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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分卷阅读199

内抱着我闺女们好好过日子罢,什么天下大势,是火中石、梦中身,前赴后继的人去送死,别加我这个。”
  贺拔庆元道:“我知你一贯这般性子,当年带明珠走,也是恨不得云游天下,撒手将姓氏改了般不回头。可你与圣人当年交好,且言玉好歹算你手下养出来的,三儿又实在与他交心,他去埋下祸根,你当真不管。”
  崔季明趴在屋脊上,听着屋内细微的说话声,风一吹过,后背尽是冷汗。
  祖父当年抱走妙仪,竟是为了逼迫阿耶?!
  若说崔家趟了些不该趟的浑水,那阿耶也曾大力反对过,只是那时候或许他还年轻,也做错过事情,最终没能抗得过各方的压力,认了输,如今为了三个姑娘,不得不老老实实走上崔家要求他走的路子?
  想当时阿耶不顾外人的沉耽玩乐,见到妙仪被抱走后痛不欲生的哭泣,仿佛承载的远比她想象的多。
  那有爱人死去的悲痛,有父亲反目的怨恨,有多年抗争却又不得不重回老路的苦楚。
  崔季明虽不知道阿耶这些年坚持的究竟是什么,但或许那时候,他跪在雪中,回首看去,快事尽成了再不会有的回忆。
  崔式过了好久,才低声道:“贺拔公,你是大丫头的英豪,是天下人的主帅,可我只是个……普通不过的父亲,是姓崔的当中都懒的在家谱上记上一笔的儿郎。”
  他嗓音几不可闻的颤了一下:“这事儿,我管不了。”
  这一句管不了,崔季明心尖猛地抖了抖。她自认缺心少肺,想着阿耶像个笑面虎,但也是个心里门清,认真起来雷厉风行的人物。
  可她万没有想到,这三个字儿,仿佛是个双腿残废的将领见千军万马而来,拍着栏杆却站不起来;或是当年权臣已落魄成山林老叟,看着妻女难暖饱却张口借不来米。
  他阿耶年轻时候的张狂的是大闹长安的弼马温,如今五百年却压秃了毛肯伸着舌头去接一滴山石的露水。
  崔季明活了两辈子,不会不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正因如此,她才愈发想知道,崔式当年到底是为何与崔翕意见不合。
  贺拔庆元是孤胆英雄,他执意要来定了这三州一线,尽力取言玉狗命,崔季明也想。但她还想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问几句话,将那些令她烦扰的迷雾,统统窥个清楚。
  这回她再不会傻傻的问“你真的去了突厥么?”亦或是“到底为什么?”,她非要让他将他知道的东西能倒出来不可!不说便等着挨刀!
  这话在心里念的时候,透着一股崔季明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傻气,仿佛言玉真的会俱怕她能有的一切手段。若真与她半分猜测相符,言玉如今踩过了多少玻璃渣,怕是再没有什么能伤到他了吧。
  崔季明知道这是恨或不甘也罢,是念念不忘的错误和悔意也罢,她终究还是脑子里有他。
  她渐渐眼皮沉下去,伏在小桌上,脑子里想的尽是,有什么方法,非要将他也捅个心里血肉模糊也好,马车内平静的读书声却停了。她感觉有人拿起了桌面上的竹扇,费力的将眼皮抬起一条缝,眼前她曾咬一口的手腕摆过,悄无声息的为她带来了一阵清风。
  **
  俱泰当真觉得自己是把脑袋别在腰上才有这么大的胆子。坐在适合草原行走的高轮马车内,他望向了连绵的皮帐,若不是还要给身边的阿继做个表率,非要哆嗦的连酒杯都端不住。
  阿继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安,斜眼道:“至于吓成这样么?”
  俱泰指了指外头:“你也好歹是跟着崔三他们一路从播仙回西域的,你虽一头红毛可是藏得好,可我频繁在人前露脸。阿史那燕罗和言玉可都是认得我这瞎眼的矮子呢。”
  阿继道:“咱们不必太露脸,伺犴又没有回来。以伺犴名义来突厥的胡商不知有多少,你不露面只叫下头人去开市,跟那几位天天往大可汗面前跑的,撞不着脸。”
  也不怪俱泰紧张,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吐火罗乡民出身,走过大半个西域做生意,既腰缠万贯妻妾成群的发达过,也沦为奴仆家破人亡的凄惨过,南至长安大兴宫内在圣人面前演过戏,北到克鲁伦河突厥牙帐边当细作。他这些年的经历也够写作戏本子,赚个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俱泰不得不说,他不太有那种心如磐石的坚定,当奴才那会儿每天都想着赶紧磕个头打个滚把今天先过去,到了西域开始捡起一点往昔的活法,等实在忍不住对崔季明说出“命不值钱”几个字儿时,看着她迷茫却又好似依稀找到方向的样子,他心里也多出几分不信天命。
  再到了这能有人肯重用他相信他的能力,他也再度品尝到了刀尖上笑言,一句话改大势的成功与得意,他渐渐开始想要更多了。以至于马车往西市而去,几乎可以看到突厥牙帐金光灿灿的尖顶和彩旗了,他才有种自个儿只凭冲动做事的恐慌感。
  东西突厥分裂战乱多次,由于各部独立,时常有部落反叛、独立或效忠大邺,疆域年年不一样,导致突厥内人口流动也很大,俱泰头一次来到这里,也算是好奇。可还没入西市,这一片连绵的民帐外,似乎远远的响起了刀盾之声。
  突厥人对这声音一向敏锐,几乎所有谈笑买卖的突厥人全都站了起来,朝这声音的方向张望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糖里有屎,屎里有毒。

