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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香事-分卷阅读35

个出去挣银子就躲了,隔壁一个大嫂黄莺,一个老太太,俩人皆瘫在炕上,饭来伸手衣来张口,大房一家子都还要她来养。
  葛牙妹又怎能不急钱?
  忽而抹了把脸上的泪,随即提着裙子上楼了:“随你,但你切要记得,不要叫康维桢进这酒肆。”
  好歹算是说服了老娘。
  这时候康家的驮队也已经来了。
  驮队,是商贩们往塞往贩茶贩酒最方便的运输队伍了。一匹马,两边驮两只箱子,几百匹马的大驮队,由几十个驮夫押运着,或者北上,或者西去,贩丝绸茶酒,进皮子烟草,来往皆是大利。
  康维桢今日不授课,仍是一袭白麻面的布面棉袍子,亲自带来的银子,整整二百两的银锞子,见锦棠从褡裢中挑了一枚出来,粉白的小脸儿上端着笑,是个欲要咬的样子,笑着摇头:“小娘子,你要用心做好酒,这样赚钱的机会还会有的。”
  锦棠瞧着这斯文儒雅,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心中仍是无比的疑惑,这康维桢,当初跟葛牙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
  他送了一只花鬘给葛牙妹,究竟又是个什么意思。
  他站在酒肆的后门上,扬头看着前面哪座高高的小楼,仰面望着二楼望了许久,忽而问道:“您家葛氏,到如今仍还是脂粉涂了满脸的样子吧?”
  锦棠笑道:“我娘是爱打扮一点,但这也无甚错,毕竟开着酒肆,素着脸不好当垆的。”
  康维桢抽着唇,笑的颇有几分伤感:“劝她少涂些,脂粉虽美,里面却有对身体不好的东西,劝她勿要为了美而伤了身体。”
  锦棠应道:“好。”
  她其实经常见葛牙妹往脸上涂脂抹粉,抹到一半就要捂上脸哭,一日忙碌下来,原本一张精致又漂亮的脸蛋儿,妆残脸花的,确实难看。可这是葛牙妹的犟脾气,谁人也劝不得她。
  *
  等灌完了这批酒,葛牙妹手头顿时宽裕,非但大手笔给了大房三两银子过年用,还要带着锦棠到市场上去逛一圈儿,买些中药回来,自己制润泽,治胭脂膏子。
  为了省钱,这些东西她其实一直都是自己治的。
  俩人一路逛完了县城里所有的胭脂铺,香粉摊子,买了些珠花饰品的,路过骡马市时,锦棠便拉着葛牙妹进了骡马市。
  这骡马市,除了贩骡子贩马以外,还有一项用途,就是每天一清早儿,都会有一趟大板车到秦州府,只要想去州府的人,就可以搭早晨的大板车。
  除此之外,每隔十天,还会有一趟去陕西行省西安府的大车,这趟车要翻关山,越秦岭,要翻山的时候,都是卸了车背着,过了山才装到一起,所以才会隔十天才发一趟。
  这车夫恰也是罗家酒肆的老主雇,名叫余二。
  他笑眯眯道:“娘子们若要坐车,只怕得等下一趟了,这一趟,咱们车上的人都已经满了呢。”
  锦棠笑道:“我并不坐车,也不出门。只是有封信要劳烦余大爷帮我带到西安府,再花点钱,转寄到从西安府往京城的大车上去,这信,是寄给京城一个故人的。”
  余二接了信过来,瞧着信封上并未署名,只写着上官林钦收几个字,遂笑道:“这也无地址,只有个名字,大爷我倒是能替你带,可就怕省城的车夫到了京城,不知往何处送信啊。”
  锦棠仍是笑着:“这人如今应当在神武卫为指挥使,京城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二大爷多拿几角银子,到时候让省城的车夫跑趟神武卫就好。
  至于若是上官林钦问起是谁寄的信,大爷只让人说个不知道就完了,但信一定要托人送到。”
  余二是个老实人,将信并银子一并收下了,点头道:“我从省城找个最知根知底的车夫,给你送出去。“
  锦棠犹还不放心,再一遍给余二叮嘱道:“二大爷,这信一定得送到,你也一定不能告诉下一个车夫是谁送的。这于我来说,至关重要。”
  犹豫片刻,她郑重其事道:“这信牵扯着一条人命,您要送了,能救人命的。”
