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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香事-分卷阅读136

,可是康老夫人的老交情否,便听外面一个妇人笑着说道:“康家伯母今儿居然也在,真真儿的,咱们也算老亲戚,蜜儿这些年一直在外,许久不曾到伯母家,问过一声安了。
  也不知,我家这贵客订的酒,灌出来了否?”
  进来的是齐梅的妹妹,齐蜜。
  要说齐梅,渭河县是个长嘴的,给张块板儿,她的所作所为就能说上三天三夜。
  齐蜜比齐梅命好,嫁的是学台,官夫人,保养得好,气度也大,衣着非凡,于这渭河县,也算是个人物了。
  但齐蜜这妇人,虽说笑的甜,却极为难缠。
  康老夫人立刻将她迎了进来,说道:“却原来,是二姑娘你要的酒,真真儿的难堪,孩子们的生意上出了点子麻烦,这酒……”
  “与她无关,酒是贫洒家要的,夫人说予贫僧听便是。”这齐蜜的身后,居然跟着个五大三粗,高壮似尊铁塔般的和尚,头顶戒疤秃起,瞧着就叫人发寒。
  他手中一根禅质,青铜材质,高至少在九尺之上,随着他的行步,砸在地上,新铺过的青砖地上便是一个深坑。
  僧人买酒,本就怪异,偏这僧人往桌上拍了一张订单,粗声道:“须知,这订单可是白纸黑字,东家罗锦棠的私戳都在上头,今日交不了货,岂止银子,连这酒肆,都得归予洒家,就在此刻,立刻给洒家把酒交出来,否则的话,洒家就得接手了这酒肆。”
  说着,他又是重重一砸,禅杖震的柜台上的酒坛子都哐哐作响。
  康老夫人上前一步,道:“客官,生意讲的是个往来,您这未免强辞夺理……”
  “要么酒,要么酒肆,此刻洒家就要,少说废话。”僧人粗声粗气,显而易见的,这就是来砸场子的。
  葛牙妹给吓的一颤,再瞧齐蜜似只笑面虎似的在圈椅上坐着,忽而明白过来,怕是齐家贼心不死,还在图锦棠的酒肆,只是这家子手段越来越刁钻,如今还弄来一个虬筋蟒臂的武僧来,这武僧一瞧就是身怀武功的,真打砸起来,谁能拼得过?
  她给葛大壮个眼色,悄声道:“哥,赶快儿的,去报官吧。”
  再不报官,她怕锦棠回来,得叫这武僧撕了去。
  葛牙妹是个外强中干的性子,便嫁到康家,也是颤颤兢兢,无一日怕康老夫人这个婆婆要发作,要为难自己的,便康老夫人笑,她因为罗家老太太种的阴影,总觉得康老夫人别有用心。
  直到此刻,她自己已然怕的要死了,才发现自已这新婆婆,端地是个能当大事的。
  康老夫人虽说是个瘦瘦小小的南女,一把拍上桌子,戒指砸的桌面一声脆响,却是绝不示弱:“我经商三十多年,还没见过个进了人家酒肆就要人家赔酒肆的,你一个和尚买酒,本就于礼不合,还来抢劫,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僧人自然是黄爱莲那忠实的走狗,薛才义。
  他捧起订单,也不知怎的一拍,订单上面曾经隐着的那行字迹,就浮显了出来:“老夫人,这可是你们东家罗锦棠亲自压过戳的,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徜若三天内供不出酒,以酒肆来偿。”
  康老夫人犹还不敢相信,捧过订单,上面清清晰晰两行字,果真这么写着。
  她行商三十多年,一眼就懂了,这是拿白醋,浸过桦树的皮,再和着墨,然后书出来的字儿,晾的时候,不易显现,随着纸张热度增高,字就出来了。
  这和尚当是有内力,所以订单在他手上,字迹就会特别明显。
  她咬牙道:“你这个无赖野和尚,居然玩这一手,本夫人今儿要告官,叫官拿你。”
  薛才义勾唇一笑,道:“那咱们就等着官吧。”
  事实上虽然康老夫人声音很大,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官府信的是白纸黑字,哪怕对方是诬赖,你签了这样的订单,压了自己的戳,官府认的,就是白纸黑字。
