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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分卷阅读16

大地松了口气:“原来你知道。”
  陆睿嘴角翘起:“妹妹是信不过令尊的人品吗?两家既要议亲,自然要拿出诚意,这些前情伯父怎么会藏着掖着不说。”
  “我不知道,他们又没告诉我。”温蕙抱怨,“他们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陆睿的眼睛更加明亮:“所以妹妹便决定自己与我说?”
  温蕙点头:“是呀,这些事我觉得怎么都该让你知道才是。你要是不乐意,咱们这事,便不议了。”只是她前两天见着陆睿总是紧张,也根本没有机会单独说话。
  “妹妹和伯父都是坦荡之人,可知家风淳厚,我怎么会不乐意。”陆睿沉声道,他沉吟一下,抬眸凝视着明艳的少女,“只是我想问妹妹一句,我们订亲以后,可还会念着那家?”
  温蕙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目光澈净,道:“我们家和他们家的事已经做了了结,我心里已经踏实了,以后不会再想。”
  陆睿点点头,又问:“妹妹定亲时多大?”
  温蕙说:“五六岁吧。”
  她今年才不过十三岁,潞王案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小小年纪,纵知道自己有门婚约在身,又懂得什么。
  陆睿还记得前天初见温蕙之时,少女眼中还闪着好奇,而后目光相撞,他对她一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情窦初开的懵懂怔愣和乍然慌乱,有趣极了。
  陆睿的心里,“前面那家”便翻篇了。他反而安慰温蕙:“听说那家也是无辜被牵扯的,潞王案蒙冤者颇多,我亦为死者惋惜。只是人都没了,妹妹的人生却不能停在这,以后还是该好好过才是。”
  温蕙一怔。
  这其实是温百户与陆大人说的时候便含糊了,令陆大人以为霍家已经全没了,告诉陆睿的时候,便也是这样说的。
  温蕙想说人还在,只是……
  然温蕙虽一直没明白“净身”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净身了男人就不是男人了,却知道世人大多会觉得这事羞耻甚至厌恶,恶心。特意说一声“霍四郎还活着,只是做了阉人”,似乎……不值当。
  温蕙便没有纠正陆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陆睿温柔一笑,道:“外面冷,回房去吧。”
  温蕙嘴角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回了自己的院子。
  谁知道打起帘子一进屋,就闻到了不同以往的香气。银线当即便“咦”了一声,使劲抽了抽鼻子,喊:“金针,金针,这什么香气?怎么好像……”
  金针在里间笑着说:“你倒说是什么香呀?”
  银线使劲嗅嗅,说:“好像……”
  她还没说出来,温蕙已经打起里间的帘子:“是梅花吗?”
  金针笑道:“还是姑娘鼻子灵。”
  金针坐在炕上,正摆弄一个敞口大瓶,瓶中斜斜插着一支瘦梅。那梅枝选得好,姿态疏欹,慵懒如美人。与陆睿折与他母亲的那支很像。
  金针得意:“看,插得好看不好看?”
  银线“哇”了一声,惊奇道:“你哪里找来的大瓶子?这以前搁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过?”
  “蠢丫头。”金针啐她,“连咱们院子里有什么都不清楚。自从最后那支粉彩花觚叫姑娘打碎了之后,夫人说了,再不给姑娘添这易碎的物件了。这是我刚才跑到大奶奶房里借的。梅枝这么大,小花瓶装不下,我就记得大奶奶晒嫁妆的时候,有个大瓶子。去跟夏妈妈一说,夏妈妈就给我找出来了。这可是要还的,你们小心点,可别打破了。夏妈妈说了,要是碎了,就让姑娘一直给虎哥儿做鞋,做到够赔这瓶子为止。”
  杨氏和温蕙姑嫂俩自小认识,关系好得如同亲姐妹,她的乳母也不怕和温蕙的丫头玩笑。
  温蕙小时候却是温夫人亲自哺乳亲自带大的,并没有乳母。等她大些,家里条件更好了,给她置了丫鬟。若有大事,都是直接去跟温夫人或者温夫人身边的黄妈妈去说。
  这也就是陆夫人不知道,若知道了,必要叹一声:小门小户。
  两个丫头叽叽喳喳,温蕙却扶着梅枝,忽地打断她们,问:“这哪来的?我是说这花。”
  金针道:“三少爷谴人送过来的,说是老梅林折的。也是稀奇,去过那么多回,怎地今日突然风雅起来了?”
