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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分卷阅读196

了。
  “这妇人的公公是新来的开封府同知陆中明,余杭陆氏也是大族。要怎么做,得好好合计一下。”赵县令道。
  赵十四却说:“一个妇人而已,六嫂不是跟她相识吗?把她喊出来,麻袋一套,多简单。”
  赵县令差点骂人。
  还能更不用脑子吗?这样行事,他和妻子如何能择出来?万一事发,就是他们夫妻背锅了。读书人的名声都毁了。他苦读多年,一朝金榜题名,可不是为了作个敲闷棍套麻袋的拐子。
  且他是想为家里立功,可不是想为家里背锅的。
  “还是得从长计议。”他压住恼火,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堂弟道,“明天我们再去打听打听,再说。”
  后面几日打听了消息,赵县令道:“这个陆中明,元兴四年才从江州丁忧的。我记得九叔那个时候在江州做知府?他们应该认识。这事我们两个别乱来,陆家到底是余杭大族呢。九叔因为江州堤坝案给贬到了顺德府,离得不算远,你反正闲着,先去跟九叔商量一下。听听九叔的意思,再看要不要回京禀告二伯父。”
  闲着就活该跑腿啦?谁都支使他。
  可也没办法,谁叫他读书不行呢,就活该跑腿干活的命。
  赵十四认命地收拾东西往顺德府去了。
  陆睿计划十月往京城去。
  其实河南离京城的距离,便是过完年再出发都是可以的。
  但从景顺五十年以来,发生的事太多了。而且如今陆睿也早不是只知埋头读书,从举人开始,政治见地的分量就超过了基础知识的分量。
  他决定早些去京城,多看看朝堂形势。
  但,就这么走了吗?
  陆睿想了很久。
  内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不可以。
  拖得越久,就越难。
  终这一晚,陆睿又来了温蕙的院子。
  “相公来了?”温蕙诧异,“请他进来啊。”
  婢女的神情有些古怪,只道:“公子在外面呢。”
  温蕙莫名,不知道陆睿搞什么鬼,只能起身出去看。
  迈出房门站在阶上,便愣住了。
  九月的秋夜里,檐廊下的灯火照得人朦胧。
  陆睿负着手立在院中,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抿唇看着她。
  稠丽的大红圆领袍,丝绦束着瘦腰。
  衣襟袍袖在夜风中猎猎摆动。
  风华隽秀,公子无双。
  婢女们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院中就剩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个在阶上凝目,一个在阶下抿唇。
  许久,他无奈笑笑,问:“好看吗?”
  温蕙也笑了。
  原来,世间男子看着女子们为他们梳妆打扮,刻意讨好时,感受是这样的愉悦啊。
  生而为男子可真好。
  “好看呢。”她欣然道,“你穿红色最好看了。”
  陆睿点点头。低头看看青石地砖,抬头看看璀璨星河,再看看檐廊下灯火中美丽的妻子,抿抿唇:“那,今晚能留我吗?”
  温蕙欣赏了他许久,嘴角扯了扯,终于伸出了手。
  陆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牵住了温蕙的手,任她牵着,将他牵进了房中。
  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陆睿心跳变得快起来,竟有种初入洞房的雀跃期待。
  门,关上了。
  躲在耳房里的婢女们齐齐松了一大口气。
  “终于……”
  “好不容易!”
  “可算……”
  “嘻嘻,竟穿了红衣。”
  “公子穿红衣真好看啊,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呢!”
  “因为你小。”
  “这些年就没穿过啊。”
  一时不敢去打扰,值夜丫头等到夜深了才敢悄悄推开门进了正房。
  大红的衣裳就在明间和次间的门槛上躺着。
  噫!竟连第一道门都没进去!
