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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分卷阅读322

舅,因此深得父亲青眼。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他,并非没想过要像二弟那样,可让一个人去做他平日里不会去做的事情,是很难的一件事。
  首先便难在他自身。
  他做不到浑身滚得是泥,同将士们当众摔跤。
  也做不出带着一群人去爬树掏鸟窝这样幼稚荒唐的举动。
  也不可能厚着脸皮追在许将军身后,求着他磨着他教自己武功,动辄便被许将军罚站罚倒立,被众人围着看笑话打趣。
  他更加接受不了当自己试图做出这些反常的举动时,身边的人看待他的那种疑惑好奇的眼光,仿佛他根本不该如此,他一旦这么做了,必然是有所图,必然是想借此来博得父亲的喜欢。
  他不想让旁人觉得他是在学谁……
  而他似乎也学不来。
  二弟轻易而举便能同别人打成一片,让四下笑声说话声聒噪热闹,而他的出现往往会使局面截然相反。
  即便是同样的事情,同样的话,他和二弟做出来和说出来之后的气氛也是不同的。
  他起初只当是自己的性情使然,后来才逐渐看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二弟有着一个好出身,而那些人最擅看人下碟……
  所以,无论二弟走到哪里,身边总是跟着一群人,前呼后拥,热闹拥挤。
  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
  人在那样的环境下,自然是孤独而不安且焦灼的,那种感觉,他至今回想起来尚且都觉得难以喘息。
  而在不安之下,人总会想着去做些什么。
  他看准了四弟对二弟那细微的嫉妒,从中稍使些心思,便将四弟拉到了自己的阵营中——或许,只有他觉得那可以被称之为阵营。
  但事实证明,幼时所培养起来的习惯,还是相对好用的,这些年来,四弟暗下便没少帮他办过一些棘手之事。
  ……
  寿康宫内,平日里沉稳的掌事嬷嬷此时脚步轻快地进了内殿,放轻的声音里仍有着压制不住的欢喜:“太后,王爷回来了……王爷过来了!”
  看着嬷嬷的神态,太后笑着道:“既是过来了,将人请进来便是。”
  嬷嬷应了一声,亲自走出去,将燕王引了进来。
  燕王行入内殿之中,视线捕捉到那坐在罗汉床边,着湖蓝色织金绣团福褙子,手拿佛珠,笑得眼睛弯弯的老人,神色怔怔了片刻之后,复才行礼道——
  “儿子给母亲请安了。”
  听着这句隔了十八年才又听到的话,太后眼底笑意更深:“一路该是累了,快坐下歇歇。”
  说着,吩咐掌事嬷嬷去取点心瓜果来。
  燕王坐在那里,看着母亲银白的发髻,声音微哑地道:“母亲这些年来可好?”
  “好,母亲在这宫里,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渴了有茶喝,病了有太医,怎会不好。”太后含笑看着儿子,道:“倒是你,吃苦了。”
  而因这最后六个字,实则也就叫她前头的那些好都不顶用了。
  心知儿子在吃苦,哪个母亲又能真正过得好呢?
  “儿子也不算苦。”因压抑着情绪,燕王的声线略有些僵硬地道:“只是这些年来没一日曾侍奉在母亲左右,实在不孝得很……”


第385章 当真是吗
  “这么多人呢,还用得着你侍奉?”太后笑着道:“且你这性子,又哪里是个能在家里呆得住的,从前便是终日见不着人影,真指望你来伺候着,只怕是牙都要饿掉了!”
  燕王微红的眼睛里也浮现了笑意,点着头道:“是,儿子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真要儿子做,这般粗手粗脚,怎能侍奉得了您这一贯挑剔讲究的高门贵女,恐怕难出三日,便要被赶出去发卖了。”
  一旁的嬷嬷听得掩嘴笑了起来。
  当真是太久没听到这母子俩斗嘴耍贫了……
  这般一想,眼睛又不觉有些酸涩。
  “你既知我讲究,怎今日进宫连胡子都不知道刮一刮?虽说终究是不再青春俊美了,却也不能如此破罐子破摔啊。”太后看着儿子脸上的胡须,颇为不赞成地说道。
  这若是她那儿媳吴氏还在,还指不定得如何嫌弃呢。
  想到这儿,太后压下感慨,不免问道:“对了,怎不见儿媳和孩子一同过来?”
