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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香事-分卷阅读244

子的男子疾步走了过来,身后团簇,灯火朦胧。
  这是皇帝,是皇帝来了,内侍们才会突然跪下的。
  锦棠确实出身乡野,并不懂得这些礼节,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也要跪,呱呱一把拉上她的手,直接扯着她跪下了。
  并在她耳边悄声说:“皇上喜静,但凡途经,不喜人呼出声,悄悄默着便是,否则他会生气的。”
  因为这孩子一句提醒,锦棠心中莫名又是一暖。
  小呱呱随即就松开了罗锦棠的手。
  紧接着便是陈淮安的脚步,他步子重,无论走到何处,但凡脚步响起,总是地动山摇。
  每每他要回家,还在菜市上,锦棠坐在家里,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走了过来,停在锦棠身边,旋即便跪,跪到了锦棠身侧。
  他伸手过来,欲要握锦棠的手。锦棠反手,一把拧上陈淮安粗糙的手背,狠狠的旋上,实打实的掐着,一直掐到皇帝说了声平身,这才松了手。
  陈淮安反手握上锦棠的手,便一直握着。
  皇帝率先一步,往东五所,皇子殿而去了。
  陈淮安这才揪过呱呱来,指着陈澈道:“这是你爷爷,赶紧磕头。”
  呱呱立刻便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陈澈气的直翻白眼,闷了半晌,终于还是说道:“本辅家的孩子皆是有名有谱的,这孩子从何而来,怎的跪地就能叫爷爷?”
  陈淮安赖笑道:“悄悄养孩子,不是咱们淮南陈氏的传统?”
  陈澈气的吹胡子瞪眼,转身,往东五所而去。
  陈淮安这时才敛了嬉皮赖笑的样子,揽过呱呱,哑声道:“那是你娘,今儿她入宫,可是冒着死来救你的,快去磕个头,把爹交你的话说给她听。”
  要说小呱呱,对于陈淮安来说,就好比一注印子钱。最开始的时候,他不敢在锦棠面前提,是因为俩人关系着实够僵的,他怕提出来,要雪上加霜,要一发而不可收拾。
  到后来,就好比印子钱,谎言越滚越大,大到陈淮安自己都难以收场。
  到今日,终于雪崩,这印子钱的报应到了。
  在外头的时候,为防万一,万一锦棠当街碰见,陈淮安还打呱呱小的时候,就教过怎么才能讨得锦棠原谅的话。
  呱呱才叫慈宁宫的人毒打了一顿,本以为自己今夜必死无疑的,谁呈想还能活着,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救自己的人,竟是老爹一直以来在他嘴边念叨的娘,上前便跪,亦是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扬起脖子道:“娘,儿子往后一定会给你养老的。”
  锦棠站在那里,气的直发抖。
  陈淮安瞧着人全走了,撩起袍子也往地上一跪,低声哀求道:“当初咱们才回来,这孩子的爹娘全叫孙福海给弄没了,当时我也没想过咱们往后还能有孩子,就想着,万一我死了,养个孩子给你防老。”
  事实上当时陈淮安的心,苍天可鉴,恰是想养给孩子给锦棠防老。
  他上辈子舍锦棠而先去,在临死时,喉结咯咯挣扎着要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目光停在她破了洞的鞋子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此生绝不会比锦棠先死。
  但在俩人都绝望,都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有孩子的情况下,万一要是他死了,锦棠孤苦零丁,该怎么办?