  毕竟皆是老熟人,余二也知道,锦棠肯花三两银子寄信,一定事关重大。连忙拍着胸脯道:“就包在你二大爷我身上,送不到,让老天罚我从此永远吃不到罗家的酒。”
  锦棠和葛牙妹,姣花儿似的俩母女,叫这人一句逗笑,转身出来了。
  从骡马市出来时,葛牙妹瞧着锦棠面色很不好,遂问道:“这姓上官的又谁,难道说你真的梦到了将来,在京城也有认识的人?”其实葛牙妹一直半信不信的。
  锦棠挽过葛牙妹略粗燥的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挎篮儿自己提着。
  她如今已经比葛牙妹高了,侧首就把头偎到了她香喷喷的肩膀上。
  “是有这么个人,就像娘一样,于我来格外的重要,所以,想他这辈子能过的好一点。”


第27章 少年之死
  回到酒肆,锦棠依旧换上绣纱蝶的棉袄儿,下面一件同色的素棉裤,怀里揣着个小包袱皮儿,就站在自家后门上等陈淮安。
  在葛牙妹看来,锦棠这是终于肯回婆家去了。却不知,她摩拳擦掌的,和陈淮安两个回去,是想替自己证明正身,查明上辈子所发生过的一切呢。
  遥遥见有个人走了过来,锦棠只当是陈淮安来了,半探着身子出去看,便见白白净净的脸,瘦高高的个头儿。唇角噙着极温和的笑,是个净头净面的小书生。
  瞧见这孩子,锦棠蓦的脸一红,就准要躲回自家去了。
  这是陈嘉雨,陈家老三。
  这孩子也才从竹山书院出来,因不是在自己家,老娘不在,格外的活跃,笑嘻嘻道:“嫂子这一回躲懒躲的可够久的?”
  锦棠轻轻唔了一声,问道:“这又不顺路,你怎的从这边儿过来了?”
  嘉雨个子比锦棠高不了多少,斯文白净的那种瘦,笑起来唇角有两个梨涡儿。因是同年生的,他俩之间的话头儿,其实比跟陈淮安在一起时更多。
  “这不你连着两个多月不回家,我也来问问是为甚。”
  锦棠展了展小包袱皮儿,道:“我这不正要回,在等你哥呢。”
  嘉雨埋头踢着地上的树叶子,吞吞吐吐了半晌,白齿咬着姑娘般红唇的唇,悄声说:“嫂子,我有个事儿,不能跟别人说的,就想跟你商量。等今夜回家了,我到后屋子找你,成不成?”
  陈杭家是个浅户院子,但后面有个极大的后院,供晾晒衣服,也供何妈养些鸡鸭鹅的。锦棠和刘翠娥只要在陈家,夜来都会在哪后院一间小房子里剪桔梗,晒竹叶,做些简单补润的中药,也算是个营生。
  显然,陈嘉雨是知道她今天要回陈家,特地来找她的。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让她今夜支开大嫂刘翠娥,因为他要去,或者是想跟她说些私话儿。
  见锦棠不说话,陈嘉雨仍是不停咬着唇:“嫂子,真挺重要的事儿,求你了,我也再找不到别的说处,只能跟你说说。”
  锦棠咬了咬牙,道:“嘉雨,往后有了话,跟你二哥说去,你二哥虽说人不靠谱,待你可是真疼爱。”
  陈嘉雨于是歪了脑袋,一双小鹿似的大眼睛,就那么默默儿的望着锦棠。
  “真不行。”锦棠断然道:“有事儿跟你哥说去,那后屋子也是我跟翠娥的,你可不准再进去,你是个男子,又不是傻子,嫂子们的房间能进么,你说说。”
  “嫂子……”嘉雨又拖的长长儿的,叫了一声。
  锦棠索性转身就往来路上走去,准备甩开陈嘉雨,去找陈淮安。
  陈嘉雨歪着脑袋笑着,直到锦棠走远了,脖子再扭个弯儿,两只小鹿似的大明眼儿眨巴了许久,怏怏儿的走了。
  锦棠是真不敢跟陈嘉雨说话。
  要说她上辈子唯一觉得死的无辜又可怜的,就是这孩子了。而且她和嘉雨之间,真是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叔嫂关系。这孩子心地善良,天性单纯,又聪明好学,性子还柔顺,爱帮着两个嫂子干活儿。
  锦棠和刘翠娥皆是格外的喜欢他。
  可这孩子会死在来年三月的一场春雨之后。
  当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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