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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浮城-分卷阅读147

阵鸣笛之声, 众人看见火车出现在了视线里。站台上起了一阵骚动。
  军乐队的队长收到命令, 抖擞精神,凌空舞了下手中的指挥枪头,乐队立刻奏起高亢的欢 迎乐曲。
  火车仿佛一头喷着黑烟的钢铁巨兽,轰隆隆地进了站台。停稳后, 一节车厢车门被门后的 卫兵打开,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呢子军大衣的年轻男人,面容英俊,双目炯炯,正是聂载沉 。
  “聂老弟,你可算到了!自从三年前广州一别,为兄我就一直盼着能再和你晤面,望眼欲 穿!”
  吴省长快步上前,热情地握住了聂载沉的手。
  这位吴省长,就是当日曾作为北府特派员南下和聂载沉会面的那位。如今当日总统没了, 他却摇身一变,当上了直隶省长。
  聂载沉亦笑,颔首回应。
  寒暄几句,吴省长回头,冲着身后众人哈哈笑道:“我与聂督军从前在南京就有过兄弟交 情!今天他了这里,机会难得,公事之余,我定要与他好好叙旧一番!”说完站好位置,让记 者拍照。
  这种场面话,聂载沉早见惯不怪了,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众人纷纷附和,争相上来和他打招呼,站台上闪光灯一片。拍照后,在军乐队奏出的乐曲 声中,省长带着贵宾出了站台。
  火车站外的路边也聚了许多前来欢迎的人,大多是市民和手里举旗的年轻学生,看见聂载 沉的身影出现,欢呼声四起。聂载沉停步,挥手向着自己致意的学生招呼了一下,随即坐上一 辆汽车离去。
  他要在天津停留两天,下榻在了著名的利顺德大饭店。抵达后的当晚,受天津文化人士的 邀请,在吴省长和各界名流的陪同下去看戏。唱戏的女伶现在红得发紫,大受追捧,据说还是 某个不久前在护国战争中遭受牵连被迫下野如今寓居天津的某公干女儿。
  台上女伶的戏唱得自然好,行云流水,满堂喝彩,看完戏后,聂载沉以劳累为由早早回了 饭店休息。谁知第二天,报纸不但报道他抵达天津的消息,同时,在小报的报头上,竟然出现 了关于他与昨晚唱戏的女伶的桃色新闻。
  根据这些小报的描述,该著名女伶几年前本是在广州唱粤戏的,当时就已小有名气。据说 那时就和聂督军有旧了,至于后来为何她辗转飘零孤身到了北方改唱京戏,那就属于不可说了 。总之消息描述颇是暧昧,暗示当时因为男方已婚,不容于夫人。
  这则新闻顿时吸引了大众无数目光,当天诸多晚报疯狂转载,一夜之间,护国英雄与乱世 红颜的桃色往事,传得人尽皆知。
  次日,聂载沉在天津事毕,计划明早动身离开。当晚,直隶省长包下了一间大饭店,贵宾 陪坐,为聂载沉送行。
  聂载沉到天津后,从早到晚,所到之地记者全程跟踪。当晚的这场饭局,自然也有记者请 求入内拍照报道。
  吴省长刚上台,_0_pi_0_gu还没坐热。因为这地方和北京近,风云变幻,直隶“总督”的位子不 大好坐,几年间,人是走马灯似的换。他私心想多蹭些现在这位声望卓著的护国英雄的光,自 然愿意让报纸渲染自己和他的关系,一口答应。酒过三巡,省长笑道:“聂老弟,你在广州多 年,广州只听南戏,不听京戏。昨晚我们这边的戏,你听得可还入耳?”
