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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的道侣想起我了吗-分卷阅读93

处仅剩下几人,花醉微微抬头,看满天细雨,道:“下雨了。”
  霜寒后知后觉:“不好……”
  他微微欠身,让开身后狭窄的路,“跟我来。”
  渊底的路乱石错综复杂,有些狭缝只供一人一经过。雨水顺着乱石流下,滴落在地上聚成的小小水洼里,风过波澜,布履踏过溅起。季渝跟在霜寒身后,弯腰经过一矮小的石缝,眼前景况豁然开朗。
  季渝心口微微一窒,他看到远处符文之下一个瘦弱的身躯,在风雨之下挣扎地往前爬。那个模样委实不好看,甚至显得卑微脆弱。季渝站在此地,见着了他的爱人从未露出的脆弱一面,他想起沈温红妖身消散之际所说的话,他最怕的就是自身的弱小与凄惨。
  他见过太多模样的沈温红,无一都透露着属于他的意气,剑尖刀锋走过的人生里,他浴血持剑的身影,可从没有这样的他,身体残败虚弱,只能苟延残喘,放下所有尊严在地上苟爬。
  季渝痛恨自己的自大,自以为万事皆在意料之中,却未想到一步错耽误了他千年时间,害他如此……
  沈温红眼看就要爬到原来的地方了,那符文的束缚减弱不少,他微微松了口气,手稍不注意打滑,直直往前栽去。他闭着眼睛等候着疼痛的到来,心想着自己真废物这一摔又该是满脸脏。
  可那意料里的疼痛并没有来,他被稳稳地接在一个白色的怀抱里。久违地,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不同于渊底的腐烂气息,像极了玉衡峰初雪的味道。
  令人热泪盈眶。
  他惊愕地抬头看去,那人将他稳稳抱住,沈温红感受到那臂膀的力道,他哑口无言,伸出手想要去摸他的脸。
  季渝低哑着声音道:“别看。”
  “为什么啊。”沈温红问。
  “师兄哭了,怕红红看见了……嫌弃师兄。”
  沈温红微微抬起的手放下,顺着季渝的脖颈往下摸,摸到他微动的喉结,摸到他胸腔里跃动的心,他的师兄向来清冷稳重,哪会像如今这般哽咽低泣,他喃喃道:“师兄哭得厉害,都滴我脸上了。”
  风里细雨,也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季渝微微低头,亲吻他的额角,颤着声音问:“疼吗?”
  “疼吗红红,疼吗?”季渝哽咽着问。
  沈温红有些恍惚,他心里的委屈抑制不住,道:“疼,真的疼。”
  “师兄带你走,再也不会留你一人……”季渝心若刀割,满覆心的哀痛另他难以自抑。
  这世道有很多的说不尽,说不尽生老病死,说不尽爱恨别离。他像个漂泊的人,在虚幻之中来到了自己的渡口,青水之上没有人,渐渐多了人。季渝说不尽,说不尽这千年别离里他的不作为,说不尽他想起一切心中的悸动与苦痛。
  他庆幸多年前沈温红在论道阁前拉住了他,当真应了沈温红说的命定之人,他才能在这无形漂妄的大道理,遇到持剑此生的爱侣。摇光峰的路很长,长到每当季渝细细回想时,沈温红微微颤动的身躯夹带着他的笑声回荡在山间。竹海深林里,红衣与竹叶飞散开来,那凛冽逼人的剑,那偏若惊鸿的人,早就扎根在季渝的心里。
  他说不尽,说不尽与红红的回忆有多长久,说不尽他爱红红有多深切。
  明明近在咫尺,却若沉沦中拥抱他时的害怕与不安,怕真变成假,而假从未存在。
  他所做的抉择,他所割舍的,直至今日,才恍然觉得是个笑话。他哪来的自信能护他周全,哪来的自信笃定他睁眼之时陪伴在他身边,怕虚妄成真,怕爱人从身边离去。
  他季渝不过是胆怯之人。
  他是那个青水之上撑船的人,漫无目的地迷失在烟波氤氲之上,而清醒人漫无际的等,沈温红的渡口等不来他的船,他也没有牵过他的手,引他来自己的船。
  重逢之际,他满心懊悔,爱人将已成白骨的手搭在他手上,一切仿佛如常,他的船来了,等的人还在等。
  “师兄错了。”季渝小心翼翼地吻在他的嘴角。
  玉衡峰千年飞雪,雪海里的海棠花再也没有开过。无数次季渝孤身一人站在玉衡阁前看那云海人间景,茫然中不知道自己因何难过。他曾经埋下花酿在两人常去练剑的竹海之中,等着他们闭关出来,一同去将那花酿挖出来,可酒没挖出来,人也丢了。
  “你找到我了。”
  “你亲自来接我了。”
  沈温红破涕而笑,“太久了,久到我以为我等不到了。”
  四海风过时,他们从年少相伴的剑侣,到看透人世浮沉的修士,他们的一生比谁都长,早过了念叨情长的年纪。
  一朝玩笑,重头再来。
  沈温红躺在季渝的怀中,抬头看他,那眼底再也不是朦胧的情愫,沈温红恍惚间觉得其实千年只一瞬,一切只是大梦一场,现在他醒了,他的师兄亲自来接。
  痴想多年,终于不是有朝一日。
  “雨停了。”沈温红突然道。
  季渝将沈温红扶起,触手可及的瘦弱肩膀,他颤着手揽着他坐起,稳稳靠在怀中,伸手替他拂去尘土,将他的乱发勾至耳后。季渝轻声又温情,“师兄为红红束发。”
  “师兄的衣服,都被我弄脏了。”沈温红靠在他怀里,轻声说着:“我好久没梳洗了。”
  “不会,红红还是那么好看。”季渝伸手为他打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乱发,指尖微光沾着术法为他梳洗,那枯燥的黑发在他指间变得透亮,将沈温红的狼狈尽数抹去。
  季渝梳至一半,顿了顿手,又为他从头梳到尾。他从纳戒中取出一节玄色云纹的缎带,将手中青丝高高束起,如释重负地怀中人揽得更紧些。
  “我这一生,怕是偿还不尽。”
  沈温红道:“这一生走不到头的,余生还很长。”
  沈温红倚靠在季渝怀中,牵过他的手,指尖轻抚在他的掌心,“师兄做的抉择,我怨过恨过,可眼前人还在,我也未真的一无所有。”
  “好在我没放弃,玩笑终归是玩笑,你想起了我。”
  好在长河没有吞没我,我也终于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要说:  4.5卡
这章我从昨天中午写到刚刚,一直琢磨不出那个感觉,好在写完了。

