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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明花作-分卷阅读170

些弄不清你的想法了,你既然对我有所怀疑,又为何给我这次机会?”
  凉风习习。
  天边的群星,就像无数先辈大德宽宏而慈悲的眼,冷静地注视着人间。
  “能少死几个就少死几个吧。”钟帛仁发自内心的说道,“上苍有好生之德,我既深受此惠,对待他人,自然也该报以仁德。”
  他的视线下落,方天绒的腰间绑着一个手帕。经过几日的战乱,手帕已沾染了污垢,但其中的氤氲丽色,依稀可见。
  “不过说白了,最终如何决定,仍是你自己的事。”
  方天绒也注意到他的视线,垂下眼眸,喃喃道:“婵娘……”
  山坡上正在休息的玉龙寨的土匪们,大老远看着方天绒和钟帛仁,心中都略有疑问。他们不明白为何自家寨主会和一个书生聊得这么投机。但是多日的战斗,让他们无心闲事,抓紧时间休息,只是偶尔看看热闹。
  其实对于钟帛仁和方天绒本人来说,这样的谈话,也是人生少有。也不知哪里凑来了天时地利,让这两个几乎是萍水之交的陌生人,在这青山黑夜,生死动荡的间隙,聊起了风月。
  方天绒攥着那帕子,问道:“你也有女人吗?”
  “尚不曾有。”
  方天绒调侃他。
  “瞧你也二十几岁了,观你言谈举止,出身定也不差,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初哥。”
  钟帛仁笑道:“二十几岁就算大吗?”
  “还不算大?老子十五岁就杀了人了。”
  “哦,你若是想比这个,那我更早一些。”
  “我杀的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盗贼。”
  “我杀的也算小有名气。”
  方天绒撇了撇嘴,明显不太相信他的话,却也懒得细究。
  他又问:“那个送婵娘走的女人是谁?”
  这个问题让钟帛仁静了好一会,才答道:“她是我与此世,唯一的牵连。”
  方天绒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但也自觉问不出什么,便靠在树上,凝视着绢布。
  片刻后,他忽然说道:“我真羡慕你们。”
  “为何?”
  “我手下上万弟兄,都指望着我,我无法弃掉一切,与她长相厮守。就算我投降了朝廷,我也不能带她一起走。三哥待我恩重如山,我必然要给他报仇,戴王山的威名从前朝响到现在,我对他下手,婵娘极有可能会被牵连。”说着,他攥紧了帕子,眼角发红。“你们这样的江湖人,来去自由,快意恩仇,怎能不令我羡慕?”
  他说完许久,也没有等到钟帛仁开口,他还是盯着天边看。
  就在他以为他不会再回应的时候,钟帛仁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世如潮水。”他低声说道,“游走于浅滩的人,当然可以潇洒不羁,肆意奔放。处于潮流之中的人,必然步履维艰,瞻前顾后。但是,正因洪流难抗,相伴之人才更需互相扶持,过程虽苦不堪言,可事后回想,此种相依为命之情,真是令人无限感怀。”


第118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有战争的时代, 时光都仿佛侵染了重重迷雾。
  又不知过去了几日,某个潮湿阴寒的黎明,钟帛仁盘膝打坐, 灵识觉知, 眼睛蓦然睁开,拾起手边一根树枝, 压低身体,手腕一翻,反手刺向身后。
  一旁昏昏欲睡的方天绒蓦然惊醒。钟帛仁眼中寒光一闪,树枝如同宝剑一般, 冲着方天绒再行刺出!方天绒大惊:“你——”他以为钟帛仁有心行刺,正欲反击,却不料这一招擦着他脸边而过,刺在了他身后。
  方天绒回头, 见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虫子被顶死在树上。他再看钟帛仁的身后, 同样被刺死了一只。
  他问道:“这是什么?”
  钟帛仁用树枝挑起死虫。
  “江湖上有些杀手组织,会训练这样的五毒虫, 用于暗杀。”
  “这难道是你之前说的戴王山的手下?”
  钟帛仁冷冷道:“看来战况不佳,有些人坐不住了。”
  这几日他们硕果累累, 马六山和金代钭的人马被他们一路追杀到中山脉,损兵折将。
  正说着话,那死虫躯体突然鼓涨, 爆裂开来!
