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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鹧鸪-分卷阅读62

吗?”
  绥绥心想,贤妃也不是没看着李重骏那天情窦初开般的羞涩笑容,还问她干什么呢。她咬着云片糕含糊道:“太子妃娘娘的住处离奴婢太远了,奴婢也不知道。”
  她也真是倒霉。她说不知道,老天爷就决定让她知道知道。
  又过了两天,就是中元节,也就是民间的鬼节。这天阴阳重合,是传说中一年当中唯一一天地府门开,百鬼夜行的日子。这在宫里是个大日子,不仅意义重大,而且很有趣,因为皇帝要大开排场做法事,祭奠那些死去的人。
  法事在上林苑,那里有条长长的河,蜿蜒流出长安,太常寺的人一早在那里河里点上无数荷花灯,灿若繁星,随波荡漾,但这并不是那一晚的主角。真正让人叹为观止的,是纸糊的一只大宝船,就像皇帝游湖的船那样大,那样精致。船舷,桅杆,琉璃瓦,垂花卷帘,都和真的一模一样。不过船上不能坐人,而是堆着无数祭品,宫人在船里点上火,就把它推到了湖中,船摇摇摆摆地行驶出去,火也越烧越大,等到月至中天,湖心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据说这是阴门大开的时节,此时若是刮风呢,就意味着死去的阴魂已经得到了这些祭品。伴随着浓烟滚滚,漫天锣鼓啸声,那条船亦香消玉殒,散成一股青烟,消失在了天际。
  人们从高台上看去,十分壮丽。
  自从东宫的巫蛊案发后,卢皇后就被废了,如今就是贤妃主持后宫。
  这次的中元节,也是由她来操办。
  后来绥绥才知道,前几日宫里披麻戴孝,是因为新死了一个老太妃。老太妃抚养过皇帝,所以特别受尊敬,这次中元节,她的祭品也是最多的故人之一。
  绥绥觉得贤妃特别会做人,谁也不得罪,皇帝让贤妃教导她,贤妃就严格地管束她,从来不让她踏出殿门半步。
  可中元节这样的盛会,又是去上林苑玩,谁都想去凑热闹。贤妃就给绥绥派了个小差事,让她领着几个宫人去给老太妃放莲花灯,如此名正言顺地随行。
  但其实,绥绥很是兴致缺缺。
  尤其是看到了李重骏和杨梵音之后。
  那晚她同五个女官一起去放了灯,走上望仙台给贤妃复命。晚上的筵席已经开始了,正南自然是皇帝的御榻,宫娥轻裙缓带,捧着琉璃食具姗姗而来,每上一道,便由太子念出这道菜的名字,然后太子妃再说两句吉利话,方呈到皇帝案前。
  她看到了李重骏。
  他和太子妃侧立御榻两侧,一唱一和,宛如一对金童玉女,为皇帝备好筵席,这才退到下首的席间。
  杨梵音的鞠衣拖着长长的裙摆,慢慢走在李重骏后面,李重骏察觉了,忽然站住,回身伸出了手。
  杨梵音愣了一愣,微笑着把手交给了他。
  绥绥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看得这样清楚,就在那一刻,清楚看到李重骏那只瘦长的手,骨节分明,青筋隐现,紧紧地,完全地握住了太子妃纤细的手。
  他们徐徐并肩走下了台阶。
  落座以后,李重骏的第一筷子还夹给了杨梵音。他看着他的妻,灯影映着他白璧无瑕的脸,映出一种似是而非的浅笑。
  杨梵音垂眼看着盘中那块油腻到难以下咽的炸羊肉毕罗,淡淡道:“多谢殿下。”
  李重骏弯唇道:“都吃完它。”
  杨梵音咬牙微笑。
  不过绥绥已经没去看了。
  她走出帷帐,李重骏看到了她,愣了愣,挑起了眉毛。绥绥却当没看见他,径直走到贤妃身后禀报,随即便退了下去。
  绥绥走下望仙台。
  晚风吹起她的裙角,她心里钝钝的,有点难过,又有点想笑。游离着下了台阶,坊门外好多人围着看道士放焰口,火光四溅,十分热闹。可她一点也不想看。
  就在坊门底下,她遇上了贺拔。
  他应当是随着太子府的人来的,绥绥想起上次见贺拔还是在长安街头。她背着他从鼓楼逃跑,不免有点尴尬。
  正打算溜走,贺拔竟然叫住了她。
  “娘娘。”他说。
  “啊?”绥绥道,“哦,怎么啦?”