  “京戏粤戏各有所长,南北习惯使然。昨晚的戏,自然是好。”聂载沉道。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吴省长朝包厢门口的方向轻鼓手掌,又扭头笑嘻嘻地说:“昨晚唱戏的女伶,老弟你或许 不知,现在在我们天津鼎鼎有名,多少人一掷千金,想听她开腔唱一句都没机会。自古美人爱 英雄啊,她对聂老弟你却无比敬仰,这不,老哥我晚上索性就把她也叫来了,让她给老弟你敬 杯酒。”
  众人转头,看见门外进来一个女子,一身丽衣,面染胭脂,身姿曼妙,双目如水,果然是 小玉环。
  报纸大加转载的关于聂载沉和小玉环的旧日桃色新闻,在场谁人不知?见她进来后,一双 妙目盈盈望着座中的聂载沉,朝他姗姗而去,顿时跟着叫好。
  小玉环目光流转,在起哄声中笑盈盈地走到聂载沉的身边,端起伙计倒上的一杯酒,送到 他的面前,含笑道:“我对将军慕名已久,今晚有幸,竟在这里见面,实在是三生有幸。请将 军饮了此杯。”
  包厢里的起哄声更大了,记者们也急忙靠近,争着抢占最好的位置,摆好架势拍照。
  聂载沉起先没有动,更没有起来。
  吴省长笑道:“聂老弟怎么了?莫非美人敬酒,酒未入口,老弟你就酒不醉人人自醉?”
  周围的笑声和起哄声更大了。
  聂载沉终于站了起来,却没有伸手接酒,道:“不是醉酒。是不敢喝。”
  吴省长一愣,随即道:“英雄美人两相配,美人青睐,老弟有什么不敢喝的?莫非真的是 被人给醉倒了?”
  他自以为说得风趣,说完自己哈哈大笑。周围人也都跟着他笑。
  聂载沉道:“吴省长你误会了,何来之醉。实在是因为我答应过夫人,出门在外,须与无 关之异性保持距离,更不用说饮酒了。”
  他看向还双手举杯送在自己面前的小玉环,神色淡漠:“抱歉,鄙人惧内。你这杯酒,鄙 人不便喝。”
  包厢里的杂声一下没了,众人面面相觑。
  小玉环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目光定定望着他,那双捧着杯的手却还是不肯放下,依然僵 在半空,顿了一顿,脸上勉强又露出笑容,柔声道:“小女子对将军真的是万分敬仰。将军莫 非真的不给我半点面子?不过一杯薄酒而已。”
  吴省长也反应了过来,咂摸了下,觉着这场面有点不好看,打着哈哈道:“看不出来,聂 老弟还会说笑!听你这意思,莫非夫人神机妙算,算到你此行会遇到美人,所以提前对老弟你 耳提面命?”
  聂载沉笑了笑:“自然不是了。我夫人很忙,每天她自己的事都做不完,哪里来的心思管 我这些。吴省长你是有所不知,其实全因当初我刚认识夫人时,对她一见倾心,百般追求,对 她许了这般诺言。”
  他看向周围的人。
  “诸位应当也听说过我夫人的。当初她嫁我时,我不过广州新军下的区区一名标统。要不 是许下这个重诺,以她的出身地位,当日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下嫁于我?”
  他说完,转向一旁听得张大嘴巴的记者们:“你们可以记下我今晚说过的每一句话。一个 字也不用删。我既当众说出来了,也就不惧被人知道惧内。”
  包厢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记者没想到他竟当众发表这样的言论,主动谈及他与夫人 的秘辛往事,实在吸引眼球,有心大写文章,又惧怕他不让登载,没想到他自己竟主动允许, 大喜过望,纷纷提笔记录。
  包厢里,再没有人关注小玉环了。
  她的脸色起先变得苍白,随即变得赤红。那双捧着酒杯的手,再也无力继续停留半空,慢 慢地放了下去。
  “聂将军,这回你北上,夫人怎么没有随行?我久闻夫人之名,不但兴办实业,更是画家 。听说她的画在欧洲还获奖展览过,实在想一睹夫人风采。”
  记者消息灵通,对这些自然不陌生,又开口追问。
  “这回我原本是想带她来的,但她没空。我岳父在沪办了一所大学,下设美术专科,她现 在在沪,忙着筹备美术专科的一个画展。顺便说一声,画展面向公众开放,在座诸位如果有兴 趣,也可以去参观一番。”
  “好!夫人的事业,为兄一定支持!今晚回去了,就叫我妻女去上海瞻观画展!”
  吴省长立刻表态,众人也跟着纷纷点头,又奉承:“聂夫人不但辅佐将军,贤妻良母,还 从事实业,又是著名画家,如此身兼数职,实在是当今妇女之先进榜样!”
  聂载沉点头:“确实如此。当初我能娶她为妻,实在是此生之幸。”
  记者们飞快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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