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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咸鱼人生-分卷阅读276

还真就是金榜。即在贡院其中一道外墙上,从右往左书写取中者的名讳、籍贯、号房数字,足有数米长度,最末也就是最左边,写的则是年号,譬如今年便是保康十七年,以“皇榜”二字为最后结束。
  但远看仿佛是书写在墙上的,实则肯定不是,不然不得半夜里就开始写?
  事实上是有人提前誊抄好了一卷纸,之后再由兵差展开后贴于贡院外墙,供举人们查阅。
  说白了,它再金贵都是一卷纸,金色底子的它还是纸,甚至只是简单的在墙面上刷了薄薄的一层浆糊,将纸贴于墙上的……
  随着数十人的连声惊呼,榜单被人大力撕毁了。
  当然不是毁了所有,却有差不多一米多的纸被撕了下来。
  惊呼之后,是不敢置信的沉默。
  俗称,他娘的傻眼了。
  谁能想到呢?只怕贡院这边也没想到还能出这样的事情,撕毁皇榜这种神奇的情况,饶是饱学之士都想不出来的。
  如果是悬赏的皇榜,那叫揭皇榜,可眼下却是撕毁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如鸡。
  仿佛过了许久,才有人去喊兵差。
  其实,假如是普通的布告,类似于京兆府发布的那些,在布告旁边都是有兵差守着的。但那些兵差不负责保护布告,仅仅是碰上不认识字的百姓时,需要帮着将布告上面的内容读出来。因此,很多兵差都是略通文墨的,不需要会写文章,甚至都不用会写字,只要能认字就没问题的。
  但贡院这边没有……
  在会试结束后,各路人马都撤离了,留下来的只有末流的守卫。就连今个儿张贴皇榜,都是由翰林院那头派人来的。
  他们贴完就走了。
  走了……
  贡院这边的守卫倒是瞧了一会儿热闹,可眼下整个上午都快过去了,眼瞅着就到晌午时分了,就连围观榜单的学子们都渐渐散了,守卫们自然不会杵在这边。
  结果就出事了。
  目瞪狗呆。
  很快,贡院这头的守卫就知道了消息,出来一看,也跟着傻眼了。好在,他们还是立刻在其他举人的指点下,将撕毁皇榜的人抓了起来,再然后……
  得了,通知上头吧,他们搞不定的!
  不过想来,就算皇榜被撕毁了,翰林院那头也应该是有备份的,对吧?
  于是,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下来的贡院门口,再一度热闹了起来,甚至等消息传开后,都有那小摊贩急吼吼的过来摆摊子卖热汤热茶。
  等上头得了消息,派人赶过来时……
  好家伙!差点儿以为走错地方了,来到的是东西坊市呢,瞧瞧这热闹劲儿哟!
  但热闹可以不看,差事却得赶紧办了。
  撕毁皇榜这种事情吧,且不管前朝有没有,反正放在本朝当属首例了,只能先提前祝福那位勇士可以被写入史书当中了。
  其他人尚且光顾着看热闹,闵举人和他的两位朋友却是心情无比复杂。
  熟人啊,又见熟人啊!
  最初那人陡然间发作起来,猛的就将皇榜撕毁了,他们还真没意识到那是个熟人。直到兵差被人喊过来,将那人拿下时,他们才认出了那人。
  陶举人……
  说真的,闵举人就特别不懂他,实在是懂不起啊!
  上次都出了会试考场,莫名其妙的搞了一个实名举报,兴许还能扯到嫉妒方面,可今个儿那厮又是在搞什么啊?
  不过也就恍惚了一瞬间吧,等陶举人被兵差带走之后,闵举人走上前去,看到底是那一段被撕毁时,就突然明白了。
  “他是看到魏承嗣的名字才疯了吧?”闵举人拿手比划了一下,无比心塞的道,“他连我的名字都给撕了。”
  毁掉的就是皇榜的最后一段,因为皇榜是从右往左依次书写的,最后一段里不光是写了取中者的资料,还有最末尾的年号和皇榜二字,也因此,哪怕被撕毁的大概有一米多,但估算下来,大概也就三四十人的资料。
  但还是很心塞啊!
