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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分卷阅读340

眼前的情形虽不知最后怎么会这样,但也知道危险解除了。渔女们明白温蕙的意思,点了点头。
  温蕙又说:“回去告诉蕉叶,蕉叶,我,晚些,再回去。告诉蕉叶。”
  她比划着,强调重点。
  然而渔女只听得懂“蕉叶”这个名字,其他的,有些茫然。
  温蕙也没办法,只得让她们走了。
  几个渔女一步三回头,朝着村子去了。
  林中昏暗下来,也只剩下温蕙、温杉和温杉的人。
  温蕙送走渔女们,转过身来,看着温杉。
  当事情突发之时,温蕙全凭本能行事,那时候脑子根本无暇去思考。
  等危险过去,她才能好好想。
  那个叫章东亭的手下,杀人劫掠。
  什么样的人会在海上在岛上杀人劫掠?
  温杉又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从刚才许多对话中可以听出来,温杉和那个章东亭一样,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吃饭”的。他们做的,该是一样的事。
  昏暗林中,兄妹对视了很久,都想从对方身上找到从前的影子。
  却只发现,彼此变得太陌生。
  许久,温杉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三哥。”温蕙忍住眼泪,“你……可是从了贼?”
  温蕙不想相信。
  可明晃晃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人人都以为死在了海盗手中的温杉,他……当了海盗。


第253章
  温杉沉默。
  因从贼,是连坐全家的大罪。
  温蕙便明白了,为何他这些年明明活着,却都不回来。
  因为他已经回不来了。
  昔年最跳脱顽皮的三哥,她看的那些讲游侠的话本子其实都是他买的。
  他们两个常爱斗嘴,可其实和年长的哥哥们比,她与他的共同话题才是最多的。
  因他们二人的连梦想都是一样的。
  都做梦仗剑走天涯,都做梦当大侠,或者将军。
  人生啊,真是太难料了。
  当年她在家门口坐上了车,他站在车外与她告别,眼圈是红的。她猜她走后,他一定躲起来悄悄哭过。
  谁想到再相见会是这样呢?
  也不是谁都如她,在人生的大转折之时,能遇到霍决。
  当年海盗登岸来袭,温杉带着寥寥几个人去营救未婚妻英娘,这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有多少无力?有多少挣扎?
  温蕙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三哥……”她泪眼模糊,“活着就好。”
  温杉这大汉也流下了眼泪。
  她问:“三哥,英娘姐呢?”
  温杉垂泪:“她活着。”
  这真是意外之喜。温蕙欢喜得抹了把眼:“贺家莞莞呢?”
  温杉道:“她死了。”
  意料之中,温蕙点点头。
  温杉抹了把眼睛,终于有勇气问:“爹娘可好?”
  他什么都不知道呢。温蕙抬眼看他,轻声道:“娘,当日力战而死。朝廷给她颁了义烈的旌表。”
  这个情况,温杉也早就设想过无数遍了。虽然这是他许多种设想中最坏的那一种,可毕竟十年间也反复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此时接受起来,也没那么难。
  他垂下头,又问:“爹呢?”
  温蕙道:“娘去了之后,他摔下马受了伤,撑了几个月,随娘去了。”
  温杉怔怔地又落下泪来。
  许久,他问:“你怎会在这里?陆嘉言呢?”