  说起来,她如今这位儿媳与那孙女桑云郡主,她尚是从未见过的。
  “王妃的病尚未好全,宫中又规矩繁多,如此急忙之下,儿子恐她应付不来。”燕王道:“待过两日,她们母女大致适应了京中规矩,儿子再将人带来同母亲请安。”
  太后笑着点头:“也好。”
  旋即眼神欣慰地道:“彼时知道你在北地有了家室,有了人陪,母亲也总算是略微放了些心。”
  人啊,总是要有人陪着才行的。
  尤其是经历过那样一场天翻地覆之后,又立即只身前往了那人生地不熟,条件艰苦的边境。
  起初那两年,她甚至以为,儿子为了吴氏,未必会愿意再娶妻了……
  而那样做的后果,无疑会带来更多的猜疑和麻烦。
  譬如是否有意借此向吴家示好,甚至可能还会被疑心到子嗣之事上面……
  好在儿子后来又遇到了海氏。
  海氏虽然出身不高,只是当地小官之女,但如此一来,却也恰好免去了诸多麻烦。
  听着母亲的话,燕王只附和地应了声“是”。
  实则,所谓陪伴,他并不曾想过。
  他娶海氏的意义,也并非是在于陪伴二字。
  母子二人静_0_jing_0_zuo着吃茶,说着这些年来的大大小小之事。
  但均是挑了家常的来说,说白了,皆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到底身处宫中,许多忌讳的话,是不便说出口的。
  “回头去看看敬容吧。”太后微叹了口气,道:“这个可怜的孩子……常常念叨着你。”
  燕王沉默了一瞬,才道:“敬容的事情,儿子也有听闻——当真是医不好了吗?”
  “太医说过,这种病能否痊愈,皆看运气了。但哀家也去看了几次,除了糊涂了些,其它倒是都好,能吃能睡还能闹腾,可是将皎皎那孩子给折腾得叫苦连天。”说到后面,太后不禁笑了。
  燕王也跟着笑了笑:“她幼时是被我给带坏了,同个男孩子无甚区别,明日一早,我便去看看她。”
  就是不知道定宁是否还能认得出来他了。
  “尝尝你手边的松仁儿糖。”太后笑着说道:“若是觉得好吃,待会儿走时,带些出宫去给桑儿也尝尝。”
  燕王看了一眼碟子里的松仁糖,笑着道:“儿子就不尝了,您知道我向来不喜吃这些甜食。”
  太后道:“这可是加了松子儿的!”
  听母亲浑然一幅“这可是宝贝,不吃就亏大了”的语气,燕王不禁默然。
  母亲的道理总是很奇妙——他不喜欢吃饴糖,饴糖里加了松子,难道他就喜欢了?那他何不干脆去吃松子呢?
  “尝尝吧。”太后笑着道:“这是皇后那侄儿,特意从宁阳带来给皇后的,据说是宁阳冯家糖铺的东西,这家糖铺,你从前也是吃过的……”
  皇后的侄儿……
  燕王怔然一瞬,下意识地印证道:“……当真是吗?”
  太后含笑反问:“母亲亲口尝过的,难道还有假?”
  燕王看着那碟松子糖,眼神一时有些反复。
  当年他奉旨出征,被战事绊住,再回来时,父皇没了,真真也没了……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在他出征时,真真便已经有了他的骨肉,而后来不知因何而动了胎元,以致早产,凶险之下,竟致一尸两命……
  就在他接受不了,无法支撑时,母亲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而当时尚且来不及去亲自印证真假,就藩的圣旨便送到了他面前。
  这一走,便是十八年。
  这十八年间,他不止一次想过要去证实此事……
  而未曾亲眼看到之前,他便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这只是母亲为了宽慰他而编造的谎言。
  可已经十八年过去了,母亲还有理由继续拿此等事来哄骗他吗?
  太后笑着又道:“是不是冯家糖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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