  银线却以手掩口,发出“喔~”的声音。
  金针奇道:“作什么怪?”
  银线笑嘻嘻:“咱们三少爷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风雅过了?我说啊,这风雅的,肯定另、有、其、人啊~”
  金针打她:“别阴阳怪气,说清楚了!”
  银线斜眼看温蕙,说:“我怕姑娘打我。”
  温蕙耳根发热,啐她:“说便说,又没人做亏心事!正大光明!”
  银线便把金针扯过去跟她咬耳朵。金针很快恍然大悟,吃吃地笑起来。
  温蕙一把抱起大瓶:“这个香,放里面去!”顶开帘子,逃进了卧室里。
  隔着帘子都能听见次间里两个丫头叽咕咕地笑。


第13章
  温蕙把花瓶放到炕头,怎么看怎么好看。
  金针银线在次间说话,没一会儿金针惊呼了一声“定下来了?”,又欢喜地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自然是银线把内厅那边的事与她说了。
  金针念完佛,忙起身撩开帘子探个身子进来:“可别上炕乱滚,衣服别皱了!要是定下来,少不得待会还要唤你过去的。”
  温蕙脸红红道:“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温夫人几天之前就叮嘱过她了。她都省得的。
  金针笑着放下帘子。
  温蕙听着两个丫头在次间说话。
  金针说:“我是不跟姑娘走了,你跟不跟姑娘去?”
  银线说:“我哪里知道,那不得老爷和夫人发话?”
  金针银线年纪都比温蕙大。金针更大些,已经许给了堡里的军户人家,再等一年就准备放出去嫁了。
  银线的年纪正好卡在那里,陪嫁或者留下嫁人都可,全看温夫人怎么安排了。
  金针说:“咱们府里还是该进点新人的……”
  话说了一半,又闭嘴不说了。这两年温家银钱上有些紧张,虽没特意克扣,下人们也是有所察觉的。这却不是她们该操心能操心的事了。
  丫鬟们的声音模模糊糊,没能飘进温蕙的耳朵里去。
  她倚在炕上,只捧着脸看着那梅枝,想着在廊下陆睿问她“你觉得可好看”。那时他嘴角含着笑,原来是落在这里。
  温蕙觉得脸颊又热起来。不只是脸颊热,那热度一直热到耳根,热到脖颈,热到心里。
  她捂着发热的脸颊,望着那散发幽幽清香的瘦梅,咬着嘴唇,无声地笑起来。
  果然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黄妈妈亲自来唤她。
  金针银线帮她把衣服捋平整,连连嘱咐:“可别慌啊!”
  不说还好,说了反而慌。跟着黄妈妈在外面吹了一路风,才镇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安安静静地,像个书里描写的真淑女一般,进了内厅,迎接命运为她定下来的姻缘。
  二人的八字陆大人已经找人合过,全无问题,陆夫人拖了两三日,得不到儿子的支持,便违抗不了丈夫的指示,强打着精神与温家正式敲定了这门亲事。
  温百户说的没错,陆夫人带的箱笼里,果然有聘礼。
  只是陆夫人道:“这次匆忙,年前怕是赶不及,只能先小定。”
  纳吉为小定,纳征为大定。
  原本照着陆大人的意思,陆夫人带着陆睿来,两家互相看看孩子,便可将小定、大定的流程,都在年前走完。
  “匆忙”的原因是温家声称要给长辈做道场,硬是往后推到了快年底,年前便来不及完成大定了。
  这事温家理亏,只陪着笑脸:“无妨,无妨,来年更从容。”
  陆夫人叹了口气。
  温家人只道她叹今年匆忙,哪知她是叹,昔日拒了那么多书香门第的女儿,最后却娶个百户之女。
  温家收了小定之礼,又将温蕙唤了来,陆夫人亲手往她头上插了支钗。
  那钗头缀着颗莲子大的珍珠,光彩莹莹,映得温蕙面庞生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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