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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宠-分卷阅读6


  沈茴眨眨眼,收回思绪,冲拾星慢慢弯唇,软软撒娇:“就窝一刻钟,然后就去梳洗!”
  她怎么能应呢?
  也曾有人这样对二姐说过,二姐应了、等了。
  等到死。
  就死在永凤宫,这个大殿这个屋子这张床上。
  不能应的。
  沈茴知道,这一回,她不是摔倒了生病了,没人有那个能耐救她了。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误己不说,也误人呀。
  ·
  翌日。
  裴徊光刚到元龙殿,皇帝就跟他抱怨。
  “平南王是想造反!想抢朕的皇位!这样的反贼不该五马分尸?那群老臣竟让朕念在手足情上仁厚处理?笑话!”
  皇帝气得在殿内走来走去,间或摔砸些顺手的东西。
  裴徊光冷眼看着。
  皇帝召裴徊光过来并不是为了这个事情,他压下烦怒,去问裴徊光:“长生丹到底何时能研出来?”
  裴徊光皱眉,略显出几分难色,道:“缺一道药引,可药引奇邪,也未必真的有用。所以需另研……”
  “什么药引?”皇帝的眼睛亮起来,打断他的话。
  “同宗血肉骨粉。”裴徊光语气缓慢,一字一顿。
  皇帝愣了一下,半晌,下定决心:“平南王声称忠君重义,这岂不是给他的最好的表忠心机会?”
  裴徊光唇角几不可见地勾起一抹带着嘲意的冷笑,他赞:“陛下英明。”
  殿内伺候的宫人垂眸恭顺,心中皆戚戚。
  平南王与皇帝,乃一母同胞。
  ·
  裴徊光从元龙殿出来时,已是傍晚,飘起了细雪。
  王来要给他撑伞,被他拒了。
  他也未要车辇,徒步往回走。
  路上宫人看见裴徊光,皆大气不敢喘,或远远避开,或恭敬伏地行礼。
  王来跟在裴徊光后面,望着裴徊光孑然的背影,有些茫然。
  这宫里的太监,有两种。
  一种是犯了罪,不得已受了宫刑。
  一种是家里穷困,将孩子送进来换点米粮度日。
  掌印呢?
  王来不知道。
  没人知道。
  恨裴徊光的人很多,巴结奉承裴徊光的人更多。这些人都会努力打听裴徊光的底细,或为了知己知彼,或为了投其所好。
  可谁也打听不出裴徊光的过去。
  裴徊光,好像没有过去。
  很多小太监们都会寻宫女当对食,有些地位的公公们会在宫外置办府邸,甚至娶妻养子。依着裴徊光如今的权势,他更该如此。皇上也曾将宫中出类拔萃的女官送给他。
  可是他拒了。
  他在宫外没有府邸。不曾娶妻,没有亲人,更无友人。
  本来连干儿子也不会有,只是宫中认干爹的风气太重,小太监们嘴甜涌上来喊干爹。他也没显得多高兴。若是不愉时,乱叫的小太监说不定送了命。这些年也没人巴巴扑上去认爹了。
  王来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懂掌印的心思。
  若说他不爱权势,谁信呢?皇室朝纲皆被他玩弄。
  可裴徊光又显得那么,无欲无求。
  快过年了,四处有宫人在做冰雕。
  王来觉得掌印就像那冰雕一样——没有温度,也没有心。
  他很快摇头。
  不不不,若太阳足,冰雕会融化,化成一汪水。
  掌印不会的。
  ·
  刘嬷嬷如实禀告:“皇后娘娘不肯学。”
  “丽妃娘娘跳了一遍,皇后娘娘推脱身子不畅,连舞衣都没换。老奴的课程只讲了半刻钟,亦推脱头疼。皇后娘娘高门娇养,且年纪尚小,未经人事,羞耻心重。”
  羞耻心?
  裴徊光迈进殿内,一眼就看透小皇后那副硬着头皮面对他的模样。
  他并没有耐心在这样的小事上,直说:“陛下只给了娘娘十五日。”
  沈茴又使出推延_0_da_0_fa:“本宫今日不舒服,明日会学。时辰不早了,本宫要沐洗歇下了。”
  裴徊光点点头:“咱家伺候娘娘沐洗。”


第5章
  沈茴没反应过来,愣愣望着裴徊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劳烦掌印了。”她的嘴比她的脑子先一步做了反应。
  “上一个被咱家伺候的还是先帝,还是皇后娘娘觉得咱家连先帝都伺候得,娘娘却伺候不得?”