  可知激烈。
  内室里依然还有隐隐的响动。
  丫头掩着嘴偷笑。


第149章
  炙烫的手掌,温热的唇,低低的呢喃和没完没了的吻。
  可粗暴,可温柔。可激烈,可缱绻。
  这些都是器物无法代替的。
  温蕙闭着眼,仰起颈子享受包裹她的男子气息和身体的轻快之感。
  吻便落到那颈子上。
  带着呓语。
  这日做媳妇的破天荒地没有去给婆婆请安,使人来告了罪。
  婆婆一点都不恼,反而笑得开心,强留小孙女在自己房中一整天,不叫她去打扰她爹娘。
  日头近正午,二人才起身。
  陆睿侧卧撑着头,凝视着温蕙。
  温蕙坐起在床边,雪白背脊上都是痕迹,她撩起头发,后颈更是斑斑红痕。
  陆睿忍不住伸出手去,温蕙已经绾上了头发,套上了寝衣,站起离开。
  陆睿的指尖只触到了一片衣角。
  温蕙唤了婢女进来收拾。
  昨日的衣裳从门口到拔步床,落了一地。床帐垂着,隐隐约约地看到公子的身形。婢女耳根红着,强作镇定地都先捡了去,才喊了婆子们拎了热水进来。
  温蕙便进去沐浴。
  很多事跟以前不一样了。
  陆睿知道,有些事是再回不到过去了。
  譬如_0_ji_0_qing褪去,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黏着他,定要依偎在他胸膛上睡去。
  他坐起来,望着床帐外丫鬟仆妇朦胧的忙碌身影,心底有说不出的涩然。
  陆夫人承认是自己老了。
  大概人老了,便都想求圆满,年轻时候的很多心气儿和坚持,都淡了。她如今是真的只想看到儿子媳妇如胶似漆,再不想看温蕙一个人淡然了。
  纵也知道他们两个不可能真正回到当年少年夫妻彼此倾心爱慕的时候,但现在这样……她也知足了。
  陆夫人只想不到,陆睿在临行前,会向她坦诚一件事。
  陆睿给了她半部医书。
  陆夫人也和陆睿一样,略通岐黄之术。粗粗一翻,便觉出精妙。按说,应该是个神医。可再翻回封页看看署名,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看到最后,陆夫人的眸色变了。
  她就知道。
  这世间,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想到。
  真相就摆在那里,多少女子、多少医者,怎么可能没人想得到。
  或者哪怕是男人们,也不可能不在深夜里扪心自问,暗暗生疑。
  她抬起眸子,看了眼陆睿。
  她想起她冲动的那一天,陆睿是如何的恚怒,他是怎么尖锐而激烈的反驳她的?
  他说,世间可有哪一本医书上写了,男子身体康健却无法令女子受孕的?
  原来是真的有的。
  原来这医书,就在他自己的手里!
  “昔年游历至此,生了场病,延请的大夫,便是常兄。”陆睿道,“医者行走世间,见过许多无常事,我正游历,便是要见识世间众生相,与他颇为投契。”
  常大夫是杏林妙手。
  彼时虽陆夫人未曾与陆睿说过她那些猜想,但陆家三代单传,陆睿也已经为人父,不可能不去想子嗣单薄的问题。遇到这样的高妙医者,自然与他说起此事。
  常大夫听了他家情况,神情便微妙,却含糊了过去,只说了些常见的养生之道。
  生育这个事本就是医道难题,陆睿也不为难他,就此打住。
  但没想到,临离开时,常大夫送给他半部医书:“这是我师父生前编纂的,他未能完成便身故了。这是我誊抄的,你回去看看,或许有帮助。”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睿在路上看了便懂了。
  他沉默了许久,回到了余杭,便将那半部医书压到了箱底,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过。
  陆睿讲完这些,陆夫人望着儿子沉默的模样,也懂了。
  陆嘉言的那些尖锐怒意,那些无常与反复,那些来回横跳,都有了解释。
  原来,也不过是挣扎。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从小骄傲到大。
  怎么接受得了。
  只女人为这事挣扎,常伴随着苦痛,难过,伤心,淌着泪水。
  男人为这事挣扎,伴随的依然是女人的苦痛,难过,伤心,淌的也依然是女人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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