  这一次,换作温蕙沉默了。
  温蕙会出现在这里,就充满了古怪,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她人无恙,还好好站在他面前,那旁的就都好说。
  天色暗下来,温杉抹去脸上泪水,道:“走,船上说。”
  温蕙跟着温杉去到海边,看到了早先她在海面上看到的大船。这些船就如泉州港口的那些船一样,单从外表上,并不能分辨得出它是商船,还是海盗战船。
  到了船上,先让温蕙洗漱打理了一番,还拿了件衣裳给她换。她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了。当然都是旁人的血。
  又有热饭食上来,填了肚子,才慢慢说话。
  “那年我没能赶到徐家堡,路上就遇到了人杀起来了。”温杉回忆道,“我们人少,打不过,被擒了。邓七的窝在琉球,许多事都是凑巧了。正赶上山东空虚,正赶上他有一支船队刚走了倭国和高丽返航,沿途补给,听说了。带队的人是他一个义子,便决定趁机上岸做一把……”
  温蕙默然。
  人生多少事,都是个“巧”,许多巧叠加,就成了不可抗。
  温杉的讲述很简单。
  被擒了,想活着,就从了。
  因有他,英娘也活下来了。
  “吴秀才也活着。”他道。
  又是一个意外之喜。那年吴秀才也失踪了,也都以为他死了。后来家里的庶务账本,都是温柏亲自打理了。
  “四年前邓七死了。”温杉道,“我们几个义子争斗了一番,最后是我拿下了东崇岛。一转眼就又过去好几年了,真快。”
  冷山如今也是东海的大盗了。
  只对于内陆居民来说,海盗是一群太过遥远的人。内陆的人一辈子能看到海的,太少太少了。
  说说京城,说说江南,也不会有人说海事。温蕙一直在后宅,更没有人与她说过海事。
  陆睿倒是早早就知道冷山的名号。但温夫人死于海盗登岸,他也从不在温蕙面前提起海事,以免勾起她的伤心事。
  温杉感叹几声岁月飞逝,转而道:“说说你的事吧。妹夫是死了还是怎地?”
  他想当然地,觉得温蕙是当了寡妇。否则以陆家,怎会让儿媳来到这种地方。
  “他活着。他金榜题名了,点了探花。”温蕙平静地道,“只现在,他不是我的夫君了。”
  温杉大怒。
  因这话一听,谁都脑补一出“升官发财换老婆”的大戏来。
  “不是那样的,不是他。”温蕙苦笑摇头,将事情大致讲了一下。
  温杉更怒,一掌将桌子拍出了裂痕:“陆正老狗!”
  恨不得立即上岸,宰了他全家。
  好不容易怒意稍平,他问:“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在这里?”
  温蕙道:“我还没讲完,我到了京城里,见到了那个人,却是霍四郎。”
  温杉道:“霍连毅吗?我听到他的名声了,我知道他在京城出息了。唉,他是个有本事的。”
  这样一个人,倘若当年不出那样的事,好好的,妹妹嫁给他,该有多好。
  岂料温蕙道:“他现在是我夫君了。”
  温杉再次大怒!
  “霍四想干什么!”他怒不可遏,“他自己是个啥样他没个数吗!”
  当年为什么退婚,不就是因为他做不了男人了!
  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脸面上,谁家的女儿、妹妹嫁给阉人,都是个无法接受的事。
  除非是这家脸都不要了,卖女儿。
  “三哥不必动怒。”温蕙道,“四郎与我或与别的夫妻略有不同,但我们两个在一起,日子过得挺好的。”
  温杉怒道:“那你怎又在这里,霍连毅又在哪?”
  “他在京城。”温蕙道,“我想出来走走,就来泉州看朋友了。”
  “放屁,少拿这话蒙我!”温杉根本不信,“霍连毅是疯了,让你‘出来走走’?京城到泉州有多远?你一个妇道人家……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的就是实话。”温蕙无奈,“我想出来走走,四哥也让,我就出来了。我有银子,我有武功,我一路有监察院照拂,怎地就不行了?”
  然而即便是有银子有武功有监察院照拂,温杉也不接受这个其实是真话的事实。
  小时候梦想仗剑走天涯,终究只是小时候而已。
  成年男人,接受不了女人走出内宅,独行千里这种事。
  小时候温蕙千里走长沙,家里也把这个事摁得死死的,生怕外人知道。
  这要是真的,霍连毅不止是下面没了,脑子看来也没了。
  温蕙很无力。
  果然这世上,能纵容她至此的,亲哥也不行。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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