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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香事-分卷阅读218

酒肆去。在她的身后,一个身高八尺,肤色古铜,虬筋蟒臂的男子正在追。
  罗锦棠生的,就跟年青时的余凤林一模一样。
  她回过头来,啐了陈淮安一口,道:“滚,滚去吃你的酒,和离,咱们今儿除了和离,再无话说。”
  陈淮安道:“酒乃我的本命,好糖糖,你也吃上一口你就知道酒是个妙东西,就为丈夫吃了两盅酒而哭哭啼啼回娘家,这像什么话?快回来。”
  陈淮阳在桥的另一侧站了许久,然后一路跟随到酒肆外,听完这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吵架,是因为对于罗锦棠的好奇心,还进罗家酒肆打了一壶酒,然后到隔壁的香油坊,与陈杭二哥家的儿子,炸香油的陈果果一起聊了许久。
  乡里人嘛,朴实。
  有京里来的,细皮嫩貌的人打听隔壁罗家酒肆,打听酒肆的大姑娘嫁了谁,陈果果边磨着香油边吃着酒,便把陈淮安和罗锦棠是怎么成亲的,罗根旺又是怎么瘫痪的,一股脑儿,说书一般讲给了陈淮阳听。
  至此,陈淮阳才知道,陈淮安就是他的三弟,而那个肖似于他母亲余凤林的女子,是他三弟的妻子。
  陈淮阳千里而来,连小厮都病倒在半途,听完陈果果一番杂夹着方言,半懂不懂的话儿,就离开了渭河县。
  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愤恨,便是极度的厌恶。
  原本,无论陈老太太还是陈澈,大家都以为陈淮安在渭河县那么个穷乡僻壤的蛮荒之地,应该过的很凄惨。
  为父赎罪嘛,也许只是在陈杭家作个长工,替人家做苦活儿,干苦力,在陈杭家的地位还不如条狗。
  结果呢,陈淮安非但在渭河县过的很潇洒,有肉有酒,不必像他一样整日刻苦读书,还能有一房相娇貌美的妻室。
  他过的实在是,神仙般的日子。
  当时,陈淮阳没想过像陈淮安那么_0_hun_0_dan的一个酒徒,混账东西能有上京城,能有跟他争陈家领头羊的一日。
  他以为陈淮安昏昏绰绰,会永远在渭河县做一个滥赌酒鬼,欺负着一个肖似于他母亲的女子,直到他的那一天。
  他从来没有看得起陈淮安那个弟弟过。
  也从未把他当作自己的对手。
  但他最无法忍受的,是陈澈的野种,居然会娶到一个相貌与他母亲生的一模一样的女子。这让陈淮阳觉得愤怒,觉得自己和母亲都受到了羞辱。
  他当时再也忍不住,便修书一份,寄到了岭南,把陈澈的外室陆宝娟,以及她生的儿子陈淮安,还有陈淮安娶了一个肖似于余凤林的妻子,诸如种种事情,全告诉了母亲余凤林。
  本来,他以为母亲知道此事之后,必定会痛恨父亲,并丢下父亲,然后从岭南回到京城,不再陪着父亲在那缺衣少药的穷山僻壤之中吃苦的。
  谁知道在他把信寄过去之后,余凤林没有闹,没有声张此事,而在一年后,她就病逝了。
  而私底下告诉过余凤林她丈夫养着外室和外室子的事儿,因是陈澈和陈老太太严防死守,勒令全家人要瞒着余凤林的,陈淮阳在干过之后随即后悔,生怕父亲要扒了他的皮。
  不过好在他干了,他娘接到了信,这件事就此了了,迄今为止,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知道。
  在罗锦棠到京城之后,陈淮阳便一直在暗中暗暗的观察于她。他觉得她放荡,轻浮,令人厌恶,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虽说相貌与他母亲相仿,但脾气性子完全不一样。
  他有时候会想,徜若母亲有罗锦棠这样的硬脾气,在知道外室子之后,是不是会吵会闹,而不是全然闷憋着自己,直到死的那一天。
  总之,在他见过罗锦棠六年后,终于,在这大衙里见面了。
  罗锦棠依旧是往日爽朗的样子,捧起坛子酒来,笑着讲起了自家锦堂香的传承,从天山上的千年融冰之水,讲到老窖深储八十年的沉酿,再到调酒时的口感配比,倒是一丁点儿的私也不藏。
  讲到最后,她捧出酒盏来,开坛,斟酒,金黄色的酒液如丝如滑,于正午的阳光下拉出一道细而不断,悠长绵醇的丝儿来。