  呱呱跪着凑了过来,依旧扬着脖子:“娘,我是陈家湾陈阿大家的儿子,我娘是上河湾黄家的女子,与爹没有任何关系。
  爹养了我五年,我吃了爹五年的饭,爹时时耳提面命,说自己怎样都不怕,唯独您,您将来老了,儿子伺候您,您病了儿子给您瞧病,您老了走不动了,想去哪里,儿子背着您。万一哪天您要去了,儿子替您找坟阙,葬坟墓,逢年过节替您烧纸,上坟洒土,只要儿子活着,必不叫您坟前断了香火。”
  这当然全是陈淮安从小儿,就教这孩子背的。
  小呱呱说一句,陈淮安点一下头,再说一句,他再点头,俩父子搓着手,陈淮安胡子拉茬,比他爹还老,为了个孩子,多少年挺着的肩膀也佝偻下来,低声道:“糖糖,孩子只是想给你养老而已,真的,就只是想给你养老而已。”
  不是中年无子的夫妻,不知道那种可怕。
  别人家生孩子了,本来不过襁褓里抱着的,圆嫩嫩的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哼着,你还送了个金锁锁。
  转眼的日子,已经满地儿跑了,再后来,偶然一天,你发现人家的孩子拎着菜篮子,跟在父母身后,身高眼看直逼爹娘。
  在什么年纪,就要想什么年纪的事情。
  相互的爱慕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当年纪渐长,彼此的热情散去,维系夫妻感情的,就是渐渐长大的孩子。
  那种失落,无助,相依偎在一起,想象年青的时候还能彼此依靠,到老了之后,徜若一个先死,留一个在世上时的孤独感,那种对于未来的恐惧,压着曾经的罗锦棠和陈淮安喘不过气来。
  不过一个孩子,拥有的人从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而没有的人,一辈子都叫无子二字压着,喘不过气来。
  锦棠哽噎着摔开陈淮安的手,他还想拉,她旋即狠狠又抽了两巴掌,抽的自己一只手都隐隐作痛,才准备要走,便见来路上施施然的,又来了一列人。
  为着的是个盛妆的女子,一路环佩轻响,宫灯照在她的脸上,两道微簇着的小山眉略粗,但高挺的鼻梁,深邃而坚毅的双眼,掩去了那两道眉的突兀。
  锦棠于一瞬间明白过来,这个穿着黑色阔袖长衣的美人,怕就是当今太后黄玉洛。
  而她的身后所跟着的,赫赫然就是林钦。


第_0_1_0_8_0_9章 杀人灭口
  就在东五所,皇子殿中。皇帝与太后坐到了一处。
  小皇子则顺顺溜溜儿的,就爬到了皇帝膝头,坐下了。
  朱佑镇一手一环,则把儿子抱的稳稳的。不得不说,皇帝父子,真是难得亲密无间。
  人分两列。
  陈澈并陈淮安,罗锦棠一家子站在皇帝一侧,而林钦,则站在太后黄玉洛这一侧。
  皇帝照例,要给陈澈赐座的。
  他道:“来人,给陈阁老搬张椅子来,叫他坐下说话。”
  等内侍搬来椅子,陈澈却是退后一步,拱手,他道:“皇上,臣虽年迈,却也还站得住。不过,老臣得求皇上一个恩典。”
  “阁老但讲无妨。”
  陈澈声音颇有几分颤,是那种难掩的喜悦感:“老臣家中有喜,淮安家的内子是怀了身孕的,今夜舟车劳动,又还入宫跑了许久,只怕她身体承受不住,能否,将老臣的位子让予淮安家的内子坐了?”
  皇帝向来严肃古板,甚少笑的人,眼角顿时一皱:“果真如此?怀孕是大喜事,请陈家娘子不必拘于皇家礼仪,快快坐下。”
  锦棠还莫名其妙的呢,毕竟她自己最清楚,自己并没有怀孕啊。
  但身后的陈淮安于她肩上一摁,就把她给摁坐到了内侍递来的,包着黄色小牛皮的鼓凳上。
  于是,满殿之中,除了皇帝和太后,罗锦棠就成了唯一能够坐着的那个人。
  便不过小小一张鼓凳,可这是在皇帝面前,多少六七十岁的老臣也没有能够随意坐上去的恩荣。
  陈澈与陈淮安俩父子站于她的身后,就昭示着,陈家并非一团散沙,而是一座坚实的堡垒了。
  黄玉洛看在眼中,气的侧首扫了林钦一眼,那眼神再明显不过:瞧瞧人家夫妻多么恩爱,你一年多来,枉作了多少无用事,又枉费了多少时机。
  一袭黑色,暗压着银色绣纹的阔袖大衫衬着她白皙,标致而又妩媚的面庞,黄玉洛一脸哀慈:“不过两个孩子起了些口角而已,佑乾也不过说了句气话。哀家是让人把那陈濯缨送出宫的,毕竟那孩子不知礼节,人也倔的荒,给皇子作伴读,怕是不太合适。
  不过,哀家是真没想到,他竟是陈阁老家的孩子。既如此,哀家赏赐陈濯缨些东西,此事也就了了,如何?”
  她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着。
  说着,她还侧首看林钦:“林指挥使是负责给皇子们考核伴读的,此事他最清楚。林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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