  他低声说:“娘娘今日,一定要万事小心。”
  绥绥没有听懂,还以为贺拔也看出她被当作了人质,便笑道:“嗳,多谢你,贺拔。你也要小心,李重骏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娘娘,不敢任性乱说——”
  绥绥却偏说:“我比你知道他。他这人心狠手辣,心术又多,你看他从前是怎么对你的。”她叹了口气,“都是我连累了你。”
  贺拔顿了一顿,收回了行礼的姿势,忽然低低道:“是属下对不住娘娘。早知有今日,属下便不会骗娘娘从永乐门出城,再禀报给殿下了。”
  绥绥大惊:“什么!”
  “殿下忧心娘娘,属下亦忧殿下之忧,见娘娘执意出城,如今时局动荡,不能坐视不理。不想,倒让娘娘……”
  绥绥满心茫然,更不能理解贺拔提起李重骏时敬虔的语气。她问他:“太子那样欺负你,你就不生气吗?”
  “属下不敢。”贺拔顿了顿,“亦不愿。”他的声音更低了下去,在鼎沸人声中听不清楚,绥绥不得不走近了些,听他说,
  “其实……属下的父亲是疏勒人,他不仅是疏勒的人,更是,更是疏勒的王子……”
  绥绥怔住了。
  “疏勒亡了,亡于高句丽的屠戮……属下和娘娘说,不知自己到底算作中原人,还是疏勒的人,可属下身上流着父亲的血,就不得不替他报仇。属下能入太子幕下,已算是一步登天,为太子效力,不为别的,却是为了有朝一日踏破辽东,血债血偿。如今随太子征战,不论成败,已是得偿所愿。娘娘说自己最了解殿下,可属下觉得,殿下的苦心,娘娘未必都明了。”
  绥绥看了贺拔好一会儿。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阴暗的角落里,地上的两道影子离得很近,绥绥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看着他。翠翘是这样,贺拔也是,绥绥总觉得她已经很了解他们了,到最后才发现,他们来自于完全不同的道路,担负着完全不同的使命,不过结伴走过一段。
  忽然,他们两个的影子间又多了一道。
  绥绥抬头一看,竟然是李重骏站在不远处的门槛外,脸色难看极了。
  她立刻不想待在这了,转过身就要钻到人海里去。
  “站住。”
  李重骏冷冷地叫住她。
  绥绥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虽然稍稍站住了,却没有转回身去。
  李重骏又没好气道:“给我过来。”
  绥绥懒得理他,抬步要走,却被李重骏抢步拽了回来。
  “你聋了?我让你过来!你和他有什么好说!”
  “_0_gan_0_ni什么事!”
  他肯定生气了,力气大得吓人,绥绥都撞在了他胸前,撞得眼冒金星,她低叫道:“离我远点!”
  她越是叫,他的力气就越大,贺拔已经悄然退下了,李重骏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扯着她拖进那黑洞洞的花木深处,远离了热闹的人海,到了一处偏僻的偏殿。
  只有两个小黄门守在那里,看到他们,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走上前,还没行礼叫太子,就被李重骏踹在了地上。
  另一个也被跟着的侍卫赶了出去。
  殿门紧闭,绥绥下死力气咬在了他手上,李重骏吃痛,一把将她甩到榻上,剑眉都要拧在一起:“又生气了?为了杨梵音?你是不是傻!”
  绥绥一骨碌爬起来,站在榻上冷笑道:“我当然傻,你聪明,聪明极了。太子殿下果真打得好算盘,你在皇帝跟前演戏,把我拖到皇宫当人质,你们在东宫两个相亲相爱。这下终于没有碍眼的了,一箭双雕,你做梦都能笑醒了吧!”
  “你——”李重骏咬牙切齿瞪着她,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还有没有良心!若不是你在山上乱跑,何至于有今日!”
  “我乱跑?我没良心?我真没良心就不管你了!”
  李重骏气笑了:“你还管我,你管我什么了?”
  他竟然不知道!绥绥把她遇到那头灰狼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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