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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月-分卷阅读42

见,他们准备离开。
  陈宗月生物钟到点,十分清醒,干脆自行驾车,叫她在后座睡觉,她还是要爬到副驾。
  黄鹦眼皮已经阖上,还剩一点清醒的意识让她喃喃着,“下次不要在车里了……”太憋得慌。
  她听见陈先生轻轻笑了声,却不知道一辆殡仪车窗外平行而过,开往_0_ji_0_du山坟地的方向,勾起了他的回忆。
  对于那一天,他的记忆太过清晰,因为下着雨,头顶的黑伞无法沉默。
  走进灵堂前,他停下脚步,望向一旁的黑色殡仪车。这时,有人按住他的肩,声音重而低的说,“千祈要忍!”
  他回头,看见老文尚未沧桑的面孔,所以此刻他应该也是年轻的模样。
  刚刚从国外回来,躲过灭门之灾的长子,成为众目焦点,他走过一排排座位,来到唯一的家属席上。他神情平静,如暴雨欲来,而他竟然就这样一直平静到棺材抬上黑箱车。
  父母、弟弟,三张相片被他一齐抱在身前,周陈驹亲自为他打伞,后头几十跟随者。
  上车前,他冷不丁喊道,“周叔。”
  老文绷紧心神,悄悄摸到腰间藏的一把手/枪,仿佛闻见雨幕下,周围凝聚起的杀气。
  周陈驹也深沉的看着他。
  他回望周陈驹,说道,“……以后我跟你。”
  千钧一发的气压渐渐散去,老文默默松下一口气。
  “……好”周陈驹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拍着他肩,“好!”
  可是当天深夜,办完葬礼事宜,司机谎称引擎问题,让他下了车,而身后的面包车便即刻驶离,不及反应,一把砍刀在余光中晃下!
  虽然他很快地躲避,仍是划伤了手臂,挡上正面而来的刀,又冲来一人砍上他的后背。
  转身踢开砍他的人,跑向马路对面,惊到街道旁的商贩接二连三的拉下门,被一人追上,他夺过刀,捅进了那人的肚子,望着跪倒在地上的人,他向后趔趄半步,抬眼见一伙人就要追上来。
  他往前一步,按住那人的肩,握住刀柄,拔出了那把刀,带出一道血花染了地砖,有一瞬间,仿佛见到人体脆弱的脏器。
  这一夜很漫长,漫长到他差一点永别晨曦。
  在狭窄漆黑之中,他扶着墙往楼与楼间的藏匿,冷汗从苍白的脸颊滑下,双眼和身上的血一样红。
  终于,他跪下似低吼的哀悼,泛滥的疼痛提醒他,至亲至爱的人都已离他远去,人间如炼狱,他想活下去,要比恶鬼更吓人。
  突然间,有一抹纤瘦白净的人影,抱住他,不怕弄脏自己,紧紧抱着他满是鲜血的身体。
  她说,我爱你。
  大概是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一句话,因此记忆中无端出现了黄鹦,也因此同情她,真够可怜,爱着一个恨不能杀死她的男人。
  驶上氹仔跨海大桥,两辆深灰的轿车相继从窗外掠过,超车横堵在前方,迫他踩下刹车。
  黄鹦睡得浅,一下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就瞧见停不远的车里钻出来几个男人,其中一人走到驾驶座的车门外,弯下腰,对着车窗里说,“陈生,周老想见一见你……”
  男人的视线从陈先生身上,移向副驾座的黄鹦,接着说道,“还有黄小姐。”
  陈宗月从容坐在车里点上一颗烟,遗憾没能抽几口烟,又有两辆黑色轿车在附近停下,车中下来的男人全部带着枪,枪口对着拦路之徒。
  男人举起双手,一边后退着,一边说道,“陈生,我们是听周老办事……”
  陈宗月下车,反手带上车门,把烟扔在地上,鞋底踩上去碾了碾,白亮的光线晃到他眯起眼睛,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你听周老办事,就敢在澳门拦我的车?夸你一句后生可畏,不知你受不受得起?”
  