  “不不……”
  沈茴摇头,小脸煞白煞白的。她紧张畏惧了,脸上就特别容易泛了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倒让裴徊光有点意外——这小姑娘也太不经吓了。
  这才……哪到哪啊。
  “本宫今晚不沐浴。”
  “竟忘了皇后娘娘还在月事期,不宜坐浴。”裴徊光口气淡然,“不过血污总要擦拭洗净,才睡得安稳。”
  沈茴震惊地望着裴徊光,原本的月儿眼睁得圆圆的,樱口也微张,露出白白的小牙。她原是苍白的小脸儿唰一下,变脸似的,变得通红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
  裴徊光冷眼瞧着她。看着她搭在圈椅扶手上的发颤的指尖儿,他倒要看看这小皇后还要多久会哭出来。
  “那便……有劳掌印了。”
  裴徊光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小皇后强自镇静,努力藏起声音里的那点颤音。
  沈茴起身往西间盥室去。
  到了盥室,沉月附耳过来:“掌印没跟过来。”
  沈茴重重松了口气——果然诓吓她。
  不过沈茴也不敢赌裴徊光会不会突然闯进来,只好动作快些。她长这么大,头一遭动作这么“利索”。
  沉月抱着寝衣,小声问她:“换吗?”
  沈茴摆着口型无声问拾星:“走了吗?”
  拾星皱着眉摇头。
  沈茴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常服,换上了寝衣。换衣时亦是动作快得不像话,看得沉月和拾星一愣一愣的。
  说起来,寝衣和常服一样,都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哪里都不露。可不管它是什么样子,只要它是寝衣,穿出去见人总是不得劲的。
  裴徊光已经不在堂殿了。
  沈茴已从宫婢口中得知裴徊光去了她的寝殿。她硬着头皮迈步进去,看见裴徊光站在窗下她的妆台前。
  他低着头,修长的指转着她的口脂盒。圆圆的白瓷口脂盒转动,划着檀木台面,发出绵长的嘶哑声响。
  轩窗半开,飘进来些凉风,也洒进来大片的月光。
  沈茴给沉月使了个眼色,才走过去坐下。沉月手脚麻利地拆了沈茴发上的凤簪和步摇,乌黑的软发如瀑般铺洒下来。
  沉月去拿梳子,才发现木梳已经在裴徊光手中了。她无法,只能担忧地退开。
  沈茴板着脸端坐着,逼迫自己淡定。
  裴徊光慢条斯理地给她梳着长发,如云似瀑的软发滑过他的掌心。他给她梳发,便真的是梳发,颇有几分认真。
  木梳一路向下,梳过发尾。
  他这才抬起眼睛,从铜镜去看沈茴,问:“娘娘明日会好好学吗?”
  沈茴亦抬眼,在铜镜里勇敢对上他的视线,说:“明日有宫宴。”
  “那宫宴之后呢?”他将木梳放在妆台上,收回手时,动作自然地将手搭在沈茴的肩上。
  ——沉甸甸的。
  “学的。”
  裴徊光俯身下来,然后侧首。这次不是从铜镜中看她,而是近距离地瞧着她,说:“若是刘嬷嬷教的不好,咱家亲自来教娘娘。”
  沈茴鼻息间是淡淡的玉檀香。
  他离得那样近,说话气息拂在她的脸颊。
  阴恻恻、凉飕飕的。
  这个人,当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从里到外都寒透了。
  裴徊光满意了。
  他直起身,又将小臂递给她。冷眼瞧着小皇后硬着头皮将手搭过来,起身。他扶她往床榻去,亲自给她盖上双凤翔云的锦被。
  裴徊光一边慢条斯理地放下悬挂的床幔,一边口气随意地问:“娘娘明晚还要咱家过来伺候吗?”
  “掌印事务繁忙,本宫这里不用掌印费心。”
  裴徊光走了。
  好半天,沈茴僵着的身子才放松下来,悠长地松了口气。
  沉月进来问她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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