  随着酒液淌出,扑鼻一股醇香顿时于整座礼部大院里弥漫开来。
  递给陈淮阳酒盏时,锦棠一手敛着衣衽,轻轻叫了一声大伯。
  陈淮阳接过酒盏来,却不吃酒,反而转口问了一句:“弟妹,淮安近来可还好。”
  锦棠以为陈淮阳这般难缠,不给情面的人,是不会提及陈淮安这重关系的。
  既他问了,也只得回一句:“他如今是北直隶御史,正在河北赈灾督政。”
  陈淮阳微抬了抬头,秀致到颇有几分娘气的眉头挑了挑。
  原本坐着的,匠风酒的东家任贵之便站了起来,笑着说道:“陈传胪当初大闹御街,咱们满京城谁人不知。
  皇上器重他,据说也是因此,宫中用酒只用锦堂香。罗东家,咱们皆是作酒的,也皆得有口饭吃,您是陈传胪的内人,仗着夫威,两年时间猛然崛起,这京城的生意,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全霸占了吧。”
  陈淮阳也是一笑,和着任贵之的口吻说道:“弟媳站在这里,本侍郎若不选她的酒,也怕兄弟回家要跪搓板儿,诸位,你们说怎么办?”
  右侍郎和诸位主事们,因为锦堂香的酒质,口感,一并坛形,其实心里是认同,想要用锦堂香的,但因为陈淮阳这一句,所有人都闭了嘴,没人肯多说一句。
  匠风的东家任贵之继续说着:“什么天山融冰之水,什么八十年的沉酿,您真正站在这里,所仰仗的,不就是陈传胪与他身后的陈首辅,陈家吗?”
  这样一说,别家酒坊的东家们也纷纷站了起来,指指点点起来:“仗势欺人啊这是。陈传胪当初还在御街上为举子们找公正了,如今自己上了位,还不是与别人一样,连生意都要给咱拢断了。”
  更有人说:“陈侍郎,既您早说内定锦堂香不就完了,叫我们来,难道只为了耍猴,就为给罗锦棠一人鬓上贴花儿?”
  甚至渐渐儿的,有几个都骂的过分了,咬着牙骂起脏话来。
  推椅子的推椅子,砸板凳的砸板凳,若不为罗锦棠是个妇人,此时只怕都能高声骂起娘来。
  这时候,徜若礼部的官员们制止一下,东家们也就不闹了。
  但是,偏偏非但无人制止,陈淮阳还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便内定了锦堂香,也非是本官内定的,你们冲着本官吼的甚?”
  前院已经闹成一团了。
  奉首辅之命,礼部尚书陆延年亲自捧了一盏盏酒过来,双手递于首辅陈澈。
  首辅脸色阴沉,眸中仿积蓄着雷霆一般的怒火,缓缓抿了口酒,随即将那酒盏递给陆延年,双手负于身后,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仿如狼顾,冷冷盯着大院之中正在吵吵嚷嚷的人们。
  而于那人群之中,除了着便衣的商人,着官服的礼部官员,最为鲜艳,也最为明亮,挺着股子傲气高高抬起胸膛,据理力争的,是个才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
  也是这一群大男人之中,唯一的女子。
  她是这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女酒商,罗锦棠。


第171章 摔坛子
  “是谁,难道是首辅大人?”任贵之顿时尖吼了起来:“黄爱莲当初也在经营酒坊,黄阁老可也没有因此就用茅台酒垄断了百官的嘴,让百官都吃她的茅台。”
  大院之中顿时乱了起来,推的推搡的搡挤的挤,商家在往前挤,官员们叫着安静安静,而罗锦棠就站在其中,冷冷望着大伯哥陈淮阳。
  他也在望着她,那种神情,就好比羞辱她就能得到_0_kuai_0_gan一般的,勾起唇角,冷冷的笑着。
  忽而砰的一声巨响,恰就在锦棠的裙角之下爆开。
  还是那任贵之,捧起自家的酒坛子,直接砸在了罗锦棠的脚下。
  他在大吼,在大叫:“既首辅大人早已内定了自家儿媳妇所产的锦堂香酒,吾等也不陪了,走吧走吧,叫这罗锦棠一人在京城里独大去吧。”
  疏疏拉拉的,好几家酒坊的东家,这就全准备要走人了。
  锦棠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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