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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蝴蝶-分卷阅读8

起,自己也顺势坐下。
  岑矜倾身倒了杯水:“白天烧的,不介意吧。”
  李雾摇摇头,双手接过那只花色有毛玻璃质感的瓷杯。杯子的手感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杯身釉质光滑,堪比打磨过的玉。
  他微怔,抿了一口。
  岑矜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跟他谈起之后的打算。
  “李雾,”她用他名字开场,以显郑重:“我休假不剩几天了,所以要尽快把你的事办好,最好明天就能带你去宜中办手续,这样你也可以早点上学。”
  李雾不假思索:“好。”
  岑矜弯了下眼:“你现在是高二,分过班了吧?”
  李雾颔首。
  “文科理科?”
  “理科。”
  “县高与宜中的教程应该一样,”岑矜想了下:“毕竟都考同省卷子。”
  李雾说:“教材是一样的。”
  岑矜点点头:“那就还是高二下学期,直接跟班读。”
  她兀自考量着,完全进入“家长”角色,一股脑地想把最好的资源往自家孩子手里塞:“明天看看能不能把你安排到实验班去,学习氛围肯定更好一些……”
  想想又觉得忽略了李雾的个人感受,旋即改口道:“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你别有压力,自己怎么选择最重要,宜中的普通班也很不错。”
  李雾异议全无,更别提去挑拣,去评价。他能接着念书,就已经万分感激。
  宜中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教育殿堂。以往只在课本里见过,是县高老师口中的神话,人尽皆知的考学高碑。
  现在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李雾握着杯子:“能上学就很好了。”
  “上学可不仅仅是上学,”岑矜是过来人:“还要考虑怎么学,学什么,为什么学,就好比吃饭,我们每顿都吃得上饭的时候,就不会再纠结吃饭本身了,而是要挑好米用好锅,这样才能煮出更好吃的米饭。”
  李雾怔然,他从未考虑过这些。过去十几年,他也没资格考虑这些。
  “李雾,你要对自己有高要求,给自己订个目标,”岑矜看着他:“我带你过来,不是白带的,我有条件,你起码要考上211,能做到吗?”
  李雾没有马上回答,片刻,他点了下头。
  岑矜满意地扬唇。
  聊完这些,岑矜想起另一件事,压在她心头一路了,她不能带着包袱过夜,便启唇直说:“回来路上那通电话,我有讲一些难听的话。”
  她语气轻柔得像客厅的灯光:“但都是争吵时的无心之言,不是我本意,对不起,希望你别放心上,好吗?”
  李雾不安起来,他并不希望她说起这个。
  即使那一刻曾有字眼刺痛他心扉,但也只是一下子,针扎一样,轻如浮萍,他对她的情绪基本被沉甸甸的感激占满了。
  “好,我不会。”李雾沉声说道,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还能再补充点什么了。
  “李雾,”岑矜忽然叫他:“你17对吧。”
  李雾:“嗯。”
  “以后叫我姐姐好了。”
  “好。”而后还是沉默。
  面面相觑片刻,岑矜孩子气地抓了下额角,试探问:“现在不叫一下吗?”
  她是独生女,从未体会过拥有兄弟姐妹的滋味。
  此时多了个体验对象,就被三姑六婆附体,非要从小辈口中听见一句称谓才顺心如意。
  李雾耳廓渐热,他抿了下唇,张口唤了声:“姐。”
  岑矜绽开笑容,整张脸也因此明朗起来。
  这一声,有如盖章立契,成就感为她倾注能量。
  实在太晚了,岑矜不再多聊,起身领李雾去次卧,告诉他衣物书本与生活用品要如何归置。
  等他收拾得差不多了,人走出房,岑矜又把他带到卫生间,指导他怎么用水。
  李雾第一次知道,原来水龙头的调控会这么复杂,花洒类型还分好多种。
  等一一描述完,考虑到异性共处一室确有不便,岑矜指指身后:“我卧室有卫生间,以后外面这个就给你用,你不用不好意思,等手续办妥住校了就没事了。”
  李雾应了声“好”。
  岑矜手垂到身侧:“那你先洗澡?”
