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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万福-分卷阅读107


  “如此晚了,你还来见朕,何事?”萧列坐了回去,神色淡淡。
  从太子妃那回出了那事之后,萧列对着儿子,脸色便是一直如此。
  萧胤棠神色恭敬,眼底眸光却微微闪烁,似正在极力压抑此刻心情:“儿臣知父皇为国事劳心费力,今夜如此晚了,本不该再来搅扰,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拖延半分。父皇可还记得当年命儿臣寻访少帝萧彧下落之事?当初儿臣去往泉州,虽无果而返,但始终不敢忘记父皇之事,留了个名叫刘义的亲随,办事周到,在那里暗中查访,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回终于叫儿臣查到了些消息!”
  他说完,望了眼皇帝,见他神色不动,又道:“父皇当也知道南方海上,那个人称金面龙王的大盗。便在近日,刘义查到了消息,这个金面龙王,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天禧朝的董承昴!”
  萧胤棠看着皇帝,见皇帝依旧无多表情,迟疑了下,复又道:“父皇,此人若真是董承昴,因顺安逆王无道,流落为匪,这数年间,儿臣听闻他也未曾为害沿海民众,便也罢了,但这个董承昴,他极有可能隐匿了当年的少帝!”
  他再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也高了几分:“父皇,据刘义的消息,这个金面龙王的身边,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无名无姓,身份可疑,人都称他小公子,儿臣猜测,这个小公子,极有可能便是萧彧!父皇你想,这董承昴曾是卫国公的旧部,卫国公与天禧一朝渊源不浅,董承昴流落为寇,将萧彧藏匿于海上,以待时机,东山再起,岂不顺理成章?”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萧胤棠顿了一下。
  “且儿臣还有一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皇帝注视着他。
  “我知父皇一向信任裴右安,儿臣也绝无诬他之念,只是想提醒父皇,裴右安此人,隐忍深沉,非一般人能及。董承昴和他素有渊源,他与萧彧早年又是师生关系,如今萧彧真若还活在世上,父皇恐怕不得不防裴右安,免得日后万一生出事端!”
  皇帝注视着萧胤棠,一语不发,若有所思。
  萧胤棠渐渐觉得,皇帝的反应极是反常。
  他太镇定了,镇定的令人感到奇怪。
  从萧列还是云中王,打着复拥萧彧为帝的旗号起事的第一天起,虽然萧列从未在他这个做儿子的面前提过一字,萧胤棠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应该不会真的存了这样的念头。
  皇帝这把龙椅,只有有机会,天下何人不想坐上?
  他之所以打这样的旗号,只是为了让天下归心,速速成事。
  少帝极有可能已经死去,即便真还活着,也沦落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的一个少年,哪怕还有少数人愿意拥他,他也只是活成了一个象征罢了,在真正掌握天下的强者面前,他完全不可能掀出真正意义的水花。被找到,继而消失,这就是他最合理的结局。
  所以今夜,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胤棠是激动异常的。
  在太子妃、周进、周后,乃至于自己,均相继见恶于皇帝的劣势局面之下,他还是渴望利用这个新近得来的重大的消息,尽量博回皇帝父亲对自己的好感和信任。
  哪怕他曾做过的那个梦是真的,裴右安真的是自己父亲的私生儿子,倘若裴右安胆敢在帝位之事上和皇帝站了不同的立场,皇帝也绝不可能容忍。
  对这一点,萧胤棠原本十分笃定。
  但是此刻,萧列的反应,却让他感到心里忽然有些没底了。
  “倘若你的消息是真,那么依你之见,此事朕该当如何处置?”
  半晌,皇帝忽开口,面色如水,不辨喜怒。
  “将裴右安以谋逆结党论处?再追捕少帝,将他除掉?胤棠,你莫忘了,朕当初曾如何对天下人许诺。朕听你方才的口气,莫非是想逼朕除去少帝,让朕在天下人面前背负一个不仁不义的骂名?”
  萧胤棠惊呆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皇!儿臣不懂了!天禧帝忌恨父皇,困父皇于云南,父皇隐忍二十余载,万千砥砺,九死一生,方终成大业,父皇难道真的打算逊位于萧彧小儿?他何德何能,得父皇如此对待?”