  就算闵举人是吊榜尾才考上的,也已经反复确认过的,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多在皇榜上停留一段时间。尤其贡院这边的规矩是这样的,他们其实并不会立刻撕掉榜单,而是会任由榜单在檐下风吹雨打,直到瞅着很不美观了,这才会将纸撕掉,再粉刷一遍墙壁。
  也就是说,本来这皇榜是能停留好久的,也会有不少人单纯的就过来瞧热闹。
  甚至闵举人还想着,等殿试考完了他都还能过来瞅瞅,保不准还能碰到榜下捉婿这样的好事儿呢,反正他又没娶妻,他乐意啊!
  结果……
  心塞塞的,瓦凉瓦凉的。
  “那人有病吧?撕毁皇榜也不知道该怎么算,但对他有啥好处呢?”闵举人的朋友也在为他打抱不平,这种事情看似关系不大,但代入一下简直不能更心塞,好不容易才考上的,这才风光了小半天,就没了?关键吧,撕毁皇榜又不代表什么,想也知道翰林院那头肯定是有备份的。
  有病!
  病的名字都想好了,红眼病!
  两个朋友接连开解了闵举人几句,瞅着时间不早了,索性结伴先去吃顿好的,还说搞不好下午就又有新的皇榜贴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意识到一个问题,因为陶举人撕毁的是皇榜最末的一段,连带“皇榜”这两个字也跟着撕毁了,包括当今的年号,即“保康十七年”这几个字,甚至年号后头还有圣上的印章。
  普通人是很少拥有政治敏感度的,这种事情也不是看书做学问就能得来的。
  就闵举人和他的两个朋友看来,这事儿还只能算是小事儿一桩,气归气,也会在背后说几句,但谁也没太当一回事儿。
  直到第二天,才听说陶举人被投入了天牢里。
  懵就一个字。
  再然后,没等窝头跑去找闵举人,他就直接登门造访了。
  窝头自是很高兴的,将人迎到了他自个儿的那个小跨院里,又让人送上好茶好点心,还主动拿出了他最近新得的几本书:“看,这些都是书肆里没有的,是我从别人家里誊抄的。”
  换做旁的时候,看到这些个市面上所没有的珍贵书籍,闵举人早就乐疯了,可今个儿他真没这个心情,忍着想看书的欲望,先叹了一口气。
  这下,窝头就忍不住纳闷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管家看错了,难不成考中的不是闵举人?
  “你是考中了,对吧?”窝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比你差一些名次。”闵举人回答道。
  这不就结了?考都考上了,管他是第几名呢!更何况,窝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闵举人的志向那么大?是奔着头几名去的?
  看到窝头的眼神不对,闵举人稍稍一想就知道他是误会了,忙冲他摆摆手:“不是因为这事儿。昨个儿后来贡院门口的事情,你没听说?”
  “我们全家都去永平王府喝酒吃席去了,回到家时都已经傍晚了。”顿了顿,窝头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发疯撕毁了皇榜。”
  不等窝头追问,闵举人苦笑一声,主动回答道:“是陶举人,撕毁的还是有咱们名讳的那一段皇榜。”
  窝头也不傻,他就算年岁再小,像这种事情还是知晓的,毕竟以前在省学时,每次遇到岁考时,都会发生名次不如别人的人心情抑郁甚至出口伤人的。
  稍稍沉默了一瞬,他就猜到了:“是因为我吧?他看到了我的名字,所以一下子气疯了?还连累到了闵兄和其他人?”
  “谈不上连累,横竖该看榜的早就看到了,就算一时没看到,翰林院那边也会补贴一份的。就只少了一段,还是末尾处的,听说昨个儿晚间就弄好了,赶在宵禁之前就重新贴了回去。”
  反正熬夜加班的也不是闵举人,再说这都过去多半天了,他的心情也平复了。
  本来,他还想着吃过早食后,再去贡院门口瞧上一瞧。结果就听说了陶举人的最新情况。
  “……他被关到了大理寺的天牢里,不是京兆府的监牢。”
  这话一出,窝头也跟着变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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