  “嗯。”
  岑矜坐回沙发,听见卫生间门阖上,她才瘫软下去。
  她精疲力竭,抽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三点多了,她都超出四十八小时没睡了!
  岑矜暗自佩服,点开微信,顶部有条新消息,是父亲发来的。
  岑矜点开它:
  老爸:
  矜矜,到家了吗?听妈妈说你今天亲自去胜州接资助的那个孩子,还希望爸爸可以帮忙。妈妈因为这件事很生气,可爸爸却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我们矜矜一直是个善良温暖的小女孩。有什么需要爸爸的地方,明天睡醒了再告诉爸爸,先休息,爸爸永远站在你身后,我和妈妈也永远爱你。
  上午,02:28
  岑矜瞬间鼻酸得要死,眼底闪烁起来。她撑住鼻头,单手回了个亲亲表情和“谢谢老爸”。
  等了会,没盼来父亲回复,岑矜估摸着这老头肯定又睡了,就把手机摆到一旁,维持原姿势放空起来。
  卫生间传出哗哗水声,岑矜脑中不由浮出少年的脸。
  一颦一笑这个词,可能永远都无法形容这样一张面孔了,因为它总是那么静默,板正,谨小慎微。
  自幼失去双亲是什么感觉,就会变成这样吗,再无人拥他入怀,不得不把自己铸成盾,直面风雪,不然家就会彻底坍塌。
  他的童年又是什么样子呢。
  岑矜不敢细想,心头泛起难言的酸楚。她重新拿起手机,刚下完单,浴室门忽然开了,有人步伐仓促地逼近。
  岑矜打挺坐正,下一刻,李雾停在她面前,只隔着张茶几。
  少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衣服也洇潮了大半,上身轮廓一览无遗。他很瘦,却没有很单薄,线条出人意料的清晰,可能得益于他平时要走山路和干农活。
  他不知所措到极点,从脸红到脖子,眉眼在水的浸透下变得愈加漆黑。
  岑矜被这种情绪传染,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李雾拧眉,神态因窘迫而变得鲜活:“对不起……我没弄对,忘了那个水龙头要怎么切换了。”
  岑矜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想了下,将沙发上的薄毯团起,抛向他。
  李雾双手接住,大眼睛看过来,不明其意。
  岑矜说:“先披着吧。”
  李雾捧着毯子没动:“我身上有水。”
  “没事,就是给你擦的,等会再洗好了,”岑矜冲他淡淡一笑,掂了下手机:“先请你吃肯德基。”


第7章 第七次振翅
  美食的力量很强大,这一晚,都市的气息不再遥远,它变得像是鸡肉里的香料一般沁人心脾,李雾在满足里入睡。
  可后半夜就不那么好过了,他糙惯了的肠胃承受不住一整盒全家桶的肉弹轰炸,跑卫生间的频率极速上升。
  岑矜眠浅,注意到他异样,没多问,备了一杯水、一粒药放茶几上,让他和水吞下。
  李雾满脸通红地应声,再出来时,客厅里已空无一人。
  他弯腰服了药,喝完整杯热水,悻悻回到房间,思考着明天要怎么向岑矜道谢和道歉。
  可心里还是飘忽的,像身下的床褥一般软。
  爷爷过世后,他第一次感到放松,从洼地的泥砂变成一缕云絮,尽管环境全然陌生,如在梦中。
  是梦也无所谓了。
  至少他还敢梦到这些,不是吗。
  李雾昏沉沉闭目。
  再次醒来,室内还黑乎乎的,分不清白天黑夜。
  李雾当即翻身下床,趿上拖鞋,快跑出房间。
  岑矜正在客厅吃早餐,她起床后就跟父亲沟通过这件事,也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明。
  父亲很是赞成与支持,立即着手推进,说下午就能给她答复。
  见次卧门响,岑矜看过去,莞尔道:“醒啦。”
  李雾点了下头,昨夜的事让他有些羞惭,完全不敢与岑矜对视。
  “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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