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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萱-分卷阅读7

离也近,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了。
  男孩子,太拘着不行。
  一轮红日渐渐西坠,余晖也看不见,山风呼呼,天色一下子就暗下来。
  篝火“噼噼啪啪”燃烧着,橘红火苗跳动,烤板栗的焦香四溢。
  姜钰到底年纪小,吃饱之后,眼皮子撑不住,坐着就睡着了。
  姜萱将他放平在茅草垫上,她也累,但她还有事情要做。
  干柴足够,她分了两个火堆,刚好把凹地的口子给围住。完事以后,她洗干净手,端着一竹筒水来到卫桓跟前。
  “先给你把药换一下。”
  卫桓腹部那伤口,当时怕血重新溢出,就着血帕子就包扎上了。其实这不好,这伤口还脆弱着,若是血干了一揭,保管撕得鲜血淋漓。
  既然都要换药,早比晚好。
  卫桓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姜萱上前,解开他身上的布条。这回卫桓是醒着的,就好办多,不费什么力气,十分顺利。
  血帕子其实已经快干了,好在还未彻底干透,小心翼翼给揭开。
  疼是肯定疼的,虽卫桓没吭声,但揭到伤口位置时,腹部肌肉猛一下绷紧了。
  “很疼吧?我轻点。”
  卫桓慢慢放松肌肉:“没事。”
  没事是不可能的,姜萱暗摇了摇头,手上很麻利,给他用水快速清洗。
  清洗干净,接着就该上药了。姜萱想了想,从怀里暗袋掏出一个半巴掌大的荷包,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
  这是她自己备的药。
  倒不是没有其他药,在山道等卫桓清醒那会,她在那几个河间军身上掏了好些东西出来,伤药银钱短匕之类,她选着收了一些。
  伤药肯定有的,但都是普通货色,肯定比不上姜萱自己的。她身上金创药是精心准备的,最上等,说不逊色于宫廷药物可不是假话,消炎愈创绝对一流。
  现在掏出来,一是救人救到底,毕竟止血不过治伤第一步罢了,消炎不给力后果非常严重。
  卫桓才十六,比她都还小几个月,若这么死了,也实在太可怜了。
  二来,如今还身处丛林,三人暂同行,就当增加武力值了。
  别看卫桓伤势不轻,姜萱并不小觑对方的爆发力,若再遇上孤狼之类的,他绝对比她有办法。
  好药虽然珍贵,但也算用得有意义。
  姜萱十分麻利给卫桓伤口厚厚撒了一层,覆上刚才让姜钰裁一截里衣叠成的新帕,布条就不换了,没这条件。
  然后重新取了一筒水来,从荷包里取出消炎退烧的药丸,让他和水服下。
  “这药挺管用的,你连服几日,熬过前头这几天,应就不怕了。”
  姜萱也是疲得厉害,守夜什么的实在有心无力。处理好卫桓伤势,再次检查一次四周及火堆,就撑不住了,直接一头栽倒在小弟身侧那草垫上,眼睛已闭上。
  篝火“噼噼啪啪”,橘红火苗跳动,姜钰小小声打着呼噜,很快的,姜萱的呼吸也变得平缓绵长。
  她几乎转瞬就睡着了。
  三人安静躺着,深秋黑寂的夜里,远远有零星几声秋虫嘶鸣。
  须臾,本以为已睡着的卫桓睑睫动了动,无声睁开眼睛。
  ……
  夜凉无月,几点星子孤零零缀在墨蓝的天幕上。
  卫桓的目光,沁寒尤胜那孤星几分。
  伤口很疼。
  只躯体上再多伤痛,也无法掩盖他胸臆间的愤恸。
  这一个月间,卫桓的人生翻天覆地变化,将他一下子从人间打入地狱。
  得韩氏吩咐的下仆,连薄棺都不给,一张破席卷了,直接将卫氏尸身抬至乱葬岗。
  那天大雨滂沱,冒雨连夜急赶而归的卫桓跪在泥泞中,亲手扒开薄薄的黄土,扒开七八具同坑新骸,最后他扒开草席,看见一具赤.条.条的青白尸身。
  卫氏一双眼睛大大睁开看天,尸身淤青伤痕遍布。
  卫桓痛哭失声。
  他十六了,长大了,正在寻摸去路了,他打算再过几个月,就带他的母亲离开颉侯府。
  颉侯冷漠,卫氏失宠日子渐难捱,这公子之位,他毫不留恋,自己总能养活她的。
  可今日,等待他的却是一具冰冰冷的尸体。
  母亲竟是被人生生折辱而死的!
