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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媚玉堂-分卷阅读51

保,再则是觉得太子和永王都各有所长,皇嗣的事该景明帝定夺,他偏向谁都似不妥。冷眼看了两年,太子行事尚且捏着分寸,永王却是借着两位贵妃和萧相将太子逼得步步后退,嘴上抹蜜,背后藏剑,早已不是当初跟在兄长身后的幼弟,不是在他身旁读书修学的少年。
  兄弟阋墙,罔顾亲情,怀王看在眼里,焉能不感慨?
  今日召永王过来,原本是顾念叔侄间的情分,想斥责一番后加以规劝,让他少走歪门邪道,谁知永王竟会这般回答?
  听着还是和从前一般体贴周全,细想起来却全是虚与委蛇。
  或许萧家怂恿、权位诱惑下,他在永王心里,早已不是当初可亲可敬的叔叔。
  这念头腾起来时,便如一瓢凉水兜头浇下,令怀王心里凉透。
  腹中备好的规劝言辞尽数咽了回去,他瞧着永王,那位唇带微笑,眼神体贴,便如小魏贵妃脸上的精致妆容,瞧不出半点破绽。
  满腔怒气也被那股凉意浇下去,怀王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当真不知情?”
  永王一口咬定,“先前并不知道。”
  最后一点希冀轰然断裂。
  怀王心里有了数,失望之下,反而敛了怒色,没再纠缠此事,将一杯茶慢慢喝完,才意味深长地瞧着他道:“谢姑娘是韩家仅存的血脉,也很无辜。我既将她留在京城,往后自会留意照拂,谁若心存歹意去碰他,我不会善罢甘休。”
  “皇叔拳拳之心,我当然知道。”永王脸不红心不跳,顺着他的心意道:“往后我也会吩咐下去,尽量照料着她,别再让她受委屈。其实——”他顿了下,觑着怀王的脸色,试探道:“皇叔和父皇向来同心,父皇重情重义,对谢姑娘……”
  他特意不提韩太师半个字,心思全都扑在一介孤女身上。
  怀王眸色微沉,“你对她倒是很上心?”
  永王见他并无怒色,胆子更大了些,“毕竟有些渊源。且谢姑娘聪慧伶俐,实在讨人喜欢。我时常在想,父皇若是得知……”
  他尚未说完,便被怀王打断,“不必告诉皇兄!”
  永王眸光微紧,“皇叔的意思是?”
  “我留意照顾便是,别再让她卷进是非。”
  这态度甚是明朗,永王松了口气,笑道:“皇叔说的是。我也是拿不准才来问问皇叔的意思,既然如此,往后她的事都由皇叔做主,我便不添乱了。遭了那些磨难,往后安稳富贵的活着,也不错了。”
  这几句话真情实感,没半点作伪之态,倒似出自真心。
  怀王知道萧家跟韩太师的恩怨,若玉嬛不肯归心相助,永王必定没胆子擅自把玉嬛拖进皇宫的纷争里,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便叫他回去。
  永王尚不知皇叔心里生的芥蒂,顺道往王妃和小郡主那边走了一遭,才出了怀王府。
  坐进马车,周遭没了旁人,那张温雅俊秀的脸上,笑意便消失殆尽。
  玉嬛遭劫的事闹到京兆尹,怀王会过问,并不奇怪。但怀王提及此事时怒气冲冲,甚至怀疑是他指使,这就奇怪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怀王看着长大的侄子,这些年跑得勤快,叔侄情分比故交的情分厚了不知多少倍,怀王不至于无端猜疑。
  算来算去,必是玉嬛或梁靖说了什么,才会勾起怀王怒气怀疑。
  这一回搬石砸脚,没能引来助力,若放任下去,恐怕反而会给东宫添助力。
  ——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果真是留不得了!