  皇帝从案几后起身,信步踱到窗前,眺望夜色,片刻后,回头道:“胤棠,倘若朕真秉承诺言,将这江山还給萧彧,你作何打算?”
  他的语气温和,仿似父子闲话。
  萧胤棠僵了片刻,慢慢下跪:“禀父皇,这天下乃是父皇得的天下,如何处置,全在父皇,儿臣只忠于父皇,唯命是从!”
  他说完,低下了头。
  萧列俯视了他片刻,点头:“你能如此做想,父皇很是欣慰。你方才禀来之事,朕自会派人再去查证,你不可透漏给第三人,也不必再插手了。”
  萧胤棠叩首,起身,退了出去,跨出御书房所在的这宫殿之时,他的脚步停了一停,回首。
  夜色迷离,他的神色也有些紧绷,视线投向身后那扇透出灯火的牖窗,眼底迅速掠过一缕暗影,随即转头,继续朝前迈步而去。
  ……
  裴右安出宫后,便回了裴府。
  辛夫人裴荃等不知他今夜回京,见他突然回了,得知奉命独自归来,嘉芙还留在泉州家中侍奉祖母。
  才这么些时日,皇帝大约便要夺情起用于他了,几人心下各自羡妒,面上却一团和气,嘘寒问暖,辛夫人叫下人将他行装送回屋里归置,裴荃和他一番叙话,毕,裴右安回了从前和嘉芙同居的院落,沐浴后,身着中衣而出,习惯地走向衣帽架,走了几步,抬眼见上面空空如也,并无她从前每日会为自己准备好的干净衣裳,脚步顿了一顿,转身,自己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取了套家常衣裳,待关合时,视线落到了折叠起来放在衣柜一角的一件外氅之上。
  他还记得这件衣裳。便是当初那夜,在云南澂江府的驿舍里,他救下了衣衫不整的女孩儿,带她回了自己住处,给她包裹身子的那件。
  衣裳那时就是旧衣了,后来他东奔西走,早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件身外之物,却没有想到,今夜此刻,忽然竟看到它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留在了衣柜里头,一时恍惚,面前仿佛浮现出了当夜她交赤双脚,不安立于自己面前的一幕。
  裴右安看了片刻,将手中衣裳放了回去,修长手指落到旧衣之上,抚了抚,取了,抖开,穿上。
  是夜,三更鼓后,一道身影,推开虚掩的书房之门,入内。
  书房里并未亮灯,南窗半开,裴右安坐于案后,身影被清冷月光勾出一道半明半暗的孤瘦轮廓。
  杨云听完吩咐,低声道:“大人放心,我会派信靠之人,尽快将消息递给董将军。夫人那里,也必照大人叮嘱行事,绝不敢怠慢。”
  裴右安点了点头:“有劳你了。这些年随我颠沛,如今还要犯险,我很是感激。”
  “当年若非国公施恩,我杨家满门抄斩,属下的这条命,本就是大人的。属下只是有一事不解……”
  杨云迟疑了下。
  “董将军和小公子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属下实在不懂,太子的人,如今即便有所察觉,想来所知,至多也不过十之二三而已,大人却为何故意安排,让太子的人全部知晓?如此一来,万岁那里,岂非坐实此事?”
  裴右安沉默片刻,答非所问:“杨云,朝廷此次海禁,你如何看?”
  杨云一怔:“难道不是出于防范倭寇之故?”
  裴右安道:“这只是表象。万岁此人,雄心勃勃,仰帝德广运,求的是乃圣乃神,乃武乃文,要的是万邦来朝,彰显我大魏之文治武功,如此一次倭寇袭扰,绝不至于令万岁退缩守地,他非如此之人。我在泉州之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杨云吃惊:“大人是说,万岁已经知道了小公子?禁海的目的,是和小公子有关?”
  “我接到万岁急召,便越发确定先前猜测。万岁所知,即便没有十分,也是_0_ba_0_jiu不离十了,他召我回来,不过是为试探于我,即便我此次遮掩过去,想必他很快也能查证。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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