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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分卷阅读260

喝醉了酒,正打着呼噜,把段岭吵醒了,打着呵欠起来。
武独的呼噜也停了,不片刻,也跟着睡眼惺忪地起来。
“多穿点!”武独皱着眉,让段岭穿齐整,又抓他回来洗脸刷牙,才准出去。
两人在门外放了开门的鞭炮,阳光万丈,小孩子们等了许久,纷纷进来给段岭与武独磕头。段岭便笑着给他们挨个发红封儿,武独则端坐厅堂上喝茶,一身黑锦武袍,袍边卷着金色麒麟边,玉带黑靴,颇有老爷的派头。
闹过新春,将士们的小孩过来讨了彩头,妇人又送年礼,足足一整日,太守府上热闹非凡。而后是费宏德回来,段岭忙以长辈之礼奉他,请他吃茶,给他行礼拜年。
孙廷暂任河间城城守,一切都安定下来了,最后是述律端过来朝段岭行礼,这一日才算完,已是黄昏了。
年初三便推行开春大计,还有的是时间。这夜,段岭却关上门,叫来了昌流君,让他交代清楚牧旷达的布置。
前来屈就,自然是要纳投名状的。段岭让昌流君一五一十,把他所知的牧旷达的家底全部交代清楚,再按下手印,才算接纳了他。
但昌流君对牧旷达的事所知其实不多,至少不像长聘一般,为牧旷达打点家业,亲自操持。
“长聘究竟是什么人?”段岭问,“与牧相是何时认识的?”
“我曾经听他们提起过。”昌流君答道,“一句半句的,长聘曾是个孤儿,本来要被卖到辽国,后来是牧相出面,才解救了他。”
段岭想起这么一个智谋了得的人,居然不明不白地死于郎俊侠的一剑,想来也当真是遗憾。再聪明的人,在利刃面前,也无法脱身。
“牧旷达还有私兵没有?”段岭问。
“我当真不知道。”昌流君反复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长聘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出府一次,前去替牧相办事,这些我都说过了。”
长聘对外的说法,乃是去替牧旷达收租。
“他要是有私军。”武独说,“就不会动用到韩唯庸的手下了。”
用韩唯庸的手下是最不保险的,但其实也是最明智的,因为除了武独,这世上再没有人能认出那些刺客的来路。
牧旷达这一辈子,栽就栽在了段岭的手上。

第196章 春来

“其实他也一直防着我。”昌流君说,“他唯一相信的人,只有长聘。”
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段岭总觉得牧旷达一定还有后手,有这么大野心的人,定有相应的准备。不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就动手弑君。
“我建议你们派昌流君回去。”费宏德说,“一来可戴罪立功,二来可调查牧旷达。”
“不。”这一次,段岭摇摇头,朝费宏德说,“这不是最稳妥的方法,牧旷达已经不相信他了。”
费宏德说:“他会信的,只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不,不行。”段岭说,“这件事不容有任何风险。”
这不是段岭第一次驳回费宏德的提议。
“我不让他回去。也是因为另一个合适的理由。”段岭朝费宏德说,“先生,请你相信我,这个时候让昌流君回到牧相身边,反而是个变数。”
段岭知道昌流君与牧磬的关系,但他没有告诉费宏德。他知道昌流君为了牧磬,什么都可以做,现在让昌流君回去,昌流君万一一时冲动,说不定就会带着牧磬,远走高飞。
他太明白昌流君的心情了,就像当年父亲的心情一样。父亲有时突然会说,看到他的笑容,也许什么都可以放弃,想索性放弃南方的一切,与他离开喧嚣的中原,前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过安静的日子。
费宏德没有儿子,无法体会这种心情。
段岭相信昌流君绝对是抱着一试的念头,才过来找自己。自从刺杀李衍秋失败后,南方便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昌流君回去,他无路可逃,才到邺城来和自己谈条件。如果谈判失败,等待着他的下一个选择就是铤而走险,回到江州,不由分说,带走牧磬。
“那么,你就只能自己回去了。”费宏德说。
武独神色一变,段岭寻思良久,不得不承认费宏德的话永远都是简简单单就能道出真相。
“你说得对,费宏德先生。”段岭答道,“我确实打算回去,但我需要查清楚一个方向。”
段岭相信李衍秋,却不敢完全把希望寄托在李衍秋身上,他已经尝试过一次完全地信任了,但无论怎么样,总感觉人,是斗不过老天的。置身于命运的漩涡之中,他必须有所为,否则事后想起,一切就只剩下遗憾了。
“就这样吧。”段岭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吩咐昌流君先下去休息,说,“这段日子里,我需要时间来调查,以防出现任何可能的变故。”
段岭不再提接下来的计划,武独也没有多问。
北方的春天来得很晚,整个漫长的一月里,冰雪都没有化,但年初三一过,段岭便吩咐下去,需要推行新政。姚复派出的商队来了,与河北互通有无,带来了种子。
武独则带兵去,将附近的山寨扫荡了一番,曾经传说河北山匪肆虐,但现在看来也就那样。山中的青壮年大多在河间城活动,上一次几乎全被秦泷带走,前去行刺李衍秋。
这次段岭并没有去特地追究什么,毕竟原本的山寨中只剩下不足两千的老弱妇孺,段岭便让武独带下来,安置在河间城。愿许配的许配,不愿许配的便自己过日子去。
雪化春耕的那天,南方的信来了,是一名黑甲军士兵亲自送来的,里头是谢宥的亲笔信。
段岭并不清楚谢宥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许只是李衍秋交代他前去调查,但可以肯定的是,谢宥已经知道李衍秋准备对付牧旷达了。
信里面是关于上一次段岭询问的昌流君的身世,谢宥以黑甲军的关系网调查,确有此事。其中各个辈分的孙家族人,段岭特地召来昌流君,一一问过,昌流君都能答上来。
这不可能是事先调查了背好的,毕竟牧旷达派昌流君出来行刺,谁也不会想到昌流君会特地来投奔段岭。
谢宥的来信更告知,牧旷达与曾经的西川孙家毫无交集,也未曾派人去取阅过孙家的资料。这样一来,段岭终于能放下心,把解药交给昌流君。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昌流君看着解药,问,“要动身了?”
“还没有。”段岭说,“只是给你解去毒。”
昌流君说:“一朝没了武功,倒也少了烦心事。”
说是这么说,段岭却知道昌流君更牵挂南方。
“忍着吧。”段岭说,“如果你敢私自动身走掉,就别怪我了。”
昌流君忙道没有,既然效忠了,自然就不会再回头。然而段岭也心知肚明,昌流君多多少少有点担心,担心真到了求情的时候,段岭能不能帮牧磬脱罪。
“你就别唠叨了。”武独被昌流君念叨得耳朵起茧子,说,“怎么这么啰嗦?”、昌流君三番两次,找武独确认,王山一定能救牧磬,陛下十分器重王山,因为他有过救驾之功……武独已经对他十分不耐烦了。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正月十五到了,二月二也来了,及至上巳节那天,浔水畔一群邺城军单身汉在河边求偶,各个赤着上身,一时间河里尽是年轻的健硕男人的肉体,简直令段岭不忍卒睹。
“有什么好看的!”武独说,“不要看了。”
当兵的个个肌肉分明,段岭忍不住多瞥两眼,便被武独骑着马带走了。
“已经三月了。”段岭泡在温泉里,说,“江州还没有任何动静。”
“你急着回去?”武独问。
“昌流君急。”段岭说,“我看他只是有点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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