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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女将星-分卷阅读166

进去,轮到肖珏时,那位青衣僧人伸手拦住他,道:“这位施主,不可进去。”
  前面的白容微和肖璟转过身,白容微问:“为何?这是我弟弟,我们是一道上山祈福的。”
  青衣僧人双手合十,对着她行了一礼,转向肖珏,低头敛目道:“施主杀孽太重,佛堂清静之地,不渡心染血腥之人。”
  几人一怔。
  杀孽太重。
  虢城长谷一战,六万人尽数淹死,可不就是杀孽太重?这些年死在他手中的南蛮人数不胜数,的确心染血腥。
  “师父,”白容微急了,“佛普渡众生,怎可分高低贵贱?”
  “他虽双手沾满血腥,也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肖璟蹙眉:“师父这话,未免太过片面。”
  青衣僧人垂眸不语。
  “请师父宽容些,”白容微央求道:“我们肖家愿意再添香火银钱,只要能让我弟弟也进佛堂一拜。”
  “不必了。”有人的嗓音打断她的话。
  锦袍青年抬眸,目光落在佛堂里,佛堂里,金身佛像盘腿而坐,有凶神恶煞的怒目金刚,亦有神态安详的大日如来。自上而下,自远而近,悲悯的俯视着他。
  梵音袅袅,苦海无边,佛无可渡。
  他早该料到这个结局。
  “他渡不了我。”肖珏扬起嘴角,“我也不想回头。”
  就这样沉沦,也未尝不可。
  他转身往外走:“我在外面等你们。”
  身后传来白容微和肖璟的呼喊,他有些不耐的皱起眉,转身将一切抛之脑后。
  他并不知道,在他走后,青衣僧人念了一声佛号,低声道:“未必无缘。”
  ……
  因下着雨,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更滑,天色昏暗,祈福过后再下山,恐有不妥。今夜只能宿在玉华寺。
  中秋夜外宿,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僧人为白容微几人安排好屋子就退了出去,白容微叹了口气,桌上放着玉华寺里特做的月团,她对肖璟道:“你去将怀瑾叫来,就在这里勉强过中秋宴吧。”
  肖璟去隔壁屋子敲门,半晌无人应答,推门进去,屋子里空空如也。
  肖珏不在屋里。
  他看向寺庙的院落,雨水将石板冲洗的干干净净,下着雨,肖珏这是去了哪里?
  玉华寺寺庙后院,有一棵古树,玉华寺建寺来就已经在此,不知活了几百年。古木有灵,枝繁叶茂,来上香的信徒称之为“仙人树”。仙人树上挂满红绸丝带,有祈求金榜题目的,亦有祈求花好月圆。红线将树枝覆了满满一层,下雨的时候,外无遮挡,挂着的心愿布条被打湿,贴在枝木上,仿佛披了一层红色的纱绸。
  持伞的青年停下脚步。
  地上掉了一片红布,上头还缀着黄色的缨子,大概是雨水太大,将这只红绸吹落下来。
  肖珏顿了顿,弯腰将红绸捡了起来。
  每一条红绸上,都写着挂绸之人的心愿,他低头看去,左边的已经被雨淋湿,墨迹氤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右边还剩一个看得清的,字迹歪歪扭扭,如同三岁小儿拿笔乱涂,写着一个“看”。
  看?