C40

    当枪口直指自己的时候, 彭震霖举起双手,从小横琴岛方向吹来的风,消磨不去头顶着难以直视的昼日强光。
  他眼前的男人,还未成为‘陈先生’之前,大家知他是周陈驹的螟蛉子,接下周老最早在九龙城的山堂口, 从众难群疑, 一步步坐到义宏话事人, 他只用了五年。
  然而, 这并非陈宗月的巅峰完结,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跟着,他开始经营客运为主的公司, 利用几位叔伯炒高股价套现九亿港元,据说那时他的公司高峰市值已上百亿, 为香港金融市场的混乱立下‘汗马功劳’, 随后过海涉足博/彩业, 抢占一席之地, 发展成今日的丽华集团。
  那些叔伯长辈们背后恨他恨得牙痒,想将其除之后快,人前阴阳怪调赞他做事够绝, 不给自己留后路。
  虽然陈先生令人猜不透,但是图财不一定要搏命,他的目的应该与当年叶耀昌一家三口死于非命有关,可如今‘叶耀昌’三个字没人再提, 知道的人怕被牵扯其中,三缄其口。
  毕竟谁能料到,当初险些横死街头的叶芝森,一朝成为港澳两地呼风唤雨的‘陈先生’呢。
  彭震霖第一次见到陈先生,或者说是未彻底转变成‘陈先生’的叶芝森,是在自己十六岁的那一年。
  酷暑晒马路,彭震霖却想躲开这片树荫下,因为没有从他书包里翻出钱,正被两个不良学长推到铁丝围栏网上‘训诫’,后头的教学楼是他校服口袋上写的培正中学。
  烂仔甩了他的书包,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骂骂咧咧几句,又一拳打进他肚子。
  一如老师与家长般,他劝服自己不能打架,不能以暴制暴,可是此刻的痛苦,需要转移注意力才能度过——
  我所命尔之言,当听而守之,致行尔,神耶和华所视为善为正者,而享福祉,爱及子孙,历世靡暨。
  烂仔拎起他的衣领,对着他流血的鼻子喷口水,“我叼你老母个废柴,唧唧歪,讲咩啊你?!”
  突然,一个男人插话道,“校训啊。”
  他们闻声转头望,只见一个嘴里叼烟的男人抱臂倚着车门,大热天里穿白衫西裤,两成是夜总会的侍应,八成是做生意的老细。
  香烟粘在他唇上,边说话边冒烟,“历世靡暨,讲的校训是吧?”
  另一个不良仔上下睨他一眼,走前一步,逞凶骂着,“关你咩事啊,食焦啦你!”
  下一秒,不良仔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脚要悬空,挣扎捶打着男人的手臂,也看不见男人臂上肌肉比他脸都大。
  旁边的烂仔即刻松开彭震霖冲上去,却被肌肉男一脚踹翻。
  叶芝森瞧着不良仔快要窒息的脸色,太阳晒得他闲闲说道,“放开啦,不至于弄死个废料,还得上警/署喝茶。”
  肌肉男听从地松开,将人丢出去,“滚!”
  地上的烂仔爬起扶住他,两人一边回头放着狠话,一边结伴跑走,就像TV里的播烂剧情。
  树影下的彭震霖靠住铁丝网,看着叶芝森取下烟向自己走来,先扶正了他的眼镜,又按住他肩膀说,“衰仔,有钱交保护费,不报班学拳击?”
  天父好忙的,未必听到你祷告,还是自己救救自己吧。
  说完,他笑了笑,同一旁的肌肉男上车走了。
  可能叶芝森都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彭震霖后来真没去读大学,跟了一个大佬混社团,简直打开天性,又狠又好运,大佬引荐他给周陈驹,从此就做周老的副手。
  彭震霖上一次见到他,是两年前,周老手痒要打牌,凑不够人头,叫陈宗月到家里吃饭,顺便陪他打打牌。
  当晚,彭震霖上了牌桌,左右边一个是周老、一个周老的小太太,对面的叶芝森,彼时已是笑面老虎的陈先生,四人坐在厅中摸牌。
  周老搓了几下麻将牌,想起对陈宗月介绍道,“这个是震霖,帮我做事的,年轻人脑子动得就是快,有他在啊,我省了不少心,也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陈宗月眼也不抬,盯着桌上的牌微笑道,“每次您装可怜说自己老了,接着可就要胡牌了。”
  周老大笑着把牌一推,“被你识破了,大四喜!”
  几辆轿车堵在氹仔桥上,一起晒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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