  无心无情的生父漠视,阴险辣手的嫡母设计,最后魂归离恨天,就这么被破草席卷起,随意扔了出去。
  瓢泼的大雨,漆黑的寒夜,他仰首,痛声悲鸣。
  刻骨恨意!
  重新埋葬了母亲后,卫桓提刀去了颉侯府,他等了二日,等到了韩夫人携子出门赴宴。
  白刃一闪,鲜血喷溅。
  他要将仇人一一亲手刃之,已祭奠母亲在天之灵!
  韩夫人还有一子,卫氏被成功设计,少不了他这嫡长兄的大力配合。
  卫桓逃离后,不等伤养好,就开始关注嫡长兄行踪。
  也是上天有眼,托了彭越之功,青州河间联军大败,二者溃逃四散,张大公子身边仅剩七名近卫,惊惶逃入昌邑东北群山。
  卫桓尾随,伺机攻其不备。
  只他到底伤未痊愈,又以寡敌众,血战一场,两败俱伤。
  倒地时,头部重重地磕在石块上,他挣扎着还是晕厥了过去时,卫桓是极不甘的。
  他还没复完仇!
  侮辱害他母亲的仇人还没杀完,包括他那个高高在上生父!
  但他实在是撑不住,眼前泛黑,失去意识。
  原他以为自己会死的,但最后,他没有。
  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人给他止血包扎。他以为是臆想,深山野岭哪来的人?就算有,怕是敌对取他性命来的。
  不想却是真的。
  卫桓侧头,往左边看去。
  篝火噼啪,红橘的火苗跳动着,姜萱挨着小弟,微微蜷缩睡得正沉。
  山凹不大,三人最远距离不过两臂,火光映照下,她侧脸极清晰。
  小巧唇鼻,一双弯弯的柳叶眉,长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白皙秀美的面庞难掩倦疲。
  没错,是那个昔日优雅雍容的姜大女郎。
  她旧日对他无丁点好感,他亦素厌这些所谓世家公子女郎的高贵姿态,两人吵过架,两看生厌。
  不想,她会出手救他的命。
  卫桓这一辈子,无兄弟姐妹,无深交友人,旁人从不会助他,他更不会帮人。
  孤独跋涉十数年,不想到了背叛亲离千里追杀的绝境底下,却有人愿意出手相救。
  她不是极恶他的吗?
  有疑惑,有不解,卫桓的目光有些复杂,定定看了半晌,才慢慢移开。
  终究是伤势不轻,药效上来了,扫视篝火外几眼,阖了阖目,卫桓亦沉沉陷入昏睡。
  ……
  姜萱一觉沉沉,无梦到翌日。
  她是被冻醒的,睁眼时天还未亮全,林间半昏半明,篝火已燃尽了。
  姜萱忙坐起,立即“嘶”了一声。昨日奔走未停,睡醒后遗症就来了,大腿至足底酸僵,一动,即时一阵麻痛。
  但这些都是小问题,忍忍就过去了。她重新捡了些枯枝把火燃上,将昨夜特地剩的板栗也扔进去,才往十数丈外那条溪流行去。
  “阿姐!”
  简单洗漱回来,姜钰已经醒了,急慌慌冲出扑过来,抱住她的腿。
  “别怕,阿姐在。”
  姜萱心疼,摸摸他的脑袋,抬头看去,见卫桓也醒了,已撑着坐了起来。
  方才起身时瞄过,他脸色颇苍白,好在未见赤色异常,现在是没发热的,不过昨夜就不知道了。
  递给他一条湿帕,他接过,姜萱坐下,给弟弟擦脸。
  姜钰要自己来,她从善如流,帕子递给他,只给他重新绑了绑头发。
  擦过脸,姜萱把板栗扒出来,就着凉水便是早饭了。
  吃完这顿,下顿得重新找食物了,不过这个不急,姜萱关心的是另外一事。
  “咱们该往哪一边走?”
  马上离开是必须的,最好能尽早出山。这一点姜萱先问卫桓,她自己也勉强能分辨个东南西北,肯定不如对方强。
  她颇忧心:“也不知这是哪处,我怕有搜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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