  好在怀王没打算把玉嬛送到御前,回头即便出了事,也能有法子摆平。永王思忖对策,想到那盈盈身姿、娇丽脸庞,心底里忍不住叹息了声。
  ……
  京城一隅,玉嬛尚不知有人盯上了她的性命。
  大理寺的衙署里往来繁忙,她一身书生少年的打扮,正坐在昏暗角落,翻看一摞卷宗。
  高大的紫檀书架外,梁靖则端坐在方椅中,窗户门扇尽皆洞开,他手执狼毫,摆出整理案情的姿态,神情镇定自若,目光却不时瞥向外面,留意着周遭的动静。那双剑眉微蹙,分明藏着担忧。
  

第42章 第42章
  梁靖科举入仕, 春闱高中那年就曾在京城扬名,后来自请往军中历练,没仰仗家族照拂,只从最底下的兵士做起,立了不少军功,亦熟掌律法。朝堂里才俊遍地,这般心性的却不多, 景明帝对他颇为青睐, 因有人举荐, 便授了大理寺的官职。
  而梁靖也没辜负太子, 初来时夙兴夜寐, 迅速便站稳了脚跟。
  那日怀王透露韩太师卷宗存在大理寺后,梁靖便借东宫的手翻出了桩大理寺曾审过的旧案, 由他亲自重翻卷宗, 这几日出入库房调阅卷宗甚为方便。
  今日正巧休沐, 衙署里人少, 他便趁机将书生打扮的玉嬛带了进来, 只说是东宫派来给他打下手的,旁人也不曾留意。而后趁着调阅卷宗的功夫,将韩太师那卷私带出来, 交在玉嬛手里——
  当年的案子关乎韩家清白和阖府性命, 玉嬛执意要亲自翻阅, 他不忍阻拦。
  好在休沐时衙署里人少, 梁靖手头有事, 独坐一室,旁人也不敢来打搅。玉嬛则坐在书架后,一字一句慢慢翻看,从晌午到日色西倾,都没露半点端倪。
  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很,唯有梁靖偶尔拨弄卷宗,发出轻微响动。
  窗户朝西敞开,金红的余晖照在书架,将木纹墨痕都照得清晰分明。那余晖渐渐挪上去,挪过窗坎屋檐,等外面人都走了大半,书架后仍没半点动静。
  梁靖怕玉嬛受不住那些往事,一颗心吊在腔子里,试着敲了敲书架。
  笃笃的声音传来,轻微却清晰。
  玉嬛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红着眼睛回过神,手臂有些僵硬似的,也轻轻敲了敲。
  梁靖稍松了口气,待隔壁那位同僚在窗外冲他打招呼后离开,才起身关了门窗,随手反锁上。屋里有点暗,他到屏风后脱下官服,换上那身鸦青色的锦衣,将披风拎到案上备好,转到书架背后去,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的玉嬛。
  高大的书架隔出一方逼仄,日落之后愈发昏暗,她坐在地上,卷宗散乱扔在脚边,只将两只手臂抱着膝盖,脑袋埋进臂弯里,无声无息的,像是睡着了。
  但梁靖知道,她没睡着。
  他快步过去,将卷宗随意捡起来搁着,而后伸手轻轻按在玉嬛肩上。
  “都看完了吗?”
  “嗯,背下来了。”玉嬛闷声回答,纤秀的手指缩了缩,抬起头时,两只漂亮的眼睛里水汪汪的溢满了泪。冠帽将她的满头青丝笼住,那张秀致的脸颊上也全是泪痕,在抬头的那一瞬,眼泪顺着腮边滚落,没入衣领。
  她轻轻咬着唇瓣,哭得无声无息,唯有秀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梁靖的心在那一瞬被狠狠攫住,像是拿闷钝的刀狠狠割过心头似的,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克制守礼尽被她眼底的水雾冲走,忍不住伸手将玉嬛抱进怀里,眼底晦暗深沉,如浓云聚集。
  “我……”他嘴唇动了下,却没能说出话,只将她抱得更紧。
  眼泪滴在手背,却如炙热的烙铁烫在他身上,清晰而深刻。
  怀里的人却停了颤抖,悄悄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时,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梁靖,“这些卷宗你也看过,对不对?”
  “看过。”梁靖沉声,“其中许多人仍活着,有法子叫他们说出真相。”
  “那……”玉嬛顿了下,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他胸前衣裳,想问关乎梁元辅兄弟的事,终是没能说出口,只低声道:“那就好。”说着,咬了咬唇,似想站起身来。
  梁靖却知道她那欲言又止的意味,蓦然收紧手臂,一只手滑上去,揽住她的后脑,紧紧拥在怀里,是爱护的姿势。
  “小满。”他贴在她耳边,深沉的眼底暗色翻涌,声音像是牙缝里咬出来的,一字一句,清晰分明,“所有人,无论亲疏,查明后都会秉公处置。你信我。”
  “嗯。”玉嬛埋首在他胸前,闷闷地回答。
  角落里一时安静,两人各自埋藏深沉心事,此刻却不是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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