  看什么?古里古怪的,他个子高,随手将这只古怪的红绸重新系在树上,特意寻了一个树叶最繁茂的里面,这样一来,不太容易被雨打湿。
  做好这一切,他将放在一边的伞重新举起。腰间的香囊因方才的动作露了出来,他怔住。
  香囊已经很陈旧了,暗青色的袋子,上头用金线绣着黑色巨蟒,威风灵活,精致华丽,但约是时间过得太久,针脚已经被磨得模糊,巨蟒的图案也不如从前真切。里头瘪瘪的,像是什么都没装。
  他的指尖抚过香囊,眼里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贤昌馆的少年们都知道,肖珏少时起便有一香囊不离身,如林双鹤这样顽皮些的,一直好奇这里头究竟装的是什么宝贝,后来得了机会抢走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袋子桂花糖。
  当时肖二公子便受了好一番嘲笑,这般喜欢吃甜的,连进学也要随身携带。
  殊不知,这是肖夫人在世时,亲手为他做的。
  肖夫人死后,他仍然带着这只香囊,但里面却再无鼓鼓囊囊的糖果,唯有一颗……陈旧的、发黑的、已经不能吃的桂花糖。
  肖珏十五岁下山,进了贤昌馆,他早年间在山上,该学的都已经学了,因此先生教的功课,只消看一遍也能过目不忘。成日在课间睡觉,常常轻轻松松得第一。先生喜欢,同窗羡慕,看在外人眼里,简直是上辈子不知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能投胎如此。
  但肖仲武待他极严厉。
  他生来懒倦,原先在山上时,除了先生,无人管束,肖仲武也看不见。待下了山,同窗时常邀他今日酒会,明日梨园,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也没有不去的道理。虽然大部分的时间,他只是懒洋洋的坐在一边看着,或者干脆睡觉,但看在肖仲武眼中,却觉得此子甘于堕落,游手好闲。
  肖仲武斥责他,请家法,没收他的月银,罚他抄书练武。
  他一一照做,但少年人,桀骜不驯刻在骨子里,哪里又真的服气。他越是从容淡定的认罚,肖仲武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再后来,他就与肖仲武吵了一架。
  肖珏扬眉:“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既然只看结果,现在结果已经有了。父亲,你又在别扭什么?”
  少年嘴角的笑容讥诮,一瞬间,肖仲武握着鞭子的手,再也抽不下去,肖珏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活着的肖仲武。
  肖仲武第二日带兵去了南蛮,不久,鸣水一战身死,死状惨烈。
  棺椁运回京城,消息传来的时候,肖夫人正在厨房里为肖珏做桂花糖。得到消息,一盘子桂花糖尽数打翻,落在地上,沾了满地灰尘。
  侥幸活命的亲信跪在肖夫人面前,哭着道:“原本是打算提前两日过鸣水,可将军说,鸣水附近的阜关盛产铁器,想为二少爷打一把剑,临行时与二少爷争执,伤了二少爷的心,希望这把剑能让二少爷明白他的苦心。没想到……没想到……”
  屋子里响起肖夫人撕心裂肺的痛哭。
  她扑上去,胡乱的打在肖珏身上,哭着骂道:“你为什么要与他置气?为什么!如果不是你与他置气,他不会在鸣水多停留,不会身中埋伏,也不会死!”
  他忍着这可怕的指责,任由女人的软绵绵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一言不发。
  怎么可能呢?他的父亲,那个刚毅严厉的,挥起鞭子来半点情面都不留。将稚儿留在陌生的山上,一年到头也不过来一次的男人,怎么会死?他冷漠无情,心怀大义,怎么可能死?
  可怕的控诉还在继续。
  “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你爹!”
  他忍无可忍,一把将母亲推开:“我没有!不是我!”
  女人被他推开,呆呆的看着他,受不了她如此绝望的神情,肖珏转身跑了出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找谁诉说。他下山回到朔京,也不过一年而已。一年的时间,他甚至还没认全肖府上下的人,甚至还没学会如何与他的亲人自然而然的相处。
  就……已经如此了。
  人在痛极的时候,是不会流眼泪的,他眼下还不觉得痛,只是懵。就像是听了一个不可能是真的的笑话,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只是觉得脚步沉重,不敢上前,无法去面对他的母亲绝望凄厉的眼神。
  很多年后,肖珏都在想,如果当时的他不那么胆怯,上前一步,回到屋里,是不是后来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但没有如果。
  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肖璟和白容微已经回来,两人眼眶红肿,像是哭过,一向文弱有礼的肖璟冲上来揍了他一拳,揪着他的领子,红着眼睛吼他:“你去哪了?你为什么不在府上,为什么不陪在母亲身边!”
  他忽的生出一阵厌恶和自嘲,扯了一下嘴角:“你我都是儿子,你问我,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你!”
  “怀瑾,”白容微抽泣道:“母亲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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