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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分卷阅读90

学生员,但如同大邺立国后降低了六学生员入学标准,于是八品以下官僚子弟与家中子弟前辈曾毕业于国子监的庶人也可参加。
  参加的人数多,可以开设制讲的范围也扩大,于是每到了春秋时节,制讲的数量可以达到一个月十场以上,张贴制讲信息的公贴板增加到现在并排的三块,纵然如此,在春季这样科考刚结束的热门期,仍然有名师的_0_di_0_zi为了争抢公贴板的位置而发生口角。
  但由于大量庶人子弟可以涌入,最热闹的竟然成了十科五花八门讲解常识或竞赛的制讲,如半隶属于十科下的棋院的升段赛事、乐律科的汇报演出、医药科的知识问答。十科的生源大多数都是八品以下官员子弟与庶人,并不像太学、国子学等等还要求家中几品官员,因此他们的制讲更有“季度招生”的目的。
  一个个也都巴不得弄得有趣些,多吸引些庶人子弟明年报考,于是每到十科年度两次的招生之前,十科各家都将国子监弄的热闹的如同寺庙,医药科的就差在国子监门口卖大力丸了。
  制讲的场地需要自己预约,但各个场地能容纳的人数都不同,国子监及丞便在如此频繁预约制讲场地的情况下,立了一条规定。凡是制讲开始时,人数不满场地可容纳的一半且结束时人数不足可容纳人数的三成者,半年内该位名师不可申请制讲。
  萧烟清就是因为忌惮这样一条规定,心里头考虑再三,才预约了最小的只能容纳百人的场地。她初入国子监为博士,如今国子学是最顶尖的、太学其次,最后才是四门学,各学对家世要求不同,她正是在中段的太学教授明经,可这几个月来,过的却并不是太顺风顺水。
  萧烟清大抵也了解这个状况,天下长安、洛阳、建康三监,能容得下她的,也唯有这天子脚下开明的萌芽之地了。不过生员不服、学官挤兑,她倒也能接受,本来在建康她都是沦落到躲到山上开了个小书院只教女娃儿们,如今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今离开场只有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了,这个偏殿内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唯有矮桌与软垫孤零零的摆着,她身边的书僮奈莲是个厚嘴唇圆圆眼睛的十来岁小娘子,如今急躁的手指不停的扣着桌子,嘴里念叨的就只有一句话:“人都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呀,怎么还不来呀。”
  萧烟清手里的折扇轻轻叩了一下奈莲的后脑,嘴唇里吐出两个字来:“闭嘴。”
  这时候从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声音很有精神的问道:“这里是萧先生的制讲么?”
  奈莲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招着手:“是是是,快进来!”
  那少年回头似乎在训着其他人:“我就说是这儿吧,你们还未必有我熟呢,那制讲的公贴我都快背过了呢!”来人,正是修。
  他很高兴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少年。
  萧烟清多年夜读毁了视力,一打眼望过去,就只看的见几个人影。走近了,等到几个少年都坐在前排了,她才看清。
  一看便知道这些少年必定不是六学的生员,小的才十岁左右,大的也不过十五,衣料金贵,说话神态也不一样。她又仔细看了看,怔了一下,才发现这些少年,明显都是兄弟,却长的太像她记得的某张脸。
  殷邛。
  十几年来殷邛还没与薛菱成婚,只是个闲散王爷时,萧烟清来长安找阿妹暂住一段时间的时候,与薛菱相识。虽然薛菱那时候极为混账,混的圈子与她不同,但她们私交不错,在史论策论方面有过不少相同的见解,也是薛菱的缘故,她见过很多次那时候的殷邛。
  如今下头几个少年,虽然各有特色,或活泼、或淡漠,或阴郁,或温和,但一个个都在眉眼上显示出来了血统的力量。
  萧烟清看了他们好几眼,他们也在看着她。
  刚刚在门外头还只是觉得一个素白干净的人影,走近了才瞧见样子。
  白衣素袍,浆洗的爬满皱褶,黑发全都拢作头顶的素髻,中间有一根简单的木簪。她打扮得很利落,连耳边也不留几根碎发,四十岁不到的样子,眼角明显有了些皱纹。少年们总期待着才女必定也会是美女,见后显然有些失望,原来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啊……
  不过走近了,坐在前排再细瞧,面容濯濯,神色皎然,一双眼黑白分明的清亮。深秋已重,她等的太久,鼻尖脸颊冷的微微发红,年纪虽长,她神态却如同稚子,仿佛天性如此,看起来十分使人亲近。
  不美,却令人心静。
  殷胥不知怎么的,想起长安那位出了名的气质美人崔舍人来。
  奈莲点了点人数,扁了扁嘴:“先生,这才六个啊……咱们……最少结束时有三成,那就是要三十个人呢,还差二十来个。”
  这头话音未落,却看着有一大队人排着队过来了。萧烟清这个睁眼瞎还没看不清为首的是谁,只看到前头六个少年大惊失色,特别是刚刚探头探脑的修,几乎是从地上滚着爬起来,大惊道:“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抓我们了!不至于吧,午后的课业还没有开才是!”