  第97章

  俱泰侧耳听着外头三五成群的突厥人聊天的内容,猛的震了一下。
  “你没得到消息?!颉利可汗死了!”
  阿继也一愣:“哪位忍不住动手了?!是不是往南递消息的路上,正好与我们错过了?毕竟我们走的低调,甚至连伊州城内的突厥眼线也未必知道我们到底往哪儿走了。”
  俱泰紧皱眉头:“这时机不大好啊。”
  言玉此刻站在牙帐外,看着上万突厥士兵立于最外围。
  成千上万的皮帐之间连风都流通不得,沉默的恐慌如同一块阴云笼罩住这片草场。
  他两手交握,垂在身前,侧身问身边的年轻人:“伺犴途径伊州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查清楚?他到底见了谁?”
  按着如今返回牙帐的士兵数量以及时间来算,伺犴怕是刚到了伊州,就决定让这一部分兵力急行北上。伊州毕竟成为突厥领地也不过几个月,虽不能说在贺逻鹘眼皮子底下,但也应该消息灵通。
  年轻人道:“伊州城内的眼线只说是伺犴特勒见了一位西域极为有名的胡商,从他手中订了些珍奇异兽。那胡商在前一段时间也离开了伊州,是往波斯而去,怕是为了要从波斯弄来货。可要往波斯去追。”
  言玉垂眼道:“先往波斯去问,然后再查查近日牙帐出入的胡商。”
  那年轻人面露难色:“这些胡商往日都在伺犴的庇护下,颇有些有恃无恐,咱们怕是很难插手,就算想查开市文件,也要有夷咄经手……”
  言玉勾起一丝笑:“在夷咄手里,如今不就是相当于在我们手里。”
  如今这个状况,夷咄也该来哭着喊着要抱住贺逻鹘不撒手了。
  夷咄也是个被酒与弄臣灌昏脑的,伺犴走了不过半个月,他便买通女奴,杀死了颉利可汗。杀得毫无痕迹,只不过几个女奴在深夜颉利可汗又咯痰时,选择了袖手旁观。
  见过大邺三代皇帝的颉利可汗,让他自己的一口老痰活活卡死。
  只是几个女奴抱着夷咄所赐的金银细软,连夜借马逃走,还没来得及爬过北方的山坡,就被夷咄派出的人用铁钩从马上拽下来,活活拖死到牙帐前,如今脑袋扎在牙帐西侧的铁架上,风干成了蜡的黄色。
  当夜言玉与贺逻鹘一夜坐在帐内喝酒,听着下人来报。
  一口酒后,百丈外颉利可汗抓住地毯死的口水浸透了半片地毯。
  一招棋罢,几里内铁钩扎透女奴的胸口将她们拖行过整个草场。
  直到给了夷咄将一切做的差不多干净的时机,夷咄也给他那帮群臣排好了戏,贺逻鹘这会儿开始换上睡衣,连鞋都脱了半边,带人慌慌张张往牙帐的方向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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