  钟帛仁甩开树枝:“闭气!”腥臭味四散开来, 死虫身体里的汁液溅射到钟帛仁身上,竟烫出了几个空洞。方天绒躲避不及,沾到了手臂,疼得满头大汗。钟帛仁拔出方天绒的佩刀, 下手果决,剜去了他被侵染的一块肉,扯开衣裳,快速包扎起来。
  他站起身,看着一地狼藉,难得激起了心头怒火。
  “毒计!”
  方天绒头渗冷汗,问他道:“你不要紧吧?”
  钟帛仁道:“你在这里等我。”
  方天绒:“你要去找他们?你一人怎够!我叫几个弟兄与你同行。”
  钟帛仁:“不必,我一人足够。”他留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山林。
  方天绒等到太阳高升,终见他回来。虽然外表看着并无变化,但方天绒敏感察觉,这书生身上多了一丝血腥的战意。
  “你杀了他们?”
  钟帛仁没有说话。
  做土匪的胆子都大,死里逃生的方天绒还有心思调侃。
  “哟,你前些日子不还说上苍有好生之德?如今就开了杀戒了?”
  钟帛仁嘴角一弯,笑道:“没杀成,跑了。好生之德也要分人,戴王山的确死不足惜。”
  方天绒听他这么说,忽然道:“既然你也有此想法,不如助我一臂之力,我们一同击杀戴王山如何?”
  钟帛仁顿了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经过这月余的磋磨,原本精细_0_bai_0_nen的手已然粗糙了许多。
  这双手,至今还未杀过一人。
  连续几番怪妙之旅,使他对性命的认知,变得异常敏感,所以模模糊糊间,他对自身的所有行径,或多或少都加以了隐秘的约束。
  他尽量不动他人的命数,尽量不断他人的生死。
  但是这些天的征战,似乎渐渐唤醒了一些他对斗争的渴望。
  若是真开杀戒,那第一个该杀谁呢?他忍不住想到,戴王山或许可为今生祭旗。
  “我让那些杀手带了封_0_xue_0_shu回去。”他低声道,“戴王山若受激前来,我确实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山里的战争,出乎意料的喧嚣。
  也许自相残杀最终都会导致如此结果,所有人都被愤怒和冤屈冲昏了头脑,鲜血与兵器的锈气充斥山野。
  燥闷的空气随北风远走,抚州一日赛一日的寒凉。
  不知不觉,已入深秋。
  抚州城里不少人都与匪寨有所牵连,所以游龙山此番内斗,更加使得民众惶惶不安。
  但是,也有一些例外。
  北方人性格豪爽,也好逗趣。有一次姜小乙走在街道上,碰到一群闲聊的老人,听他们讨论说,今年抚州的天气冷得比往年更快。
  “知道是何原因吗?”一个老头问道。另一个老头心领神会,笑着道:“因为这里马上就要死很多人了。死人多,阴气重,自然就冷了。”
  姜小乙多瞄了他们几眼,品出一股子匪气,想来也是早年混迹游龙山的贼人。
  她心想,这些见得多的老人,或许已经察觉到了,朝廷的这一次征讨,对于绵延了几十年的抚州匪患来说,或许是一次终结。
  抚州城东北角的一间酒楼里,有人烦躁不耐。
  “这金代钭究竟怎么回事?”戴王山痛斥道,“三家打一家打了这么久?当初应该先做了那方天绒!派出去的人呢?!”
  曹宁站在他身旁小心伺候,道:“回大人的话,去了好些天了,应该很快就有信了。”
  戴王山阴沉着一张脸。
  “本以为可以轻松坐收渔利,现在看来,恐怕还要我亲自动手。”
  曹宁奉承道:“大人若亲自出马,小小山贼又有何惧!”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声音,曹宁去开门,两名黑衣人跪在门外,正是他们派进游龙山暗杀方天绒的杀手。
  两人身材精瘦,脸蒙黑布,露出的双手上,沾染了血污。
  曹宁感觉有些不对,忙问:“发生何事了?”
  其中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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