  萧烟清可劲儿的眯了眯眼,就只看清了前头一个身材矮小还走路带风的男人往这边靠来,身后跟了一大帮子人,她连忙戳了戳奈莲:“给我点点,这多少个人——”
  “将近四十个了,够了够了!”奈莲一脸激动。
  来的人正是何元白,他半天也没捉到几个殿下,便带着点墨、鸿蒙两个院的世家子弟们来听制讲。点墨院他算是政务与学业都插手一点,但鸿蒙院可是他求了半天才允他带过来的,这帮少年们只要不坐在那死气沉沉的教室里,带他们上哪儿都高兴。于是何元白领着两个院几十个孩子,如同郊游一样到国子监来听制讲了。
  近十年不见的人站在触手可及的台子上,何元白甚至都没顾得上那几个被抓个正着惊慌不已的皇子。他看着萧烟清眯了眯眼睛,又松了一口气般的睁大眼,坐回原位面无表情,林里头也是一惊……
  十年不见,她就是这样的反应?
  谁能料到十年前的萧烟清还只是个假性近视,如今眯了眼瞧了半天也没看清那个矮冬瓜是谁,便放弃的不再使劲儿眯眼,坐回了原位。
  她那双眼,远远望过去是一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澈,实际上却是一种对于自己的近视已经绝望了一般的放空。但这种放空,绝大多数时候能忽悠了绝大多数人。
  何元白对几个皇子点头道:“你们就在这里坐下吧,一会儿听完了制讲,一起回去继续下午的课。”
  修松了一口气坐下来,这才发现几个人当中,连兆刚刚都被何元白的出现吓了一跳,唯有殷胥以一种很有趣的眼神在何元白与萧烟清之间回看。
  修靠到他身边来:“哎,你就不怕啊。”
  殷胥转过脸来:“怕什么,哦,大不了挨一顿。”
  “啧啧,你就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啊。”修努了努嘴角。
  ……他死都死过了,还怕被书院里的先生打两下啊。殷胥随意点了点头:“嗯,又打不死我,怕什么。”
  “切——”修被他这口气的耍帅劲儿惊了一下,又故作不屑的转过头去。
  萧烟清没听见修的窃窃私语,却听到了何元白说的话,才知道这来的都是弘文馆的孩子们,面露难色:“今日讲解的是《谷梁传》中一章,可你们大多应该没有学过吧……”
  泽的眼睛亮了亮,他的进度比绝大多数世家少年都要往前,《谷梁传》作为解说《春秋》的三传之一,其中讲解了大量的君臣关系,有非常浓重的尊王思想,主张天下各有其职,又说明帝王应如何约束自己的行为。这正是泽最想听的课程——
  他刚要开口,却看着在座绝大多数人都点了点头,这是鸿蒙院后期的课程,大家都说没有读过《谷梁传》,萧烟清叹了一口气:“那今日你们在此,年岁相差甚远,有的还尚幼,我也不知该讲些什么合适,你们可有些想听的内容。”
  泽本来就是比较顺从,不会拒绝也不会主动的人,如今看到大家都说学过《谷梁传》只好沉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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