  ☆、波澜未起

  花醉将最后一个法印刻完,与霜寒面对面地站在狭窄的风口。两人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见时说再多话也无用,霜寒跟着她,看她布完阵法,才缓缓开口:“你这些年好像也没多大变化。”
  花醉站起身,长发微扬,“当你夸我没变老。”
  霜寒失笑,又听见花醉道:“倒是你,话变多了,人也变老了不少。”
  “是你错觉……”
  花醉笑道:“是吗?”
  话头突然就停了,花醉目光望去那符文巨阵下,季渝坐在沈温红旁边,正低声与他说着什么,让沈温红多次失笑,那苍白的脸笑得有些潮红。花醉眼神柔和,轻声道:“这样也好。”
  “没事,你照着解阵的方式来就行,改动这么多,我怕阵法反噬。”沈温红伸出手,想要擦掉那地上刚刻出来的符文,可季渝的手先他一步,将他那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
  “我怕你疼,听我的。”季渝头也不抬,沾血的指尖将最后一层符文刻完,阵法绕在沈温红身边,圆弧符文蓄势待发。
  “你怕吗?”沈温红突然问。
  季渝一顿,道:“我怕。”
  “那不要怕了。”
  季渝失笑道:“那怎么行?”
  “这边可以了。”花醉大声道。
  季渝站起身,与沈温红微仰的目光相对,他顿了一会,又低下身在他额间吻了一下,才转身往外走。沈温红眼底带笑的看着那个背影,走得挺拔又潇洒,让人不住心向神往。
  那四角印符发着奇异的光,季渝指尖凝力,霜寒剑应势而悬立,一道剑诀打出之时,牵动了四周阵法一一相印,由初点的蓝光顺着法阵的纹路迅猛地亮起来。沈温红周围刚刻下的血色阵法发着红光,虚浮的八剑悬在他的周围,撑开的剑域将他好好地护在里头。
  沈温红身后的符文巨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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