,对那种旧式大小姐的娇性儿敬谢不敏。
  恰听周朴生问,美娟一把挽住桂巧的肩膀,笑嘻嘻大声说:“甚么丫头,是我的表妹,居住在苏州,我带她一道来白相,桂巧,是不是?”
  桂巧点头:“嗯呢,我随表姐来白相。”她吴侬软语怪好听,姚苏念回头看了看。
  周朴生热情地问她苏州住哪里,桂巧悄窥美娟脸色,才敢答道:“住苏州凤桥镇。”
  周朴生马上道:“我们有缘份,我最爱吃你们那的酱排骨,邪气闻名,好吃!”
  桂巧莫名其妙地看他,她怎没听说过,迟疑道:“是么?!”
  姚苏念顿住步,笑着再转过头来:“又在淘浆糊,她住苏州凤桥镇,你说的酱排骨在吴锡三凤桥,此凤桥非彼凤桥,你生拉硬扯套近乎,居心叵测!”又朝桂巧说:“提防着他些,莫被他骗了。”周朴生跳起身伸长胳臂套住他脖颈,嚷嚷:“小赤佬,就许你左拥右抱,不允我美人入怀么!”
  一众都笑起来,美娟趁势挤到姚苏念左侧,竹筠腹部隐隐作痛,蹙眉懒和她理会,退到后面去了。
  城隍庙和旁的寺庙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走走停停,几人仅在财神殿燃香跪拜,很快逛完一圈就出来,一起上了九曲桥,贝蒂从袋里掏出一块鸡蛋糕,掐了糕末掷向水面,引得碧水中游来一群红肥的鲤鱼,在那翻腾拥挤地抢食,他们站在那里赏了很久。
  日当正午开始商量去哪里吃饭,姚苏念和周朴生很早就出国留洋,赵竹筠长居在南京,唯有美娟此时成了老上海,她想想笑说:“我请你们去乐圃廊茶馆罢,那里的三丝眉毛酥和松鼠桂鱼,旁处吃不到的味道。”
  众人也无异议,跟着她来到乐圃廊,门前有个手艺人在烘海棠糕,甜香四溢,美娟大方的给每人买了尝鲜。
  姚谦朝司机道:“去海格路公馆。”司机转向拐进法大马路。
  英珍暗忖他的用意,却也不便多问,显得自作多情,便朝前座的范秘书问:“那双高跟鞋值多少铜钿?”
  范秘书轻笑一声:“你问姚部长,鞋子是他挑的,铜钿也是他付的。”
  英珍不得不看向姚谦,抿了抿唇:“我谢谢姚先生,你讲个价罢,我把钱还给你。”
  “一双鞋而已。”姚谦揉着眉宇间的倦意,眼眸微阖道:“对我并不算甚么。”
  “无功不受禄!”她语气非常客气:“我和姚先生萍水相逢,互不熟识,实在应该算清楚才对。”
  “萍水相逢?”姚谦忽然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她:“真的互不熟识么?”
  英珍的目光与他碰个正着,再硬生生地移向窗外:“真的!”
  他们现在就是陌生人,无可置疑!
  姚谦盯着她的侧颜,秀丽娇弱,却也刚强执拗,一缕鬈发调皮地散在鬓边,他想伸手替她捊至耳后,又算罢,过了稍顷,才道:“不用你还我铜钿,陪我吃中饭罢,算是还我的人情!”
  英珍迟疑会儿,终是没有吭声,算是默许了。
  鸟为食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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