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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分卷阅读268

冯铎说,“韩将军手中有五万重兵,正在赶来的路上,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到江州了。”
蔡闫沉默不语,许久后,转身下楼去。
冯铎背上全是汗,被风一吹,甚有凉意。片刻后,蔡闫看了冯铎一眼,长长吁了口气。
“按你说的办吧。”
蔡闫最后答道。
举目天下,万里河山中,自己人就只有身边的两个,一个是冯铎,一个是郎俊侠。冯铎再次以保护太子为名,从西川抽调训练中的武士前来江州,如今人手严重不足,影队与预备军俱几乎全军覆没,若黑甲军识破蔡闫的身份,那便休矣!
夜色中,漫江花灯光华流转,黑暗里,却有两人等在城门外,上了一辆马车,悄悄进城。
武独疲惫不堪,身上好几处箭创,绷带下仍渗出血来。一上车,段岭便马上解开武独外袍,再解他夜行衣,露出他的肩背,为他疗伤。
郑彦在前面赶车,一言不发,抵达一户人家后院时,上车来看了武独一眼。
“怎么样?”郑彦说,“伤得这么重?”
武独脸色发白,看了郑彦一眼,也不与他说话。
“陛下在么?”武独问。
郑彦点了点头,段岭直到这时候,才真正地放下心。
“去见你四叔。”武独朝段岭说。
“一起去吧。”段岭坚持把武独扶下车去,武独半个身体压在段岭肩上,这次帝陵以一敌百,若传出去,已足够他一战成名了。
“当心点。”郑彦低声道。
段岭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位老相识的家。”郑彦说,“暂时来说,是安全的。”
房中灯火昏暗,内有一对老夫妻,男的正在榻畔剪螺蛳尾,女的则在撕葱丝,听见郑彦推门响动,忙起身来接。段岭点头为礼,郑彦又说:“这是我朋友的爹娘。”
“哪个老相好?”武独有气无力地问。
“天下第一摊的老板。”郑彦答道。
郑彦扶着武独进了后院,进柴房去,拉开里面的一块木板,沿着地下楼梯走进通道里,片刻后从另一个出口走出来,赫然又是一个四面围墙的暗院。院里,李衍秋正在喝茶看书。
段岭几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快步上前,抱住李衍秋。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李衍秋抱着段岭,让他坐起来,又看武独。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李衍秋道。
“幸不辱命。”武独强撑着,朝李衍秋行礼,李衍秋便也将他扶起来,让郑彦带他进房去,给他疗伤。
段岭拉着李衍秋的手,先是给他把脉,所幸脉象平稳,并无异状。
“你怎么能瞒着我?”段岭焦急道。
李衍秋笑了起来,说:“我就知道你会生气。”
段岭眉头深锁,当然不可能真的与李衍秋赌气,只得摇摇头。
“有些事,若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宁可不要。”段岭说,“我这些年里,常常在后悔,当年我如果早点这么说,也许……”
“嘘。”李衍秋说,“这天底下,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有些事,哪怕刀山火海,明知必死,也要去做,不是么?”
李衍秋说出这句话时,段岭的心情复杂至极,又长长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在谢宥那儿。”段岭说,“这附近也没有黑甲军,实在是太危险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李衍秋说:“明天再告诉你,先去睡吧,皇儿,时候不早了,你这一路上也累了。”
段岭非要弄清楚经过,李衍秋却严肃了起来,说:“你必须听我的,皇儿。”
段岭才只得作罢,回房给武独换过药,洗过伤口,武独因受伤仍有点发烧。
郑彦进来,说:“我得走了,不能离开宫里太久,以免令人起疑。”
段岭开了药方,说:“帮我抓点药……不,等等,你走了,四叔怎么办?”
“他说没关系。”郑彦答道,“现在谁也不会知道他居然还活着,就在这里。”
“可是蔡闫盯着我们。”段岭说,“就怕他的人一路跟踪过来了。”
“都被我甩开了。”郑彦拉起斗篷,把脸遮住,接过药方,说,“他现在剩不了多少人,西川那边的武士还未调过来。”
段岭说:“万一再有人来刺杀怎么办?”
“还有谁能刺杀?”郑彦说,“四大刺客都在你手下了,昌流君呢?什么时候过来?”
虽是这么说,段岭却仍觉得不大安稳,奈何李衍秋的性格总是喜欢冒险,既然走到这个地步了,万一郑彦消失太久令人起疑,反而功亏一篑。
“放心吧。”郑彦说,“天下第一摊的老板是第五大刺客。”
段岭:“……”
郑彦笑了起来,一手按在胸前,单膝跪地,膝盖一触地面便干净利落地起来,说:“殿下,您回朝了。”
郑彦说毕,袍袂飘扬,转身出了房外,呼啦啦声响,跃上院墙,飞檐走壁地离开了。

第203章 深藏

二更时分,外头有人敲门,段岭正在照顾武独,推门出去,见一名清秀少年左手提着个食盒,右手拿着一包药,说:“郑……郑大人着我、送送送、送来给您……”
“你是……”段岭诧异道。
“鄙、鄙人……段、段梓风。”那少年与段岭差不多高,说,“有事您请随时吩咐,我爹娘就在外头。”
“你就是天下第一摊的老板?”段岭诧异道。
段梓风笑笑,有点拘束,点了点头,将食盒交给段岭,一时不知说什么,片刻后只是朝段岭一躬身,便紧张地走了。
段岭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是本家,先前他记得似乎在天下第一摊里见过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还以为那就是老板,没想到老板居然是个少年!
这夜段岭先是叫武独起来,让他把粥喝了,再让他躺下,自己去煎药。内服的、外敷的,段岭全部准备好后再叫武独起来服药,换药,擦拭伤口,足足折腾了大半夜。
“睡吧……”武独有气无力地说,“死不了的。”
段岭坚持把武独照顾好后,才在他身边和衣而眠,倒头一睡,眼前漆黑,什么都不愿去想了。哪怕明日天塌地陷,这榻上一双人相伴,也已了无遗憾。
但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就像郑彦所言一般,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段岭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武独还睡着。
“喂。”段岭摇了摇武独,武独含糊地应了声,段岭试他额头,烧已退了。武独伸手过来抱段岭,段岭打了个呵欠,从他怀里溜了出去,准备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段岭出得院来,想起李衍秋睡另一间房,悄无声息的,不禁心中忐忑,过去推门,见李衍秋一身白衣,蹬了被子,躺在榻上。
“四叔?”段岭上前问道。
李衍秋半睡半醒,也应了一声,捞住段岭,让他躺到自己身边并肩而卧。段岭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李衍秋有种担心。段岭要试李衍秋的脉,却被李衍秋抓住手,按在被窝里。
“不要诊脉了。”李衍秋简直无言以对,说,“你都诊多少次了……四叔有这么病秧子么?”
段岭笑了起来,李衍秋也醒了,却不起床,只搂着段岭躺着。
“刚回来也不多睡会儿。”李衍秋说,“闲不住的命。”
段岭便起来打水,伺候李衍秋洗漱。李衍秋说:“说来也奇怪,在宫内天天睡不安稳,外头粗茶淡饭的,反而睡得好了些。”
段岭怀疑是不是平日里开的药有问题,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李衍秋穿上粗布袍,一身帝王气却未有改变,坐在廊下发呆想事情。段岭又去叫武独起来,给他擦身换药换衣服,突然听见院中有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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