  按理来说,白纸一张,阳光下这种字总会有字迹,一般人也不会着这种道儿,但是葛大顺识文不多,就着了人家的道儿了,真真儿是,哑巴亏。
  不一会儿,县衙的捕块们蜂涌而止,整个儿的,把罗家酒肆给围了起来。
  *
  酒肆里快闹反天了,连县衙的捕块都进去了,锦棠却一点也不着急。
  深秋的渭河畔,绿柳盈盈,锦棠才从外面回来,进门前,遥遥望了眼街对面,一个穿着牙白色的绸罩纱长衣,雪白色长裙的女子,日光下搭着把油纸伞,就在对面一颗垂柳树下站着。
  不用说,自然是黄爱莲喽。
  王金丹弃文从武,如今已是京城羽林卫的副指挥使了。
  陈淮安走的时候,齐高高那个墙头草也跟着去凑热闹了,不过骡驹并没有去,还在秦州城里混着。
  锦棠连夜去了趟秦州城,跟骡驹两个骑着马,把渭河县走了个遍,才发现,黄爱莲并非形单影只而来。
  她父亲黄启良是首辅,自然有通天的本领。
  而她,在来之前,已经从秦州府,再到渭河县,一层层把官府所有的关系全部疏通。
  正所谓官官相卫,今天事情只要闹大,就连渭河县的知县都会向着她,徜若锦棠要是耍泼不给酒肆,大约就是齐梅的下场,得被关进牢里去。
  至于那位光头和尚薛才义,身后浩浩荡,率着几百名私卫,如今就埋伏在渭河县的周围。
  首辅之女,侵吞个把小小的酒肆,之后快速的转走所有老酒,再抛下酒肆扬长而去,黄爱莲这一手,是觑谋已久之后的迅雷不及掩耳。
  而陈淮安和康维桢,所有能帮她的人都不在,锦棠真想全面反击,根本不可能。
  不过自古,人常言,计出在巧,兵行险招。
  锦棠今儿用的,就是巧计,也是险招。
  她进门时,身后还带着骡驹。至于骡驹,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眉毛胡子,其实是锦棠特地,照着戏文里李逵的样子而修饰的,酱赤色的脸,粗短腿,瞧样子,端地是凶恶无比。
  “咱们季大爷要五十坛子十年的锦堂香,娘,可灌好了不曾?”一进门,锦棠就笑着说。
  葛牙妹愣了一愣,未回过神来,反而是康老夫人说道:“季大爷,莫非,这就是咱们关山中的好汉季明德?”
  锦棠一笑,道:“咱们骡驹,可是季大爷的曾孙辈,不过仍承着祖业而已。”
  关山中有匪,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至于季明德,也不过个传说而已。
  但是,传说这种东西就是得越传,才越神乎其乎。
  骡驹往桌边一坐,大大咧咧道:“今夜咱们的兄弟们皆要来,就在酒肆里大饮三日,东家娘子,除了酒,下酒菜也得备起来,我就在此等着,快去快去。”
  锦棠回过头来,望着薛才义:“这位法师,瞧着面善,但不知,连捕块都来了,您这是要做什么?”
  其实她明知故问尔。
  薛才义推手,就把另一张订单推了过来。
  锦棠接过单子来,与她手中的一张一模一样。
  卑鄙手段,巧取豪夺,黄爱莲这女子,于大明国中横行近十年,也该给她点儿教训了。
  锦棠将单子拿到手中,仔仔细细的看,看罢之后,又拿拇指揩了揩下面那行字,叹了一声,道:“确实白纸黑字。既开门做生意,能高高兴兴的挣钱,当然也得有愿赌服输的魄力。法师,我罗锦棠今儿委实灌不出三百坛子酒来,也无法给您酒,一百两银子,我赔给您就是,你走吧,记得往后常来我家酒肆便是。”
  说着,她掏了一百两的那张银票出来,原封不动的推还给了薛才义。
  薛才义铮亮的脑门,一把推开银子,禅杖一捣:“洒家要的是酒肆,非是这区区一百两银子,东家,您怕是眼瘸了,白纸黑字,这不明明白白儿写着……”
  但是,就在薛才义低头的一刻,发现阳光下,订单下面最后一行,黑色的字迹正在缓慢的消失,而且是一丁点都不剩的那种消失。
  这种白醋汁搀着墨汁的字儿,按理来说,凉了不显,加热就会出现,一直在阳光下,字迹就会显现的明明白白儿。
  薛才义以为是天气太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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